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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正言则坚持认为兵部急需这笔钱。众臣就此事也分成了两派,吵得不亦乐乎,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两位宰相还没有表态。
现在的门下侍中虞孝严是个应声虫,上任以来只跟着皇帝后面说,皇帝不表态,他就一直在打哈哈,这也是没有办法。他资历不足。骤然坐上这个位置,也没有人服,当然这是皇帝故意为之,好容易把威望甚高的李明哲赶走了,他自然是要找个听话的。陆宪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就在一旁看热闹。
皇帝本来心里就有事,被他们一吵,就更心烦了。最后终于忍耐不住,说了声明日再议。便退了朝。
之后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太皇太后就开始说起温国寺的水陆道场,希望能够安抚郑贵妃的亡魂,听得皇帝心里犯堵。
王美人适时的说了个笑话,把这件事岔了过去,皇帝心里大松一口气,看了王美人一眼。心里倒是很感念她善解人意。
不过今天可不是欣赏解语花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都安排好了?”从仁寿宫出来,皇帝问刘胜道。
刘胜笑道:“皇上,您放心吧,咱们的人一直在那盯着,不会有差错。”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上回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精舍里原来的和尚都已经控制住了,派了咱们的人扮成小和尚替掉了他们,绝不会出错。”刘胜笑道。
“不会让人起疑吧。”皇帝不放心的问道,如今正是他一步步实现大权独揽的重要时机。若是被那些各怀心思臣子们拿住了把柄,肯定就糟了,何况搞李湛这种京畿重臣的妻子,很可能引起高官们的集体反弹。
刘胜忙说道:“跟着夫人的不过是两个婆子,三个丫鬟,女流之辈而已,绝不会有问题,奴才会派人把他们都支开,然后把夫人从密道‘请’到永和巷来见驾。郑国夫人的马车已经弄坏了。车夫也抓了起来。另派了人扮成和尚给府中传了信,说还要再寺中呆一天。”
“若走漏了消息。脑袋一个都别想留。”皇帝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刘胜一哆嗦,忙笑道:“这几个人办事牢靠,对皇上绝对忠心,除此之外再没别人知道了,那车夫也已经吓住了,不敢多嘴,请皇上放心。”
“内卫那边呢?”皇帝又问道。
“发现密道之后,就让内卫搬出永和巷了,现在在那里的都是奴才亲自把关的,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察觉。”刘胜一脸万事皆在掌握的表情。
“姑且再信你一回,若是再办砸了……”皇帝瞥了一眼刘胜。
“那不必皇上费心责罚,奴才就自行了断。”刘胜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说着,又捧出一件家常样式的石青色流云纹织锦长衫给皇帝换了, 皇帝在大铜镜前上下左右照了一通,又接过刘胜奉上的折扇摆了摆姿势,对自己风流公子的形象很是满意。
“皇上,时间差不多了,道场也该结束了,请皇上移驾吧。” 刘胜躬身请示。
“好,摆驾永和巷。”皇帝的脸上勾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最近京兆府衙事居然多了起来,昨日皇帝命令各州府县清查历年积案以平民怨,还特地强调三辅地区,也就是京兆、扶风、冯翊地区要尽快理出结果。京兆府历任都留下大量积压的案件,李湛从早就埋在案子堆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等到天色将黑,肚子饿得不行才停下来,府衙的幕僚们便劝他早些回去。李湛本来想要干脆住在府衙的,却想到涵因应该在今天从温国寺回来,于是急匆匆的赶回去。
一进屋见只有明香和兰儿在收拾屋子,问道:“夫人还没从道场回来?”
兰儿笑道:“刚才温国寺传回消息来,说夫人还要在那里礼佛,今天不会来了。”
李湛有些不满的嘟囔道:“那你们也不往府衙里传个消息。”
那边明香正在收拾东西,见李湛来了,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忽然“啪”的一下把梳妆匣子打翻在地上。
李湛叹气道:“怎么夫人不在,你们都毛手毛脚的。”
明香连忙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妆匣子掉了之后,有个纸团滚了出来,正好滚到李湛的脚下,明香忙上去捡,面色慌张的往袖子里塞。
李湛见她这样子,问道:“什么东西?”
