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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远和道:“谁说得清。” 明菲瞅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只要不让你碰我,自然就清净。”
“你敢!”龚远和把手放到她肩膀上:“你欠我良多,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么?”
明菲作害怕状,举双手投降:“我好怕,我好怕,大爷您饶了小女子吧?”
龚远和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捏她的鼻子:“你个坏东西!我叫你装。”
邓九走的那天,龚远和一大请早就带了马车去接邓九上船,敲了好一歇门,才出来一个老苍头,看到龚远和就把个信封递给他,说是邓九带着山儿等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龚远和打开信封一瞧,正是自己交拾双寿的银票,连忙收起骑马赶到码头上,只见双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忙上前去叫双寿:“人呢?怎么走这么早?我还以为送不上你们了。”
双寿回过头来楞楞地看着龚远和,失魂落魄地道:“她早走了。她不要我跟着她去,她恨我上次去逼弟妹,害她落下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龚远和听得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跟着她么?她先前都没说不要你跟了去,怎地突然就不要你去了?可是你们吵架了?”
双寿难过地摇头:“我说我要跟她们一起去,她一直没拒绝,我还以为她答应的。谁知今天早上她悄悄儿地就走了,明明看到我追了来,她也不许船停,她不是恨我是什么?”
龚远和道:“好生生的她恨你做什么?你为何不追上去?”
双寿蹲下去抱着头嚎啕大哭:“追上去做什么?她就算是不恨我,也一定是极讨厌我,不想要我跟着的。我若是追上去,只怕她会躲到什么地方去也不一定。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不要乱来,她一定还好好地呆在这里,又怎会漂泊流浪?我对不起大哥啊!”
龚远和沉默片刻,扶着他的肩头道:“九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最晓得好歹,她就是因为不讨厌你,不恨你,才会不带你一同上路。”
双寿收了泪,道:“怎么说?”
龚远和望着天边道:“我想,她是不想误了你一生。”双寿的心思,他们都明白,邓九又怎会不明白?这样也好,他相信邓九那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第296章 道歉
自薛氏死了之后,除去上次分产薛大舅来过龚家,这样风风光光,大张旗鼓,专为了喜事来还是第一次。
当小厮们把薛大舅带来的大大小小十几个箱笼流水一样地抬下马车后,前去迎接的龚中素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半是含酸,半是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个还未出月的女孩子,你这样会惯坏她的,她也受不住。”
怎地,还嫌弃是个女孩子?她受不住,谁受得住?薛大舅一听就不高兴,拉着龚中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笑道:“哟,还算好,不算瘦,也还精神。”
龚中素被薛大舅看得浑身难受,听他这个话又觉得不含好意,便没好气地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讥讽道:“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地瘦了,来的时候没有被风从船上吹下来吧?是不是用绳子系着的?”
“我可不像你,只要我不想挪窝,任他东西南北风,都别想把我吹得动!”薛大舅摸着胡子,斜睨着龚中素道:“说到瘦啊,没办法,我要替孩子们操心,怎能不瘦?倒是你,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竟然还胖了,还这般精神,真是佩服!佩服啊!”言毕对着龚中素深深一揖,侧着脸看着他:“稍后传我两招如何?”
龚中素气得脸色雪青,颤抖着手指着薛大舅,“你,你,你很幸灾乐祸是不是!”
薛大舅哈给大笑:“哪儿能,我只是想到我那姐姐终于有孙女儿了,这才多了几句话,不当之处,还请龚老爷恕罪啊,恕罪……”
龚远和见二人一见面就吵上了,忙上前打圆场:“里面备了席面,爹爹陪舅舅去喝两盅如何?”
