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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没想到左一转右一转,小家伙便跑进了净土院里。涵因也顾不得忌讳,也跟了进去。
却正巧从禅房中前后走出两个男子。前一个看起来已近而立之年,欣长身材,带着从容不迫的沉稳,面貌也颇为俊朗,美髯精心修剪,这人涵因认识,正是上辈子的对头,荥阳郡公郑伦的智囊唐国公李湛。
李湛算是美男子,只是与后面跟着的少年想比,立时便不显眼了。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真可谓是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面似美玉,饶是涵因在现代社会见识过精心包装的男明星也比得过如此人物,此人之美已经超越了性别界限,只是看着便是一种享受,想必潘安、卫玠也不过如此。旁边跟着的小丫鬟早发了花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少年,也不记得自己是为了追小主人而来。
不过涵因却觉得眼熟,此时却是在想不起来了,许是在上辈子见过,因此只惊艳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眼见两个人走过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尴尬,只好低下头,站住不动。那小家伙却直扑向后面的少年,叫道:“大哥!”那少年便笑嘻嘻的把他抱起:“你又乱跑,没的叫母亲担心。”
小家伙却转转眼珠说:“我想找大哥。”
涵因却没看出来这对兄弟有什么相似之处,很明显,老天把所有的眷顾都给了老大,却没给老二留下什么。少年一双勾魂的美目打量了涵因一遍,便径自走了。跟在涵因身后的丫头们一看到自己家的大公子,早丢了三魂七魄,直把涵因忘在脑后,簇拥在少年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少年也是好脾气,只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还不时搭上一句,更是让女孩子们双眼放光。
和少年一起的那名男子便落在了后面,只是经过涵因身边的时候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跟着走了,没走几步又停下回身,看了一眼涵因的背影,微微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起来,摇摇头接着走了。
涵因被一个人晾在院子里,心想要是和他们一起回去,岂不尴尬,不若等他们走远了,自己再回去。还未盘算好,另一边禅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老和尚,却和温国寺里养尊处优的和尚们不同,满脸都是风霜之色。
对她深施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既然来了,未若一叙。”做了个请的姿势,引她到正厅佛堂。佛堂里有扫撒的小沙弥,见了那老和尚,纷纷起身行礼。
两人在蒲团上坐定,涵因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答道:“贫僧鉴真。”
听到这个名字,涵因有些吃惊,这个人一门心思想去日本弘扬佛法,原来自己做长公主的时候,他就已经三渡日本失败了,自己还有心帮他,下令地方上不要为难他,结果天意如此,他还是没去成。他之前连平郡王妃都不见,此时怎么又找我叙谈。
“敢问大师有何见教。”她心里惊疑,面上却不露,抬起头直直的望着身前的老僧。
鉴真的目光平静而慈悲,仿佛能够包容世间的万物,涵因感到自己仿佛瞬间被看个通透,那目光似乎穿越过她的几段人生,一直到达她来的地方,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因为被看穿而害怕,一直强压下来的内心的躁动也一下子安静下来,那样平和而舒适,让她恨不得就这样一直坐下去。
然而,忽的前一世经历的人和事又乱纷纷的涌上心头,让沉在心底的痛再一次翻滚上来,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女施主,还是放不下执念。”
“大师不是也有放不下的执念吗。”涵因扯了一下嘴角,却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表情是哭还是笑。站起来向鉴真施礼,再没多说别的,转身走了。
怀素从偏厅进来,只看见一个女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大感奇怪。向鉴真施礼之后问道:“那位女施主是……”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说罢,便不再理怀素,闭上眼睛,诵起经来。
正文 第十六章 八卦
