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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拽紧了那几粒琉璃珠,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却不知道为何。
丁婠慌得连忙低下身到处找散落的琉璃珠,额头都急出了汗。丁妙木然坐着,捧起茗碗啜了小口茶,掖掖嘴角说道:“五姐,找仔细些,若被人踩到滑倒了可不好。”
丁婠越发脸都憋地通红了,又不敢失态整个人趴到地上去找,有几颗还滚到了丁姀的肩典底下去,只能干酸着眼睛,埋头急找。
丁妘淡淡看着,对此微微哼了一声,慢慢说道:“哎,原本还打算咱们姊妹家再说会儿话,现在……七妹,咱们还是去堂屋看母亲摸骨牌去吧。”
丁妙丢下茗碗,说了句:“我也正有此意。”就起身,跟着丁妘如春慢慢挪向堂屋去了。
这屋里,除了丁姀自己,就一下子只剩下了丁婠与丁姈两个人,难免有些人去楼空的喧哗老去之感。丁姀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着丁婠急疯了的样子。
丁姈呆呆站了一会儿,蹲下身一字一句地问丁婠:“五姐,要不要我帮你捡?”
丁婠手一挥:“不用!”
“哦!”丁姈起身,“那我去找十一弟玩去。”
丁姀差点没晕倒,这孩子也忒实诚了吧?不过听闻她要去找丁煦寅,就忙张手拉住她:“哎九妹,十一弟身上不舒服,正瞧大夫呢。”
丁姈犹豫了下:“但是我娘今朝跟我说,让我去看十一弟来着。”
既然桂姨娘有这份心,丁姀就不好阻拦了。于是叮嘱了几句,就让她去了。
丁姈撒欢似的跑出去,手里那串跟丁婠一模一样的琉璃珠闪出几分光泽。丁婠就抬头一直看着丁姈跑远,方才竭力忍住的眼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五姐……”丁姀递出自己的绫帕,“小心有耳报神。”
丁婠闻言飞快地接过来擦掉眼泪,鼻头通红,幽幽说道:“谢谢。”
丁姀苦笑。有何可谢的?也只不过这一刻的相安无事,并不代表着永无硝烟。她把拾到的琉璃珠递到丁婠眼前,淡淡笑:“离晚饭还有时间,来得及,我身子不方便,让夏枝也过来一起找吧?”
丁婠蓦然抬头,眼眸里闪过一丝戒备。
丁姀如吃了个臭鸡蛋,心中哽住,干笑道:“那就让喜儿君儿进来找好了。”知道她提防着外人,喜儿君儿总归可以信的了吧?只不过四姐跟七姐加个如春都看到了此事,她们会不在赵大太太耳根边慢慢嚼么?
丁婠闻言,才起身慢慢往屋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有丝不解,更深的,却仍旧是防备。犹豫间,她轻声问:“你……不是不打算过来的么?”
丁姀坦然一笑:“我离开家这么多年,怪想大家的。”
“所以,你还是来了……”丁婠颓然,又兀自发笑,摇了摇头喃喃嘀咕了句什么,就出去找君儿喜儿了。
丁姀一下不得轻松,自己人已经在了忠善堂,就算说的是实话,丁婠也必然不会相信,她真的是毫无觊觎地过来的。审时度势,丁婠也许更需要一门好亲事来抬高身价,而自己毕竟是偏房之后,明里与众姊妹都是平辈,可是真正里却比谁都矮了一截,那等高门厚第的权贵人家,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心中唏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团花被子漏风的关系,渐渐觉得四肢发凉起来。
蓦然间,外头有丫鬟喊道:“哎哟,下雪了……”
丁姀侧转头望向门外,果见几片雪花飘飘荡荡地,却被冷冬的薄阳瞬间融化,才下了几片就停了。又听丫鬟遗憾:“哎,看来姑苏是看不到雪的。晴儿,那咱们明州会有雪吗?”
晴儿笑道:“七爷说过,越往南边就越热,明州还要在南方呢,连姑苏都不下,明州怎么会下雪呢?”
原来是赵大太太的人,正聊天说闲话。丁姀听她们说地认真,索性安安分分趴在枕头上听她们会说些什么。
只听先问的那丫鬟又叹息:“听说,这回会在明州过年,晚些时候连老太太都可能过来。那咱们今年就看不到盛京的雪了。”这么说,这回来的其实都是舒公府的人,四姐只是顺风搭着过来的,也许也会陪赵大太太去明州。
“嗯,”晴儿答道,“但是七爷说,明州有大海……”
“大海?”
