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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
世界在顷刻间崩毁了。原来,父母竟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逼迫他走入正途。
父亲是想让他永远记住,他们是因魔域、因萧晚茶而亡。
这份沉重的愧疚,他将背负终身,便可彻底与魔域断了关系。
但是,为何、为何要由她承受这份死别之痛?
之后的事她一点都记不清楚了,好似她哭了、好似又没有哭,她固执地跪在父母尸体面前,不知是谁在她身边说话。最后,有人将她击昏,再醒来时,发现已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有一名女子专门来照顾她,在喂粥的时候,她看到那名女子手腕上的黑莲。许是千秋岁将她带回了魔域。
昏迷的梦境中,她胡思乱想了很多。睁眼时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等到萧晚茶来救她。因为父母希望她活下去,因为只有她活着,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萧晚茶,他永远欠着楚家。
于是她像往日一样吃饭、睡觉,无事时便望着窗外发呆。千秋岁与欲知休曾来看过她,她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那名女子说了句“好像疯了”,可欲知休冷哼了一声说:“想活命的人,怎么会疯?”
那时她想,他被逼迫背负愧疚,自己被逼迫活下去,大概是老天疯了。
对于他是否到来,她竟没有期待,也许,并不想看到他。也许,他薄情寡义才好。
可他到底是来了。
她自父母死后,一向睡浅,临近凌晨时,忽觉有人触碰她的脸。瞬间惊醒。
睁眼便见曙光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来人之左颊血肉模糊,半面狰狞。
她惊住了,发疯似地向后退,却始终没有哭叫,好像连这些她也不会了。
那人的手指一僵。她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潇潇。
真的是他。可如今的他,竟变得这副模样。
她突然心生快感,这般最好,大家一同覆灭罢。
他看着她,一脸痛苦与愧疚。然后措不及防,她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耳侧只有他低低的声音:“对不起……我带你离开。”
靠在他肩上的她却噙着笑,父母的目的已然达到。
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了她,与魔域做了交易。
欲知休对他说,想换回楚姑娘,只要允许我送晚茶一样礼物。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欲知休在他脸上纹上一朵黑色莲花。
她已经知道,原来,魔域之人的标记即为黑莲。有人纹在臂膀,有人纹在手腕,却只有他被纹在左颊之上。欲知休的算计,直接而强悍。他能遮掩在臂膀上、在手腕上的黑莲,却永远无法遮掩脸上的黑莲,江湖中人看到这枚黑莲,必将把他当做魔域之人。待他四面楚歌之时,便不得不加入魔域,将虚名作实。
但欲知休没有料到,他的回应,同样直接而强悍。在那枚黑莲纹就之时,他便拔出身侧匕首,划向自己的脸颊。
妖娆的黑莲,在血肉翻飞中凋零。
他的脸庞,从此后,半面无暇,半面狰狞。
在那时,他已得到那把今后将举世闻名的剑,望帝。她后来想着,那把剑的剑名已预示他的命。望帝杜宇亡国化为杜鹃,日日夜夜泣血抒恨,悲伤至极。而他呢,亲人在逼他、仇人在逼他,到最后天下人都在逼他,委实可怜。
他虽然毁去黑莲,却的确履行了诺言,抱她离去时魔域没有阻拦。
他没有回兰溪,而带她在靠近兰溪的小村落落脚。每天他都试图与她讲话,可她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久而久之,他跟着她一同消沉。
一日,她无意间看到他腰间佩戴的东西,一根嶙峋的长物,顶端却是尖的,物身浑白有淡淡光华。她觉眼熟,再想想原来竟隐约像人之白骨,于是皱眉问道:“这般丑陋的东西,你竟挂在腰间?”
他闻言先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她,这才反应她是与他在讲话。他眉间顿时飞入喜色,回答时音调也略微提高:“哦……这是把剑,名为望帝。是我赶赴佛门路途中一位铸剑师相赠,好像是用他的腿骨打造的。”
用腿骨打造一把剑。她觉得血腥、恶心,为什么世人都如此极端?然而更让她不自在的是他灼灼的目光,她背过身去。
两人又沉默了。当空白的时间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他轻柔的声音。
潇潇……我将义父义母葬在后山,你……愿意和我一同去拜祭吗?
