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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安心让陆先生诊治。”他低低道,伸手像要触下她的脸,顿了顿,又收回袖中。
谢天谢地,他总算走了。
盛羽不好显得太急切,等听到叶朝扉的脚步远去,这才半坐起身子吩咐宫人道:“陆先生要施针,置下屏风,你们守在外间就好了。”
“是。”
里间的重重帐幔放下来,一座屏风安置在榻前,碧绿轻纱上绣着精致的千重雪牡丹,半遮半掩间,守在外间的宫人们能隐约透过轻纱瞧到里面绰绰的人影。
那个阿大已走出来,拿了他师傅写的方子,命人准备药浴。
“贵人,老夫现在替你施针,逐步散去淤积浊血,一会施完针后还要浸以药浴。”
“嗯,先生请施针吧。”
宫人们听到他们平静的对答,毫无异常。
陆成泽让盛羽面部朝下地俯躺着,半褪下她的外袍,露出颈肩,“阿二,运功。”
盛羽感觉一个温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颈项,一股脉脉热流顺着脊椎涓涓而下,阿二蹲□来,轻轻握住自己垂落在榻边的手。
她动了一下,陆成泽手如疾电,迅速在她颈上,双肩,各刺入两针,盛羽低低一哼。
阿二就趁那刹那俯耳过去,“是我。”
盛羽一咬唇,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真的来了。
恍如隔世。
盛羽抓着那只手,却把脸深深埋入枕席。虽然她看不见聂倾城,却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失控的样子,不过数月,她却已不再是她。
以古人的眼光看,她失节失贞,已非完璧。叶朝扉适才在人前仍对她不避不忌,亲昵非常,聂倾城那么个玲珑的人,看来眼里,应该全明白了吧。
盛羽真不知道该拿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为她冒此奇险的聂倾城。
她想放开他的手,她想大声骂他怎么这么傻,她想叫他赶紧走,不要再顾她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紧紧拉着聂倾城的手……真的舍不得。
上一次拉住这只手时,是什么时候呢?
下一次再拉住这只手时……还会有机会么?
聂倾城感觉抓住自己的那只小手又冷又湿,一手心里全是汗。
她在害怕什么,他心里自然明白。可愈是明白,就愈是心疼。
可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外面有那么多宫人侍卫,他只好用手指在她掌心里,很慢很慢地划下三个字。
盛羽的身子微微一震,终于从枕席中偏过头来。
聂倾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把脸冲向自己,面孔有点呆呆的,眼角有湿痕,像受了惊的小猫。
小猫瘦了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鸦青。
她傻呆呆地把脸冲着他,他也傻呆呆不错眼珠地瞪着,陆成泽摇了摇头,在针包里瞄了瞄,默默捡了只最长的针,咻地一针扎下去。
“啊——”盛羽一声惨叫,鼻子眼睛嘴都皱成一团了。
聂倾城心疼坏了,不由冲陆成泽怒道:“哎……师傅你轻点。”
盛羽脸一红,咬了咬唇,轻轻笑起来。
叶朝扉独自候在议事厅里,他听到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有铿锵有力的马靴,有夹裹在其中,细碎得几不可闻的布履。
他转身,看到王将军将一男一女两个人领进屋来。
“大人,这便岑皇派来的使臣。”
叶朝扉点了点头,抬眼望去,目光穿过那位高大魁梧的岑国使臣,牢牢定在他身后那个神情拘谨,畏畏缩缩的妇人脸上。
“叶大人,这位妇人便是我岑皇陛下对您的诚意了。还请大人看清楚。”岑国使臣是个满脸卷须的中年汉子,他将身后的妇人推出来,黑圆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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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扉盯着那名妇人,沉沉的目光似乎有些恍惚,他打量着她,像在回忆些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追问什么。
那名妇人的五官生得颇为娟秀,可是已不再年轻了,眉梢眼角透着畏缩,双肩微微含着,显出一种多年曲意逢迎的讨好姿态。
她也同样打量着叶朝扉,目光与目光交错,从脸庞,到眉毛,眼睛,鼻子……