“我头痛。 ” 龚中素见薛大舅笑得张狂,正想甩袖子走人,又听薛大舅哀声叹气:“你爹爹为了上次分产的事情恨着我呢,更何况这次舒眉的事情……他心里……,唉,你就别勉强他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我这般疼女儿的。”
龚中素气得倒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若真的走了,便坐实了他不满意分产的事,也不满意明菲头胎生的是女儿,若是不走,薛大舅又真真欺人,对着薛大舅那张欠扁的脸,就 是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去。一时自尊心占了上风,抬脚要走,薛大舅又晒笑:“如何?如何?勉强也勉强不来。”气得他一张脸紫涨。
薛舅母先前在一旁看得好笑,后来见龚中素手脚都气得抖了起来,脸皮更是紫涨,只差翻白眼,薛大舅还在那里风言风语地撩拨他,心头觉得不安,暗想不看龚中素的面子,也要看龚远和的面子,遂笑道:姐夫莫睬他,他就是这个爱说爱笑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
薛大舅只是看着龚中素晒笑,他心里恨着龚中素,恨得牙痒痒,不让他出了这口恶气,他睡觉都不安稳。
龚远和见二人站在垂花门口就不动,越吵越凶,真不是事,便道: “舅舅不是要看囡囡么?这会儿她大概是醒着的,若是再不进去,只怕又要睡着了。”
薛舅母便当先往里走:“我要先进去了,老爷慢慢地来。”
薛大舅这才放过龚中素,嬉皮笑脸地一把拖住龚中素的手往里拖: “走嘛,别那么小气,咱们好几年不见,看看孙女儿,然后去喝上两盅叙叙旧。”
“放开,我自己会走!”龚中素挣了两挣,硬是挣不开,只得任由薛大舅把他往里拖,一张脸沉得几乎拧得下水来。
舒眉很给薛大舅面子,没有呼呼大睡,薛大舅抱着“心肝、宝贝”地叫了好一歇,又点评了一番她的五官长得最像薛氏,就是舍不得把她还给乳娘。直到薛舅母沉着脸来说孩子要唾觉才恋恋不舍地交了过 去,赞不绝口地道:“多乖的孩子,多漂亮的孩子,多聪明的孩子啊!”
龚远和一声笑出来:“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薛大舅煞有介事地道:“当然能看得出来,你出生的时候,我来看你,那个时候你也就是这么小,我就知道你长大一定很有出息了。”
“只怕守真子都没你厉害。”龚中素讥讽道:“幸亏你家隔我家远,不然生生把我们家的小孩子给宠坏了。小孩子要教,不是宠。”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说错了?”薛大舅立刻瞪眼睛,“宠都没宠,你怎么叫她肯听你的话?就没见过你这种做祖父的,别人夸你孙女儿你竟然见不得!行,行,你不喜欢是不是?我喜欢!”
龚中素被他搅得头痛万分:“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
薛大舅一声笑出来,把龚远和往外赶:“你去吧,让我郎舅两个喝酒说说话叙叙旧。”
龚远和见菜巳上齐,炭火也烧得旺,便依言出去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听了一歇,只听薛大舅道:“姐夫,不是我说你,你教孩子真的不会教!你若是别识人不清,居心不正,又总含含糊糊的,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龚中素饱蚂蚁舍怒气地道:“是,我没你会教!你说要怎样吧?你不就是一直恨着我么,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你心里好受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是喜事,你又大老远来的份上,我才懒得理睬你这个没规矩的!到人家做客,半点不讲究。”
“知道, 如 果不是在大房,你做不了主,你根本不许我进门嘛。”薛大舅懒洋洋地道,“别光顾着生气,先喝了这杯酒又说。”
龚中素低论坛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龚远和没听清楚,只知道他二人大概是吵不起来,也打不起来,便转身走了一一暖犀阁也不知道还差点什么,如今明菲不能视事,总不能事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还得自己亲自去检查一遍,把该添上的都添上才是。
龚中素与薛大舅从早上一直喝到中午,换了几茬热菜,喝完两坛金华酒才散去。薛大舅还好,趴在桌上只是笑,龚中素却是泪流满面,哭得榷心摧肝。
龚远和带了人要将他扶到房里去歇,他死活闹着要回苍寒堂,龚远和无奈,只得让人抬了暖轿,亲自送他回去。李姨娘接着,见龚中素满身酒气,双目紧闭,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龚远和道:“没事,和我舅舅喝醉了,一个笑,一个哭。”
李姨娘松了口气,道:“年纪大了,喝点酒就容易动感情。大爷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龚远和转身要走,龚中素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哭声哭气地道:“你舅舅说得对,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又糊涂,又无能,又贪心,还自以为自己不得了,都是我的错。”
龚远和一时僵立不动,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