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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与云天明谈这件事,她立刻答应了,也没多想什么。
听完程心的讲述,云天明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程心让他继续躺下,他
只是木然地说自己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轻步离开的程心刚把门关上。云天明就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
笑。
真是个大傻瓜!还有比他更傻的吗?! 他以为给了所爱的人一颗星
星那人就爱他了?就流着圣洁的眼泪飞越大洋来救他了? 多美的童话。
不是,程心是来让他死。
接下来的一个简单推论更是让他笑得窒息:从程心到来的时间看,她
肯定不知道云天明已经选择了安乐。换句话说。假如云天明没有选择安
乐,她来了以后也要让他安乐,引诱他,甚至逼他安乐。
错了,她给他的死法并不安乐。
姐姐让他去死,只是怕他白花钱,这完全可以理解,况且。她是真心想
让他死得安乐。但程心,却想让他成为死得最惨的人。云天明俱怕太空,
同每一个学航天的人一样。,他比别人更清楚太空的险恶,知道地狱不在地
下而在天上。而程心,想让他的一部分,承载灵魂的那一部分。永远流浪
在那无边无际无限寒冷的黑暗深渊中。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他的大脑真如程心所愿。被三体人截获并复活,那才是真正的噩
梦。那些冷酷的异类会首先给他的大脑连上桥官接口。然后做各种感觉
的输人试验,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当然是痛苦感,他们会依次让他体验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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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渴感、鞭打火烧的感觉、室息的感觉、还有老虎凳和电刑的感觉、凌迟
的感觉……他们会搜索他的记忆,看看他最俱怕的酷刑是什么,他们会发
现的。那是他从某个变态的历史记载中看到的:首先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然后用纱布裹紧他的全身,当一天后血干了,再嘶嘶啦啦地把纱布全扯下
来……如果搜索,他们会发现他的这个恐惧,然后他们会把撕纱布时的感
觉编人他的大脑。历史上真正经历那个酷刑的人很快就死了。但他的大
脑死不了,最多也就是休克,在他们看来也就像芯片锁死一样平常,重新
启动后可以再试,一遍遇地试,出于好奇,或仅仅是为了消遣……他没有
任何解脱的可能,他没有手和身体,咬舌自杀都不可能,他的大脑就像一
节电池,一遍遍地被充人痛苦的电流,绵绵无期,永无止境。
他接着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程心推门进来,关切地问:“天明,你怎么
了?!”他的笑戛然而止,把自己变成一具僵尸。
“云天明,我代表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悄报局问你:你愿意尽
一个人类公民的责任,接受这个使命吗?这完全是自愿,你可以拒绝。”
看她圣洁的庄严,看她殷切的期待,她在为人类文明而战,她在保卫
地球……周围怎么是这样,看这束夕阳透进窗里的余晖,投在白墙上如一
摊肮脏的血;外面孤独的橡树,不过是坟墓中伸出的枯骨……
一抹凄惨的微笑出现在云天明的嘴角,渐渐溢散开来。
“好的,我接受。”他说。
【危机纪元57年,阶梯计划】
瓦季姆死了,他的车冲出汉密尔顿大桥的桥栏,扎进了哈雷姆河。车
用了一天时间才打捞上来。解剖遗体后发现,瓦季姆身患白血病,车失控
是由于白血病产生的眼底出血导致的突然失明造成的。
程心悲痛万分,瓦季姆像一位兄长那样关心她,帮她适应了异国的工
作和生活,特别令程心感动的是他那宽广的胸怀。程心在工作_上很主动,
她的聪慧很引人注目,虽是出于责任心,但必然处处抢瓦季姆的风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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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现得很大度,总是鼓励程心在越来越大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华。
对于瓦季姆的死,部门内的人们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专业人员大
都像程心一样为他们的领导悲伤;而那些冷酷的间谍特务,则都在窃窃私
