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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明回家后,见叔昌在家剁猪草。仲平为了不让叔昌与银月见面,已经不让他去挖水库了,仲平自己与季旺两人去了。
叔昌见伯明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敢问话,不问也知道,钱秀才肯定没给大哥好脸子。
招娣坐在旁边做头花,她心里很想知道情况,顿了顿还是问了,“大哥,银月他爹咋说的?”
伯明怕叔昌听了心里负担太重,装作轻松地说:“钱秀才说他会考虑,他才刚刚知道此事,是不可能一口就同意的。虽然他听了很生气,其实他也知道这是进退两难之事,应该会慎重考虑的。”
伯明不想他们因此事而烦忧,又道:“我想这几日把地耕出来,因为过段时日就要种冬小麦了,咱家的牛肚子也大了,还能干活么?”
招娣很是心疼牛,不舍得它下地,“大哥,我看还是别让它干活了,那些地两日就能耕完,能不能借一借别家的牛?”
这时叔昌将剁好的猪草装了起来,起了身,“我去问舅舅家借牛吧,正好替他家放几日牛,舅舅肯定同意的,反正离舅舅家左右不过四里地。问咱村子里的人借,怕是借不来的,他们个个巴不得咱家种不出麦子来。”
叔昌借牛去了,伯明就扛着锄头去菜地,好久没打理菜地,已经长了不少草。没想到刚到菜地,伯明又遇到了张媒婆。
这个张媒婆是个消息灵通之人,她见了伯明就摆出一副嘲笑的脸孔,“哟,我说你上回咋对我为叔昌说亲之事不上心呢,原来是叔昌瞧上了钱秀才家的闺女,还偷偷上山做见不得人的事哩。要我说,做人可得守本分,别动不动就想着高攀,难道就不怕给家里惹祸?钱秀才此人我可是见过的,压根瞧不上你家这样的。”
张媒婆说着这些话就走了,伯明心里很不痛快,此事连张媒婆都知道了,甄家怕是用不了几日就会知道的。
伯明锄地回来后,就去耕地,叔昌本想跟着一起去,他却不肯让叔昌出门。“你这些日子别出门了,平日都得把院门拴起来。说不定甄家这几日就知道了,可别打上门来,你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躲起来。你要是真被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这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叔昌却梗着个脖子,犟道:“我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伯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甄家的家丁有几十个,我们哥四个是他们的对手?你真当自己长着三头六臂,以一抵十?”
叔昌被伯明训得没话说,只好鼓着腮帮子呆坐在院子里。
招娣见伯明出去了,就赶紧关上院门。招娣是个怕事的人,想到甄家可能会来家里闹事,她就惶恐不安。
樱娘傍晚收工回家时,见院门紧闭着,就知道家里是在防着甄家会来人闹事。
这两日一家人确实过得很不安稳,一般农家小户的,最怕的就是惹怒大户人家,哪怕人被打死了也是白打。
又过了一日,樱娘有了一日假,她打算去会一会银月了。这一日,趁南山收工之时,樱娘堵在路口,问了几个人,确定远处的那位穿着红衣裳的人就是银月。
樱娘见银月扛着一把锹,她娘已经往前走了很远,银月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左右张望,可能是盼望着叔昌能出现。
樱娘走上前喊了一句:“银月。”
银月好奇,停了下来,盯看了樱娘一阵,“你是谁,你认得我?”
