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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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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实在想不出安亦辰在乐什么,心里正想着萧采绎难过,见他那模样,挥了手就向他的胸肩打过去。

安亦辰也不躲闪,由我打着。却不防咕碌碌地一声响,一物从我袖中掉下,椭圆形,光洁的釉色。

是埙,白衣的埙。心头猛地剧痛,记忆中朦胧的埙声如锯口般在心头刮过。

可我还是急忙捡了起来,本能地在手中左右转动,惊慌地看有无损伤。

“这是,宇文清的东西?”安亦辰不笑了,凝视看着我惊慌的表情。

宇文清?不,这是白衣的东西,这是关于我十四岁爱恋的最美好回忆和最纯真感情。

那温润如玉的少年,洁净如云的笑容,沉郁清扬的埙声……

我打了个寒噤,迅速将埙藏了起来,已禁不住哆嗦起来。

我快要见到他了么?

那样持续了许多年的爱恋纠缠幽怨绵痴,将会以怎样一个黯淡的结局匆匆收场?

我该怎样面对那样撕裂般的彻底分离?

从此天各一方,枉凝眉,暗断肠!

白衣,白衣,你终究,欠我一段最执着最纯粹的感情,一份永远无法收获的幸福,以及,一个终究无法完满的桃源梦。

我埋下头,伏于双膝间,已经受不住心内的苦楚伤痛,无声哭泣。

一团温暖靠近我,安亦辰轻轻拍我的背,柔声抚慰:“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取笑你。别哭了,行不?”

我也不想他认为我在为白衣伤心,勉强拭了泪,吞咽着喉下的气团,缓缓道:“我真的只想和他见一面,再做个了段,就回肃州去了。”

“肃州?”这次安亦辰没有惊诧,只是沉吟般望着我。

我抚着至今无法挽髻的短发,轻轻说道:“我在绎哥哥的灵前,与绎哥哥结发为夫妻,如今回肃州为他生下孩子,旁人也不会说甚么。外祖一家,自然也会妥善照顾我。如今中原大乱,诸侯割据,但肃州地处西南,偏安一隅,萧家又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应该可以让我在那里安心地守寡教子,安度余年了。”

“守寡教子,安度余年!”安亦辰重复着我的话,嘴角掠开不知是同情还是自嘲的苦笑,仰望着车厢的一隅,长睫颤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久才道:“栖情,其实你是个极善良的女孩。”

我自幼便张牙舞爪,性情嚣张,十四岁时就差点没亲手把安亦辰给弄死,他居然还能得出我善良的结论来。我张嘴望着眼前目光闪动异样光彩的男子,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生锈或发霉了。

“如果你真不打算再和宇文清在一起的话,不如跟了我吧。”安亦辰忽然伸了个懒腰,不经意般说道。

我心里一颤,侧头看他神情,是不是又在开玩笑了。

他也正回过头来看我,笑容颇有些无赖轻薄,却只浮在面颊之上,眸色却是幽深暗沉,倒映着我自己惊诧的面孔,有模糊的柔情和怜惜,不肯让人看得分明。

他竟不是玩笑,只是怕我拒绝,或者,也怕他自己被我取笑,被我伤害,故意地这般半开玩笑。

 碎埙篇:第三十八章 故埙零落旧容颜(二)

我也还了他一个懒散冷笑:“好啊,只要你承认这孩子是你的,以后把你安家的江山都留给他,我不介意给他找个现成父亲。”

我这话显然是夹枪带棒很有些故意侮辱他的意味了。

但安亦辰居然一时沉默,放下高举的双手,扶于膝上,一对黑眸,如星子般烁着不定的光泽,然后回答:“好,我答应你,我会名媒正娶,聘你为妃。你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儿,我即立他为世子;如果是女儿,我同样视同己出。”懒

我的脑子里如给塞了一团浆糊,全腻到了一起,这个安亦辰,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要娶我?还以我儿子为世子?世子?

“聘妃?立世子?”我慌乱而不解地嘲笑:“你是诸侯王么?也能说出这个话来?”