他仔细咬着“和我”两字,带着不确定甚至害怕。曾几何时,他对她,已是小心翼翼地请求。她终于回过身,抬眸看他,却只触他满目哀伤。她没有回答,只是从他身旁走过。
去后山的路途中,他一直跟着她,却始终与她保持三步距离,只有在遇到横来荆棘阻遏时,他才会上前帮她阻去。他砍荆棘的时候,她在一旁看着,既不阻止也不说谢,等他处理完,便径直向前。反反复复,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父母的墓地。
父母的墓碑上是他的字迹,应该是他手刻的。
她站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石碑,原以为永远干涸的眼眶,却再承受不住多日硬生生被积压的悲伤,让眼泪喷涌而出。
她抱着墓碑嚎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无法呼吸,感觉肺腑都要呕出来。
他在她身后没有出声。
天下雨了。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与眼泪混合,一同流入父母长眠的土地。
他从她身后抱住她,为她挡去冷雨。她突然回身来,盲目地朝他身上踢打,嘶哑着喉咙喊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不闪不避,任由她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愈发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贴在他怀中,然后在耳畔颤抖地留下一句话语。
他这句话出口时,她喉间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任泪水横流。最后秋雨濛濛之中,她伏在他肩头,只剩痛苦的抽泣。
红蛛夫人(3)
墓地一行过后,他和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相处时逐渐有了嬉笑。
但他的那句话,她与他都不再提。就当他,从未说起。
两人言语亲密,行为却再不越矩。
他见她心情好转,也不再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开始每日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一日他突然对她说:“潇潇,我要出门几日,也许半月都不会回来。”
她眼神霎时紧张。
他的手动了动,似想握住她的手,但最后终究未移。他笑了笑说:“我认识了一叫名万夫的人,是当今武林翘首,他想邀我加入诛魔行动……”说到此处他敛去笑容,眼神坚定:“无论如何,魔域的仇,我是一定要去讨回的!”
她看着眼前的他,心中一动,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词,小心。
多年后的她不是没想过,若是那时她留住他该多好,若是她对他表明心迹该多好,若是她对他说“我们不报仇了、我们远离江湖吧”该多好,也许自己的一生就不会被那个畜生毁了,也许她还能有家。可她的命运,终是向最深的泥潭滑落,越陷越深、不可挽回。
萧晚茶离开的三日后,她遇上了一个人、一场几乎断送她一生的劫难。
那日她忽然兴起,离开小村落去采药。原本兰溪草药就很多,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地,便选了稍微偏远的凤岭。
其实从小到大,她除了偶尔随父亲出诊,鲜少去其他地方。据当地人所说,凤岭与黄陵齐名,都是武林关卡,南通天下鸣锋,北通夜庄。末了那老人却担忧地加了一句,姑娘,你年轻貌美,一人上山可小心了,这附近可还有个有情天呢!
黄陵、天下鸣锋、夜庄、有情天……这些名字她都陌生得很,自然不知道名字后面代表着什么。也许有情天是个坏组织,可对她来说,天下没有比魔域更可怕的了。经老人一番指引,她便走入树林繁茂的凤岭。
凤岭果真是交通要塞,早有前人开辟出大道来,她走路也觉舒心,意外发现了许多止血草。她有些欣喜地想,他平日奔波武林,万一被人砍伤,这些恰能派上用场。
正这样想着,从身后猛然撞上一人。她一惊回头,却见眼前人浑身是血,借着她的手臂粗粗地喘息,双目直直看着她,只说一句:“姑娘救我!”
话音刚落,她又听见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那人眉一皱,立刻推开她,身体侧倒,滚入道路旁茂密的草丛中。她看得清楚,那人的左小腿上钉着三枚飞镖,正汩汩地向外流血。
正在她愣神之时,数匹高大骏马已在眼前。马背之人都身着青袍,各个表情严肃。
其中一稍年长的人低头问她:“姑娘冒昧了,敢问是否见一重伤之人经过此处?”
她攥着装满止血草的草篮,掌心泛汗,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中有人又问了一遍。
她心一横,也不知是对是错,朝前方一指道:“那人浑身是血、朝那边去了!”
那群人纷纷抱拳说了多谢,然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