明香一哆嗦。手没拿住。纸团又掉到了地上。明香连忙磕头,说道:“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湛见她这副奇怪的样子,把那纸团捡起来一看,上面竟是:“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深宅内院,音容隔绝。相思之苦,难以尽述,道场之后,望得须臾以诉衷肠。”一笔流畅俊秀的行楷。未署名,字体却看着眼熟,李湛猛然想起发回来的奏章上面有朱批,那字便是跟这个字是极像的。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突跳了几下。
他心中一下子升起怒火,阴沉着脸问明香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香把身子伏在地上,说道:“奴……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李湛掐着她的腮帮子把她的头抬起来:“你还敢说不知道,你今天这番做作,不就是想让我注意到么,呵,你给我说,是什么人让你把这纸团给我看的。”
明香见瞒不过他,身体愈发哆嗦得厉害:“奴婢也只是听吩咐罢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湛把明香甩在地上,看着那纸。又看看天,冷笑道:“我回来再问你,你最好想清楚了自己交代,若是让我亲自审你,就不是府里的板子这么简单了。”
说罢冲着外面喊人进来:“把她关起来,不准她接触任何人。”
然后,他便拿着那张纸走了出去。到了墨翰堂,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了,看看那张纸。转身进了西边的书房。在那里踱了几步,手里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初的愤怒过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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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房的暖阁中,此时溢满茶香,坐在窗前的女子正在烹茶,动作从容温婉,正是时下长安贵夫人们最平常的生活情景。
“夫人真是好气度,这时候了还有心喝茶。”跪坐在一旁垫子上的林妈妈耐不住焦躁,嘟囔了起来。
王氏看着皓宁笑道:“你慌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耐心的等。”
“老奴只担心万一三夫人回来了,可怎么办?”林妈妈不住的看着窗外。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她,安慰道:“我们在那里盯着的人不是已经回报了么,五嫂的车被莫名其妙的弄坏了,车夫也不见了,到现在了,五嫂也没从温国寺出来,就是说,果然王美人的猜测没错,皇帝对三嫂别有心思。算算时间,皇上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嗯,不过明香可靠么?万一明香没有把那张纸给李湛看到怎么办?”
“当年明香弟弟生病,是我派人请大夫来救了她,又抬举了他们一家子从庄上进到府里,之后他们一家子都忠于我。谁知道她家竟有梳头的手艺,现在她们姐妹几个分在各房伺候几位嫂嫂。这也是机缘了。”王氏笑着舀了一碗茶递过去,妈妈也喝一碗茶平平心火。
“哎呦,老奴谢夫人的赏。”林妈妈站起来笑呵呵的双手接了,这是她这个等级的下人,才有可能享受到的待遇,也是主人给的体面,又说道:“可是万一李湛看出来那个字不是皇上写的怎么办?”林妈妈虽然是王氏的心腹,可是她却一点也看不明白自己这位主人的做法,趁着她心情正好,干脆一股脑把心里的疑问全倒了出来。
王氏笑道:“王美人仿的已经足以乱真了。再说,就算知道是仿的又如何,男人遇上这种事,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会起疑。”
林妈妈仍是疑惑,煮好的茶捧在手中半日也没入口,继续说道:“现在老奴只担心李湛没去,都这个时间了,若是今天他从衙门回不来怎么办。”
王氏则气定神闲的舀了第二碗茶,笑道:“不要紧,若是正好撞上,自然是最好了,不去也有不去的好。”
林妈妈瞪大了眼睛:“这又怎么说?”
“就让李湛自己怀疑着,京兆尹老爷不是最擅查案的么,他一旦开始怀疑,就肯定会去详查,越追究事情越多,早晚会发现问题。何况,就算他知道这件事,我猜他多半不会去,李湛为人说好听了叫深思熟虑,说不好听了叫瞻前顾后,这些年的沉浮已经把他磨得没了棱角,这些年,他一直在忍,就是为了重新回到中朝,现在他差一步就达到目的了,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跟皇上作对么?就算知道了这样的事,也会忍下来,把我那三嫂嫂送到皇上手里去。我猜他很有可能不敢去,怕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