她的眼眶慢慢红了,唇微微抖着,小声唤他:“福旺……”
作者有话要说:偶们家丰神如玉,空灵脱俗滴小叶子,本名,福旺……
PS:这一章很肥很肥吧,大家看俺这么乖,就表BW俺啦~~
99
99、回头望,碧空倦茫茫 。。。
那些烂在心底的回忆忽然鲜活起来,像晕黄模糊的画卷重新描上颜色,一点一点生动。
窄小逼仄的屋子,总是微潮又带种陈腐气味的床褥,北地的冬天那样寒冷,年久失修的窗子每夜在暴风雪里嘎嘎作响,彻骨的寒冷从残破的窗户纸缝中漫无边际地渗过来,他和母亲蜷在一张床上,只有那时,她才会拥抱他,靠彼此的体温熬过那一个又一个难捱的黑夜。
时间过了太久,叶朝扉已记不太清她的脸,可他记得那个身体的温暖,记得她的声音,那时她一般会唤他福旺,偶尔在宫里见着父亲的一衣半角,回来便会开心得旺仔,心肝,肉肉什么的一通乱叫,可开心不到片刻,又会恨恨地推开他,骂他脚头坏,没福气,明明是个皇子,她却不能母凭子贵。
那时候,他虽然小,却也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厌恶中带着失望,失望中又带着茫然不解。
他觉得他真的命不好,明明是个皇子,却不被父亲承认,不死不活地丢在最下等仆人住的小院子里,连名字都没有一个。
没有念过书,却一心求富贵的母亲给他取名福旺,他没有姓氏。
可他从来不恨她,他只怜悯她,却不肯怜悯自己。
既然上天让他做了皇子,就应该予以他本该拥有的东西,像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一样。如果上天不肯给,那就只有自己争。
他那位身份尊贵的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他时,如此教导他。
他把这句话深深埋在心里,像埋进一枚毒藤蔓的种子,在漫无止境的屈辱和折磨中一年一年生根发芽,吸尽他的精血,终于生长得枝繁叶茂,张牙舞爪地捆绑了他整个灵魂,暗不见天日。
如果没有遇见阿羽,他可能就会慢慢变成供养那些藤蔓生长的养料,习惯而麻木地杀人、争权、出卖、斗争、往上爬,没有任何感知和感情,只来源于本能,而这个疯狂而执拗的最初核心,就源自他眼前的这个妇人,他的母亲。
叶朝扉的目光渐渐清晰,他认出了她。
妇人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见他目光冰冷,丝毫没有母子久别重逢的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面上浮过一丝尴尬。
叶朝扉挥了挥手,王将军不动声色地退出去,掩上门。
那名随同而来的岑国使者笑了笑,低声道:“三皇子,皇上有密旨,只要你三日后携众臣还有梓国小皇帝大开城门,摆祭坛恭迎陛下大军入城,皇上便会正你名份,向天下宣布你岑国三皇子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你也毋须担当卖国的骂名,功成身退做个富贵王爷,岂不甚好?”
叶母连连点头,小声劝道:“正是正是。福旺啊,要听皇上的话,皇上是天,也是你的兄长,”她皱了皱眉,悄悄看了眼叶朝扉的脸色,“还有皇后娘娘,福旺,你怎么能动这糊涂心思?你明明知道的,摩耶圣女只有一国之君才可匹配……”
“如果我迎他入城,小皇帝会怎样?”叶朝扉打断她的话。
岑国使者瞧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自然留不得。不仅他不能留,太后也不能留。不过,皇上不能担了这个名,所以还有劳三皇子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叶朝扉点点头,扬眉问:“然后呢?”
那岑国使者一愣,“然后自然是陛下一统天下,三皇子及,”他看一眼那妇人,笑得诡异,“三皇子及令堂,尊享荣华。皇上说,他身边没有别的兄弟了,千秋大业还需要三皇子以后多多辅佐呢。”
叶朝扉还是面无表情,继续问:“那她呢?”
他没说那个她是谁,那使者却一听就明,笑一笑,将头垂下,“皇后娘娘冰清玉洁,皇上对娘娘甚是爱重,请三皇子不必再挂心。”
一个全天下都知道被掳拘在敌国深宫的皇后,还能冰清玉洁?是了,他是岑国派往梓国潜伏近二十年的细作,还是岑皇的亲弟弟,又怎会真的侵犯皇嫂?
只是,这个借口,却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皇室的秘辛艳史,历来远比皇帝的丰功伟绩更易广为流传,因此不论她是否真的失贞,一个真正的帝王是绝不可能容忍此等羞辱的。
况且,他根本不打算将盛羽还给他。
叶朝扉看着使者,少顷,微微一笑,“先礼后兵。既说了好处,不妨再说说坏处吧。我若不肯,他又待怎样?”
叶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