语着他们的遗憾:瓦季姆在水里浸了太长时间,大脑不能用了。
程心的悲痛渐渐被一个疑惑所占据:怎么这么巧? 这想法初次出现
时令她打了个寒战,如果这背后真有阴谋,那它的阴暗和恐怖是她无法承
受的。
她请教过技术规划中心的医学专家,得知人为导致白血病是可能的
使受害者置于放射环境中就有可能致病,但放射计量和时间都很难掌握,
低了不足以在短时内内致病,高了又会使受害者得迅速死亡的放射病而
不是白血病。从时间上看,如果瓦季姆在PDC开始推动安乐死法的时侯
被人下黑手,现在的病况与时间是吻合的。如果真有凶手,那一定极其专
业。
程心曾经拿着高精度盖革计数仪检查过瓦季姆的办公桌和公寓,没
发现什么异常,少量的放射性残留都能得到正常的解释。但她看到了瓦
季姆压在枕头下的妻儿的照片,漂亮妻子是比他小十一岁的芭蕾舞演员,
小女儿更是可爱得让人心碎。瓦季姆曾对程心说过,也许是出于职业上
的神经质,他从来不把她们的照片放到桌面或床头柜上,下意识地认为
样会使她们暴露在某种危险面前,他只是想看时才拿出来看……想到这
里,程心的心一阵绞痛。
每当想到瓦季姆,程心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到云天明身上。现
在,他已同另外七位候选人一起,在特别护理下集中到距PIA总部不远的
一处秘密基地,接受各种测试,以便从他们中间产生最终的人选。自从在
国内与云天明见了一次面后,程心的心头总是被阴云笼罩,那阴云开始时
只是若隐若现的一缕,后来渐渐浓重,使她的心海难见天日。
程心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云天明时的情景。那是大一刚人学时,本专
业的同学轮流作自我介绍,她看到云天明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他
的第一眼,她就立刻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孤独和脆弱。以前她也见过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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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孤僻的男孩,但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潜人到他的心里偷看一样。程
心喜欢的男性是那种阳光型的,自己阳光,也把阳光沐浴到女孩的心里,
云天明正是这种男人的反面。但程心总是有一种关心他的愿望,她与他
交流时总是小心翼,生怕不慎伤害了他、以前对任何一个男孩她都没有
这样小心翼翼过。那次听同学谈起云夭明,程心发现,他虽已被自己遗忘
到记忆里一个遥远的角落,若不是别人提起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但一旦想
起,那个角落中的他竟十分清晰。
那天夜里程心做了二个噩梦,又梦到了她的星星,但上面海洋中玫瑰
色的藻群渐渐变成黑色,后来整个恒星坍缩成一个黑洞,一个完全不发光
的黑洞,像太空被挖去一块。黑洞的周围,有一个发出荧光的小小的物体
在运行,那个东西被黑色的引力禁锢着,永远无法逃脱——那是一个冰冻
的大脑
程心醒来,着着纽约的灯火在窗帘上投下的光晕,突然明白自己做了
什么。
其实,她不过是向云大明转达PIA的请求,而他完全可以拒绝。她是
为了保卫地球文明的崇高目的而推荐守也的,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如果她
再晚到一会儿,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甚至是救了他!真的没什么,她真
的没做什么会让良心不安的事。
但同对她也第一次知道,那些人就是念叨着这样的话把妈卖给妓院
的。
程心接着又想到了冬眠技术,现在已经有了第一批真正的冬眠人,大
部分是到未来寻找救治机会的绝症病人。云天明还是有机会生存下去的,
虽然以他的社会地位,要进人冬眠可能很困难,但在她的帮助下应该有可
能实现,他的这个机会其实是被她剥夺了,
第二天一上班,程心就去见维德,她原打算找于维民的,但还是觉得
直接见局长更好一些,反正最终的决定权就在他手里。
同每次到维德的办公室一样,程心还是看到他在盯着百己手上燃烧
的雪茄。她很少看到他做通常意义上的领导工作,如打电话、看文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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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和开会等。她不知道维德什么时候去做这些事,能看到他在做的只是
沉思、沉思,无休无止的寂寥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