“对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道突兀的男音忽然间插了进来。
晴儿两个丫鬟忙嬉笑着问礼:“七爷……您怎么回来了?”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赵大太太
“我在丁大爷那儿就听见你们七爷长七爷短的了,就过来咧!”舒七爷笑着说道,清润的嗓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干净,等到发觉时,就已让那声音像水一般融到了血液里,毫无异样,舒心极致。
丁姀就突然发愣,自己能轻而易举地辨识出舒七爷的声音,好像他就在她耳畔说的一样。恍神间,听见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走动。
晴儿说道:“七爷你是招风耳呢,听得倒是远。在丁大爷那儿蹴鞠累了?回这儿休息一下来的?我瞧那儿没人,七爷就上那儿躺躺如何?”
舒七爷似乎点头,三个人就朝丁姀这边过来。
丁姀心中直打鼓,都不知道她在这里头,这若碰上了……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呢?越听着脚步越近越密,她攥紧拳头眼神到处乱晃,陡然看到枕畔还有一粒琉璃珠,立刻撺起朝门外丢出去,“嘙啦”一声撞到了廊柱上,“咚咚咚”跳了一连串,滚到了一双藏青刻丝锦棉的皂靴前。脚步就这么戛然而止,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有人呢?”堪堪留头的丫鬟讶异,“方才明明看到她们几位小姐都出来了……”
舒七爷捡起那粒琉璃珠,蓦然出神。
丁姀屏息,抓起肩典猩红褥子,整个屋里就“扑通扑通”回响着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舒七爷才淡然说道:“既然有人,咱们就不进去了。晴儿,回四姑奶奶那儿吧,我也许久没见她摸骨牌了,看她输了多少……”
晴儿就道:“七爷,丁家几位小姐都去堂屋了呢,这不,就是因为您去丁大爷那儿了么,就都出来了。”
舒七爷不做声了,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走来走去却没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呢?
晴儿笑了笑:“我的爷,要不您再上丁大爷屋转转去?”
舒七爷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脸色有点差,方才从丁凤寅那屋过来,路上碰见丁泙寅,直拉扯着他要去外头混去。他就给推说这边有事,丁泙寅才肯放过,去找丁凤寅了。这若再回去丁凤寅那儿,岂不是又得磨唧一阵吗?
另一个小丫鬟就咕哝道:“要奴婢说,这丁家院未免太小了些,拢共也就这么点屋子,小姐们又多,咱们七爷走哪儿都不是。哎?不是说侯爷夫人的祖父,是去世的丁阁老么?怎么祖屋竟这般寒碜的?”
舒七爷板起脸:“丁阁老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一年俸禄有限,何来结余扩修祖宅?你这话别再让我听到。”
小丫鬟咂咂嘴,不说话了。
舒七爷手里拿捏着那粒琉璃珠把玩,掂来抛去地玩了一会儿就说道:“走吧……去别处逛逛。”
脚步声渐行渐远,丁姀终于吁了口气,心想幸亏丁婠也并未回来,否则该跟舒七爷撞个正着了,到时候两边人家都尴尬。想到丁婠,她又不禁疑惑,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该不是已经被赵大太太或者二太太发现琉璃珠散了吧?
才急上来,丁婠就领着喜儿君儿两个人进来了,宛然无事的模样,巧兮相笑:“让你久等了……”
丁姀见安然回来,就放下心:“我哪里等了,只不过打了个盹儿。”
丁婠笑着来替她掖被角,只字不提琉璃珠的事情,只说道:“瞧你,还有踢被子的习惯呢?着凉的话岂不让三婶心疼?”
漏风的地方被重新盖住,丁姀刹那间觉得温度被锁住,被窝里暖烘烘的。见丁婠不提琉璃珠,她也就不再问。两姐妹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夕阳就渐沉下去,才一炷香的时间院子就已青黑青黑的,婆子们揣着火折子沿路点灯,一盏盏的纱罩油灯光影交叠,好像是些不应时节的萤火虫。
张妈妈顶着晚露过来,梳起的刘海毛发上挂水,笑吟吟地问两位小姐的安,又说道:“八小姐,赵大太太让您过去呢。”
打看到张妈妈出现的这副嘴脸,丁姀就知道事情成了,心下叹息,不得不去应对那赵大太太。
张妈妈唤来四个婆子,顶起肩典,几人就乘着夜露往堂屋过去。也不过几步路,丁姀心中才转了转心思的时间,就到了门口。张妈妈殷勤地开门,她紧接着就见到堂屋正前那张旭日猛虎挂墨大画下,端端正正坐着的两个人。
她慌忙低首,不敢左右顾盼,直到婆子们将肩典放下,她才微微抬起头,慢慢说道:“丁姀给大太太、二伯母纳福。”又看到站在二太太旁边的母亲,向其微微笑了笑。
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