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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醒了!”陈氏惊喜地叫起来。
蔡国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闭着眼睛,意趣全无地挥挥手:“把这逆子给我关起来,明日再做定夺,你们都下去吧。”
陈氏想了想,道:“把二公子抬回他原来的屋子里,再请个跌打大夫来给他瞧瞧,该用药的就用药。小心伺候着,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蔡国栋突然大声吼起来:“不许请大夫!还嫌蔡家的脸丢得不够?他最好死了才干净!”才吼了一声,上唇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刚才陈氏太过用力,竟将他的人中给掐破了。又痛又烦,只觉得生不如死。
陈氏当机立断,表现出了一个贤明的当家主母应有的风度:“老爷这是糊涂了!不管怎样都要先养好孩子的伤再说。三姨娘,你多安排几个人手,好生照料着。”
蔡光正被抬出正堂大门时,他的目光落在蔡光仪和明姿的脸上,然后又从蔡光庭、明菲、明玉的脸上淡淡掠过,停在陈氏的脸上时,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等明菲再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明菲想,也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回到房中,明玉拉着明菲的手痛哭失声:“三姐姐,你怎么能扔下我不管?明明不是你的错,你都成这个样子了,爹爹偏心,爹爹偏心啊……”
小丫头还不懂事,要是让她一直这么对蔡老爹有意见,想必时间久了会和蔡老爹更加生分的,长远看来可不是件好事儿。明菲将明玉搂住,细声安慰她:“没有啦,爹爹会公正处理的,爹爹不是没说我什么吗?那日大哥打了三哥,爹爹不也没把大哥怎样?”
明玉将信将疑:“真的?”
明菲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容易哄睡了明玉,娇桃焦虑地守着明菲,哀声叹气:“三小姐,这可怎么办?”
明玉道:“什么怎么办?睡觉!明日就知道结果了。”剩下的事情自有陈氏去收尾,不用她操心,她也操不上那份心。
不出明菲所料,第二日韩管家和余婆子就把一干人证物证都摆到了桌面上,一切证据都指向温柔敦厚的二公子蔡光正。蔡国栋气得立时要将他除了族谱,送交官府。
又是陈氏拉住他,苦苦相劝,道是家族体面第一,老爷的官声要紧!送交官府绝对不托请族里看看该怎么办吧。蔡家族长再次秘密光临蔡府,将蔡光正的大名自族谱上一笔勾销,关进了蔡府角落里的一个小院,终身不许出去丢人现眼。
蔡国栋病得起不来床,陈氏自作主张地将小鱼和那婆子、以及彩屏、彩绣、蔡光正身边的几个人绑住塞了嘴,一并送到府衙,言道是家仆勾结山匪试图绑架蔡光耀勒索钱财。又备了重礼,大张旗鼓地去了龚家,感谢龚家大公子的仗义行为。
陈知府一向自诩清明,在他的治下竟然出了这种绑架朝廷命官之子的事,自然要严办,再挖出山贼的同伙来,谁知那几个贼婆不肯指供,又招架不住刑罚,竟然就死了。
陈知府犹不解恨,命人将其扔到菜市口曝尸三日,吓得水城府的人贩子,小偷儿,盗贼们纷纷收手躲避风头。
一场丑闻就此遮掩过去。
整个事件中,明菲没有被提到过。被绑架的,被救的,始终只是蔡四公子。而二姨娘,因为误撞山匪,惊吓过度,必须静养,再不能见客——即便蔡光正豁去了前途,也不能弥补她教养不当,贪污公款,刻薄明菲的罪过,可她到底还能苟延残喘。
蔡国栋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一头原本乌黑亮滑的头发竟就掺杂了星星点点的斑白。二月二十六,明菲接着蔡国栋的吩咐,终于和明玉一道,风风光光地搬进了装饰一新的倚绣院,算是正式定居下来。
与此同时,水城府里寻找种医守真子的活动搞得热火朝天。
第72章 生日(一)
三月十六,是明菲整十岁的“生日”。这个生日来得不寻常,,乃是陈氏花了上千两雪花银去清风观求得的福瑞吉祥的新生日。
为着前些日子家中出了那般的大事,陈氏便和蔡国栋商量,好好替明菲办一下这个生日。一来是热闹热闹冲冲晦气;二来也好正式将明菲介绍给各府女眷;三来也是借机让四个女孩子培养一下感情。
蔡国栋因着觉得对不起明菲,又因她息事宁人的态度觉得她宽厚,应该奖励以便给她下面的女孩子们做个表率,便允了,特意吩咐陈氏记得要给明菲做新衣,好生添点首饰。
陈氏借机道:“几个丫头都到了长身子的时候,不如每人都做几套新衣,再添点首饰。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拘嫡庶,女孩子都是要娇养,一般对待的,出去也是咱们的体面。”
蔡国栋很满意:“如此,你看着办就是了。”又说,“这几日都在寻那守真子,我顾不上家里,你多担待些。”
陈氏笑道:“老爷放心,妾身一定把家里打理好的。”
蔡国栋叹了口乞,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低声道:“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突然觉得我老了……”
陈氏嘻道:“您老什么老?那翩翩少年哪里有您的稳重大气?”