涵因走出了桃林,才回过神来。正撞上了来寻她的丫鬟婆子。忙整理了情绪,跟着她们回去。襄阳县主、王徵、皓宁已经回去了,正坐在禅房里说话,高家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见她来了,都问:“去哪逛了,一眨眼就没了。”涵因只推说走迷了路,见大家的神色并无异状,才放下心来。
皓宁说话心不在焉的,襄阳郡主也闷闷的,涵因只好和王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徵眨了眨眼忽然来了句:“刚刚高家大公子来给平郡王妃、舅母、母亲请安,我们也刚刚回来,正巧撞上了。可惜你没在。”
听到“高家大公子”这几个字,襄阳县主和皓宁两人的身子都不由一颤,一个低着头,一个看窗外,眼角的余光却往王徵那里瞥。
涵因才想起那人是皇后的亲戚,怨不得自己见过,只不过那时那个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呢,如今几年未见竟成了如此模样,她不由笑道:“有什么可惜,难道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你竟没听说过长安四公子,人品、才学都是京里闻名的。”王徵一笑。
涵因上一世倒是隐约听过,不过那时她的心思一向放在争权夺势上,就算听过也没大在意。于是便看着王徵等下文。当时社会本就不像明清时保守,再加上皇族、高官多有鲜卑血统,风气开放,山东大族对女孩管教虽严,这些话题也不算禁忌。
“弈棋纵子任伯翰,季远弄弦天地安,长平泼墨描日月,子逸挥毫动河山。这四句打油诗便是说他们的,‘弈棋纵子任伯翰’,就是我们今天见到这位高家大公子高煜高伯翰,下棋极为高明,据说去年曾高悬棋盘向天下高手挑战,连续一个月竟无人能赢他,只是前年他去太原,我大哥曾赢他两目,只可惜我大哥英年早逝,要不然这个名头必定就是他了。”提到了大哥王衡,王徵的语气充满的惆怅和忧伤,看得出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好。涵因刚想道两句安慰,王徵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接着说道:“卢昭表字季远便是咱们府老太太的娘家侄孙了,他奏的曲可谓动人心神,余音绕梁,尤其是他得了焦尾琴之后,琴技更是出神入化,让人有三月不知肉味之感。”
说罢环视了一圈,发现襄阳县主虽然装作不在意,却悄悄竖起耳朵听,皓宁干脆转过头来,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心中不觉得意。再看涵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阵扫兴,暗骂涵因无趣,接着说道:“长平就是贵堂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涵因正想着鉴真那眼神,微微有点走神,见王徵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不由:“啊”的一声,干笑了一声:“我并不熟识。”
王徵知道再说就要掰扯到涵因的家事,也不多说:“郑锐郑长平前年来长安,机缘之下竟得了吴道子大师的赏识,还亲自指点,这事情长安都传遍了。贵叔父家虽已经搬出长安,但公子大才,又生在长安,所以长安人还是把他归在四公子之列。子逸就不用说了,是轩哥哥的表字,轩哥哥的字虽不是一字千金,但也是墨宝难求。当然这几位公子琴棋书画诗词皆是无一不精的,这里只说的是他们最擅长的才能,”
长安四公子,“五姓”占了仨,还有一个,若不是人死了,怕是要占全了,这还只是刚露头角的少年英才,功成名就的文人墨客更是不胜枚举。山东士族的门风家学之深厚可见一般,怨不得世人都倾慕五姓,其他家族也以和“五姓”联姻为荣。
不过这位高公子倒是令她吃了一惊,原以为他只是一副好皮囊而已,没想到他的才学竟不输于崔卢郑,果真人不可貌相。季远这名字到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涵因也想不起来了,便没大在意。
另一个让她吃惊的人,便是这位口若悬河的王家大姑娘,她平时孤芳自赏的样子,真想不到居然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别看她神色清冷,可讲起这种京城上流圈子的八卦却条理分明知之甚详,让涵因大跌眼镜。
王徵发现涵因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清咳了一声:“前朝定九品中正制的时候,士族子弟都要接受评议才能定品,我朝虽不兴这个,但是成名的文士每隔几年都会把各家的少年英才品评一番。这可是极风雅之事。”
然后有用“你这个俗人”的眼神瞥了涵因一眼,闭上嘴,任凭那两位大小姐再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平郡王妃和大太太看天色不早了,便都说要回去了,并约着下一次再一同来上香。
离开的时候,涵因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露在重檐上的佛舍利塔尖,十万两黄金就在拖着佛舍利的莲花座下,可惜她却只能干瞪眼,真叫人不甘心,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