樱娘不好意思紧盯着银月打量,但只是不经意地瞧几眼,她也瞧得差不多了。银月长得很秀气,鸭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符合本土人的审美观,只是个头比樱娘要娇小一些。樱娘这几个月来养得白嫩许多,加上五官底子好,其实与银月比起来,她并不亚于银月的,虽然樱娘自己并不觉得。
樱娘觉得银月比一般农家姑娘确实要出挑一些,只是令她奇怪的是,甄子查向来是不正眼瞧农家姑娘的。他的那几位妻妾可都是他家还在京城时就找的,个个花容月貌,仪态万分,也就姚姑姑能和她们媲美。像银月这般农家土气的打扮,也没有啥气韵或优雅举止,甄子查能相中她确实有些意外。
所以樱娘寻思着,甄子查愿意纳银月为小妾,既是银月容貌能入得了他的眼,还有可能是因为钱秀才在甄家面前明里暗里有这个意思,甄家也就笑纳了,不要白不要。若真是这样,甄子查应该不太会在乎银月,只要不是太在乎,那么哪怕知道了实情,对叔昌应该也就不会太下狠手。
樱娘这么一想,心里踏实多了。她微微带着笑,像大姐姐对小妹妹那般和气地对银月说:“我是叔昌的大嫂,是特意来看看你的。”
“叔昌……他怎么好几日没来了?”银月一只手把着锹,一只手尴尬地紧攥着衣角。银月虽然见过伯明,但是瞧着眼前这般年轻的樱娘,她还是有些发愣。
她心里寻思着,叔昌平时夸他大嫂多么能干,多么顾家,多么值得敬重,她每次总是不自觉得想到那些下地干活长得粗壮模样的妇人。
可是眼前的大嫂似乎还没有叔昌年岁大,长得娇俏得很。银月自己十四岁半了,她觉得樱娘应该也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想到叔昌每日要面对这么年轻好看的大嫂,她心里竟然还有些醋意。
这时所有人都收工走了,只剩下樱娘与银月了。樱娘往路边的地梗上坐下了,“银月,你也坐吧。叔昌这些日子干活累了,他二哥就替他几日,所以就没来,你好着了,你无须挂念。”
银月离着樱娘几尺距离坐下了,“大嫂,我……和叔昌的事,你不会反对吧?”
银月如此直白且大胆的问话,还挺让樱娘佩服的。樱娘眉眼弯弯地笑道:“我怎么会反对,只要叔昌喜欢你,我和他大哥都会想办法帮你们的。只不过甄家可不好对付,为了叔昌不出意外,最近一段时日他可是不能出门的。你放心,你虽然见不到他,但他心里会惦记着你的。”
银月咬着唇,苦着脸说:“若是甄家一日不松口,莫非叔昌就一日不来见我?”
樱娘知道她是着急了,“不会太久的,甄家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你们的事。到时候就看他家到底想怎么闹了,我估摸着哪怕甄家不在意这件事,也不会轻意放过我家和你家的。你爹知道了你和叔昌的事后,没对你怎么样吧?”
银月捋开袖子,露出两只红肿的胳膊,“你瞧,哪能没事呢,我都快被我爹打断胳膊了。还有背上,好几条血印子呢!哪怕我爹真的想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甄家做小的。和那么多妖精一样的女人去抢一个老男人,我呸!”
樱娘听她这么说,顿时感觉到了叔昌说她有些泼辣的味道来。樱娘忍不住一笑,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就瞧上叔昌了?”
银月被问得有些脸红了,其实她开始为了不想做甄家小妾,想随便找个家境好一些,人看似也老实的就行,只要这个男人看样子能一辈子听她的话。她一点儿也不怕别人说她和哪个男人幽会,她要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以此来让甄家主动说不要她。
可是当她见过叔昌后,她就十分满意了,便主动找叔昌说话。因为叔昌自到南山后,一直埋头干活,一看就是个踏实人,相貌也周正。再加上她也知道了薛家日子过得红火,很多姑娘都对叔昌有意呢。她寻思着,她要是跟着叔昌,也不会吃太多苦,只要叔昌能瞧上她,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欺负她。
银月是不好这么跟樱娘解释的,便道:“我就瞧着叔昌顺眼,与他主动说几句话,没想到我们就说到一块儿去了,我们脾性很相合的。只要叔昌一辈子只愿娶我一人,待我永远如初,我就会踏踏实实地跟着他。”
谁不想找个一辈子待自己如初的男人呢?樱娘为银月有这样的勇气为自己后半辈子争取,真的很佩服。
虽然银月的个性看似有些好强,樱娘也没觉得有什么,叔昌喜欢她,她又死心踏地想跟着叔昌,这件事想不成都不行。
樱娘再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还有她的生辰八字就与她道别了。樱娘知道这里讲究配生辰八字,到时候提亲还得给两人算上一卦,并要装入红贴中送入女方家的。
自樱娘与银月会过一面后,这一个月里都风平浪静,甄家没有丝毫反应,钱秀才也只是每日为这件事发愁,也没采取什么过硬的手段。毕竟叔昌一直未出门,没与银月见过面,钱秀才也不能把叔昌怎么样。
这一个月里,伯明把小麦种下了,砍了满满两大堆柴。樱娘和招娣一起把线衣织起来了,特别是樱娘身上那件紫色凤尾花纹线衣,穿在身上既合体又好看。
伯明哥四个也都穿上了麻花纹或波浪纹的线衣,每次干活累了脱下外裳时,就会被一堆人上前围观,好奇这线衣是怎么织出来的。伯明自然说是樱娘从乌州学来的,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