安亦辰眉目落落,轻淡而笑:“少帝已崩,天下无主。浏王已于半月前浏州称帝,国号依然为燕。京城群臣认为我父亲功在社稷,应践帝位,以顺民心,所以再三上书,要晋国公称帝。此事已在筹备之中,估计这次我从越州赶回去,正好可以参加父亲的登基大典了。宇文氏这两个月给打得抬不起头来,不然第一个称帝的,应该是宇文昭了。如今他大胜,估计自立为帝的日子,也只在这几日。”

“嗯,那么……”我虽早知大燕王朝复国无望,但听他这般说各自称帝的情形,还是手足发软,苦笑道:“你会被册为太子,还是诸侯王?”虫

“嫡长子安亦渊会成为太子。”安亦辰面色微有阴郁,道:“但胜负尚在未知之数。”

他不甘!我看出来了,他绝不甘屈居人下,哪怕那人是他大哥!

偶尔,我会觉得他有和白衣比较相似的温文气息,但我现在终能辨出,他们到底相差极远。白衣定然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挣扎过很久,而安亦辰从一开始就积极入世,用最强势的手段,和最深沉的心机,去争取一切他要的东西。

幸好他为人还算温善仁义,不然他说不准比宇文昭还要可怕。

“如果不是因为我得罪了夏侯夫人,你的胜算是不是会大些?”

我试探着问,心中有些不安。

安亦辰捉了我的手,用宽大的掌心握住,微笑道:“别多心,立嫡长子本是那些老臣的主意,与你无关。你只要乖乖等着做我的王妃就成。”

“谁要做你的王妃了?”我慌忙要从他掌握中抽出手来,道:“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我是认真的!”安亦辰没有放开我的手,瞳仁中只映着我的慌乱,低沉道:“其实,你一直也知道我的心,对不对?”

“你放开我的手!”我挣扎着,眼中又迸出了泪花,又是难过,又是委屈。

安亦辰终于放开我的手,看我用双手拭泪,然后递来一块帕子。

“栖情,你听好了。”安亦辰的声音回旋在耳边,柔和而坚定:“宇文昭夺你国,杀你父,辱你母,你不能嫁给宇文清,否则你父母死不瞑目!你也不能回肃州去,孤独一生凄零一世!因为我不许!你的绎哥哥,一定也不许!你可以不选择我,可你不能辜负你自己的一生。”

你可以不选择我,可你不能辜负你自己的一生。

这话似曾相识。

萧采绎也曾说过吗?他说,他可以让我另择良人;他说,我不能选择白衣;他说,如果我选择白衣,他将逼迫我选择他……

心被无数的纠缠扯得四分五裂。我痛哭失声。

安亦辰扶住我,将我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我再没有了拒绝的力量和勇气。

四月廿四上午,我们到达了越州城。

安亦辰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便陪我去成衣店挑两套能见客的衣衫。

我当日本是穿了套不起眼的男装出的肃州,并未携带随身衣衫,后来安亦辰救下我,随手就将我的衣衫扔了,重买了两套女装让我更换,都是棉布所制,手工粗糙简陋,为的是不惹人眼目;他自己所穿的,也只是寻常百姓所着的布衣,但顾盼之间,依旧是世家子弟的雍容华彩,却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怎么也掩饰不了了。

我当然不想让宇文清瞧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尤其是打定了分离的主意,我更要以最骄傲的姿态去相对。

我在陈衣店择了一条雪缎凤尾罗裙,配一件烟纹雪色长衣,外罩素白轻纱软袍,又将头发中分,两耳畔的乌发剪得更短些,前面的向上挑了挽了个小小的髻,用各种珠玉璎珞缀了,两侧乌发顺垂,脑后则用白色缎带拢系了,再淡抹胭脂,略涂唇脂,整个人便显清爽怡人起来。

安亦辰倚着门框,眼看我一点一点把自己重新收拾出当日的清丽来,抱着手,叹道:“为谁妍媚为谁华?”

我听他语中醋意不掩,也不睬他,只是从旧衣中摸出了那只埙,那只经了真火历练,更加明光耀眼的埙。

而人的感情,竟比陶制的埙更不可靠,更经不起岁月和磨难的洗礼。

悠悠埙声,似又在耳边回旋,而泪眼朦胧里,又见到白衣宛若明珠流光的黑眸,温柔向我凝望,笑意清淡。

握埙的手颤抖着,泪水掉在埙上,又晶莹滑落,如同是埙的眼泪。

安亦辰默默走来,将我靠在他胸前,拍着我的背,好久才道:“去吧,去见他一面。我会在宇文府外等着你,等着你出来,等着你重新……成为那个尖牙利爪的栖情公主。”

 碎埙篇:第三十八章 故埙零落旧容颜(三)

在越州的宇文府门面并没有京城的大,连门口的一对石狮,也比京城的要小许多。

或者,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这个地方当作永久居住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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