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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梓按着襄垣的肩膀,迈步时与他擦身而过,回头朝他笑了笑。
眼看他走向神祇法阵的最西面,不知为何,襄垣心内总有一分不安,电光石火间想起出发前玄夷说过的话。
“陵梓!回来!”襄垣猛地喝道。
然而那一刻,陵梓已抵达了蓐收跟前。
琅寰古玉阵内,蓐收隔着一层五色光幕静静站着,女娲则与飞廉、祝融、共工在阵中彼此交谈。
陵梓于十步外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像寻雨与乌衡那样对蓐收行了个大礼,又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再次跪下。
蓐收始终注视着阵外虚空。
陵梓依足古祭文上的礼数,沿路以额触地,最后在三步外停下。
蓐收注意到他了。
远处的所有人屏住呼吸。襄垣仍记得乌海遇险时,自地府疾射而出的数道黑火——阎罗亲手救了乌衡的性命。
神祇对祭司总应有眷顾的。
渺小的凡人跪在蓐收脚边,司金神祇刚硬的两道剑眉微微拧了起来,继而一步跨出阵外。
寻雨与乌衡牵着手,望向最西面。
陵梓额头抵住地面,恭敬道:“安邑祭司陵梓,叩见蓐收大人。”
蓐收带着点迷茫,问:“谁?”
“陵梓。”陵梓答,“安邑第四代祭司,得您留在龙渊山腹内神力眷顾的——”
蓐收抬起手指,沉声问:“龙渊?”
刹那间虚空中出现六道金色锁链,闪闪发光,彼此纵横交错,捆缚住陵梓全身将他拎起,悬在万丈高的山崖外。
陵梓睁着眼不住喘息:“我是您的……祭司,蓐收大人。”
蓐收淡淡道:“但我怎么没见过你呢,你向我祷祝过?安邑一脉近百年没祭拜过我了。”
紧接着,他右手虚点,将金色锁链朝天空一甩。
所有的旁观者发出惨烈惊呼,襄垣痛苦大吼道:“陵梓——”他的理智在那一刻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向蓐收,却被蚩尤用双臂紧紧箍住。
一道金光飞出,直直击中陵梓,在他的胸膛上穿了一个血洞。陵梓在半空中喷出一蓬血雨,拖着鲜血的红线摔出山崖,犹如断线风筝般坠了下去。
女娲与祝融停下交谈,朝阵外看了一眼。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寻雨捂着嘴,眼中流露出难言的悲痛,跑出几步却被乌衡紧紧揪住。
“别冲动!”乌衡道。
蚩尤喘着气,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人在神威面前的渺小与无能为力。
襄垣的声音因仇恨和痛苦而变得嘶哑,他死命地在蚩尤的双臂间挣扎着。
蓐收回头道:“娲皇,若再无要事,我当告退。”说毕一道金光射出山峦,飞向中央之处的洪崖。
陵梓早在遭遇蓐收那道锐兵之气贯穿胸膛的瞬间就死了,又过了许久,山崖下传来轻轻一声闷响。
“啊!!!”襄垣发出撕心裂肺、痛苦至极的大喊。
那边女娲正说道:“他果然去回报伏羲了。”
飞廉笑道:“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祝融忽然听见了什么,微微动容:“外面怎么了?”
女娲撤去五色屏障,现出跪在地上、朝崖下大哭的襄垣。
女娲问:“飞廉,带他们上来做什么?”
飞廉道:“他们想求见蓐收,借一份金雷源力,陵梓呢?你们怎么了?”
“襄垣,”乌衡说,“女娲娘娘来了。”
蚩尤当即挡在襄垣身前,面朝四名神祇长身而立。
飞廉在女娲身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女娲疑惑地看了襄垣与寻雨一眼,问:“你们都是来朝拜的人?”
蚩尤将左手按在右胸前,略一点头:“我是安邑人,这是我弟弟。”
“安邑?”
蚩尤抬眼注视女娲的双目,答道:“位于长流河北面的部落。”
飞廉解释道:“他们以‘部落’来划分栖息地。”
女娲缓缓点头,问:“你的弟弟,他怎么了?”
蚩尤道:“我们的同伴是金神的祭司,却被蓐收杀了!”
女娲闻言皱起秀眉,片刻后方说道:“……别难过了,起来吧。蓐收一向脾气不好,你们的同伴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蚩尤沉声道:“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朝拜他,蓐收连问都不问,就将他杀了!”
女娲幽幽叹了口气,蛇尾游曳着滑向阵中:“你们一族叫‘安邑’,住在什么地方?”
蚩尤答:“龙渊,洪涯境的东面。”
女娲点了点头,蚩尤又道:“蓐收呢,他住在什么地方?”
女娲猛地一回头:“你想做什么?”