哄得蔡国栋一笑,才又拿出一张药方给他瞧:“二妹妹那边伺候的吴婆子来报,说是妹妹夜里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哭,这样下去只怕撑不了多长时候。妾身便自作主张,请了唐大夫来瞧,这是唐大夫开的安神养气的药,已是吃了两付,却不见好转,老爷您瞅瞅,要不要换点更贵的药?必然灵芝之类的?”
蔡国栋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敦厚诚恳,不似作伪,便随意瞟了那药方两眼,看见的无非是些黄芪、党参之类安神养气的药,便冷笑了一声:“给她吃这些做什么?没得浪费钱财!”
陈氏道:“她好歹也是光仪和明姿的生母,就算不为她,也为孩子们想想,没得叫孩子们寒了心,心生怨怼,听别人家看咱们的笑话。”宠了十几年的人,怎可能说放就放下,说忘就忘的?不管蔡国栋表面上做得多气愤,陈氏是不信的。
蔡国栋一听这话,不由想起蔡光正说的那几句戳在心窝子上的话,又想到自己这几日去衙门里,听见同僚说悄悄话都怀疑是在议论自己,听见小声就以为是在嘲笑自己,一口恶气上来,不由冷笑:“她犯下那般大错,我没打发了她便已是为孩子们着想了,难道还要把她供起来?”
陈氏和稀泥一般推他抠出去:“您别管了,安安心心去做您的事情。”
蔡国栋才还没走到垂花门,就见明姿一身素服飞扑过来跪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爹爹,求您大发慈悲,去看看姨娘,姨娘病得要死了!”
蔡国栋沉着脸不吭气。
明姿望着蔡国栋泪如泉诵:“爹爹,您怎么这般狠心?您就是不肯去看瞅,好歹也给她请个大夫看看么?女儿求您了,您可怜可怜姨娘吧。”
蔡国栋皱眉道:“唐大夫不是大夫?”
明姿以为事情有转机,忙道:“他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哪里会肯好好拾姨娘看病?怕是要毒死她才解恨。”她心中痛恨陈氏,连母亲都不肯喊了。
蔡国栋一听这话,不由脸都气白了,什么叫那个女人?什么叫做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是一伙的?牟莲叶果然不会教导人!这孩子再和她一处,将来只怕也会成废人,皆下大喝一声:“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你的嫡母!再叫我听见一回,我打断你的腿!”又喊周围的丫头婆子:“立刻把四小姐给我送回房去,没我和夫人的允许,不许她去鸿翠苑!
谁敢放她去,先打板子再卖掉!”
丫头婆子们见他发了怒,不敢怠慢,把哭得半死的明姿硬生生地拖回了琼华院。
蔡国栋门也不出了,转身冲进陈氏的院子,开口就道:“从明天起,明姿由你亲自教养!”
陈冉正和明菲、明玉一处说笑,商量那日要些什么莱肴才好,就见蔡国栋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不由停住了笑声,立刻站起身来。蔡国栋见两个女儿都在,顿时觉得没面子,顿了顿,加重声音道:“快挑个日子把教养妈妈接过来,明姿今后由你亲自教养!”生怕陈氏不肯,又加了一句:“该罚就罚,不许惯着!务必要她成个人样。”一甩袖子又去了。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若无其地坐下来,继续谈论菜单。
蔡国栋走到半路,心中不定,陡然收住脚步,转而悄悄去了二姨娘的鸿翠苑。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咣当”一声脆响,一个婆子苦苦哀求:“姨娘啊,您不要为难奴婢,好歹把这药喝了吧。您若是再不见好,夫人断然不饶奴婢,求您了!”
二姨娘没吭气。
又是“咣当”一声脆响,那婆子“哎哟”一声叫了起来:“好好,姨娘您不吃,不吃也别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