蚩尤道:“随口问问。”
女娲蹙眉打量蚩尤,这名凡人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眼神中带着奇异的神情。
祝融道:“蓐收那家伙就是这臭脾气。算了吧,你们的寿命太短……四处走走便早些回去,还能多聚些时候。”
飞廉道:“他们是上来请求源力的。”
“源力?”
飞廉解释:“这个叫襄垣的人,想铸一把叫做‘剑’的东西,需要风、水、金、火四种源力。”
“剑?”祝融问,“剑是什么?”
飞廉笑道:“多半和你的‘琴’是一样的东西,但得要烈瞳金、燎原火、玄冥水与青萍风。”
祝融欣然道:“燎原火是吧,赠他也无妨。制出‘剑’后,且前来弹奏予我听听,看看和我的乐器相比,音色孰优孰劣。”
蚩尤不卑不亢道:“剑不是用来弹的,而是用来征战的。”
祝融蹙眉:“征战?我明白了,是一种武器。”
蚩尤缓缓点头,祝融笑了笑,说:“做出来之后不妨拿来让我看看,我很好奇这个‘剑’的威力。”
祝融以右手一捋额前红发,现出额头上的烈火符文,抬指撮出一团绚烂的火光,朝飞廉猛地一戳。刺目的橙红色火光拖着尾焰环绕飞廉身周开始高速旋转!
飞廉打了个响指,龙卷似的小型狂风卷起,温柔地裹住了那团跳跃的橙火。
祝融道:“喂,共工,借点玄冥水用用。”
共工道:“又做什么?”
祝融拇指拈着食中二指搓了搓,示意共工别废话。共工随手捋起颈后靛蓝长发,颈侧的流水符文微微绽放光芒,一滴水发出轻柔的声响,闪烁着银光投向飞廉。
飞廉双手摊开,两手虎口处各有三把匕首般的风神符文,左手虚拈燎原火,右手凌空托起玄冥水,双掌于身前旋转着一合。
天地间最本原的水与火之力被封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风团之中,载浮载沉,泾渭分明,绽放着蓝与红的光泽,犹如一个完美的太极球。
“给你。”飞廉眼中带着温柔的神色,握住风球交给襄垣。
襄垣跪在飞廉的脚边,脸上兀自挂着泪痕,答道:“我不需要怜悯。”
祝融不解道:“又怎么了?”
飞廉解释:“他因为他的同伴之死,仍在难过。”
祝融仍是不解:“你们人总会死的,现在死与将来死,有什么分别吗?”
飞廉道:“有的。祝融老兄,若我说,以后的某一天咱们神明都不再相见了,你能不难过吗?”
祝融若有所思,笑道:“但那……”说毕忽然沉默。
他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然而凡人的生命对于神祇无休止的年华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他仿佛懂了些什么,却又更迷茫了。
襄垣低声道:“我们人的生离死别,你们不会懂的。”
女娲长叹一声。
共工道:“伏羲已说了七百年,也未见他说出个由头来。看这些凡人,不也有着自己的尊严与坚持?伏羲主制约,娲皇你主扶持,归根到底都是一样的,不须干涉这许多。”
此时祝融方仔细打量了襄垣,问:“你是什么人?”
襄垣冷冷道:“工匠。”
祝融道:“我也是工匠。你想创造东西?”
襄垣答:“是的。”
祝融又道:“创造是件不错的事,收着吧,只要对你有用。”
飞廉眼中带着笑意,朝襄垣道:“火神也喜欢捣鼓些烈焰融金、冶炼创造的怪玩意,你看他的‘琴’。”
但眼下的襄垣显然无心于什么“琴”。
蚩尤道:“既是如此,便代舍弟收下。”
祝融说:“上回我才将蓐收揍了一顿,从他身上强抢了道烈瞳金过来造我的琴。那家伙性子烈得很,只怕这次你们的材料要缺一样了。这个也给你们吧。”
祝融抛出一块坚硬的木块,那是他用剩下的榣木,极其珍贵。
蚩尤微微眯起眼,接过风球,若有所思道:“多谢祝融大人。”
祝融与共工化做一红一蓝两道光焰,在空中彼此缠绕,最后如焰火般散开,掉头飞向各自的神崖。
女娲转身,在蛇尾的支撑下游移而来,更靠近蚩尤等人一些。
“安邑人。”女娲道,“你们有多少族人了?”
“我叫蚩尤。”蚩尤淡淡道。
女娲蹙眉:“好吧,蚩尤……你们族里有多少人?”
蚩尤略一点头:“族中约有三千人。他是襄垣,她是乌族人,名唤乌衡,那是泽部人寻雨。”
女娲点了点头,以玉葱般的手指抚过蚩尤刚毅而棱角分明的侧脸,喃喃道:“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