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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稳定,或者说难以逆料;要决定在一定的时期内,哪个因素,或哪个矛盾是关键性的,或支配性的,这不仅仅是个让人感兴趣的理性问题,而且是紧迫的策略需要。
不妨注意一下一本最早在中国翻译,1933年在上海出版的苏联著作,它有一节专门谈矛盾的“主导”方面,可是,它说这一般总是同样的,例如,在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中,基础总是主要的。①这是科恩认为毛泽东的论文中最有意义之点之一;他让人注意这一段话:有人觉得……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生产力是主导;理论与实践的矛盾,实践是主导;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经济基础是主导。如此等等,他们并不互相转化。……生产力、实践、经济基础,一般表现主导的决定的作用……然而生产关系、理论、上层建筑这些方面,有时亦表现其主导的决定的作用,这也是应该承认的。当着不变更生产关系生产力就不能发展之时,生产关系的变更就起了主导的决定的作用。……当着政治、文化等等上层建筑阻碍着经济基础的发展时,对于政治、文化上面的革新就成为主导的决定东西了……②科恩把这段话作为他论证毛泽东在1937年没有写《矛盾论》的一个主要环节;他说,直到斯大林以他的1938年和1950年的文章给毛泽东引路之前,毛泽东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来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决定论”。事实表明正好相反。看来毛泽东的“唯意志论”是直接来自对列宁的研究(毕竟这一术语首先用于列宁),同时也来自他本人的个性,和中国革命的经验。诚然,可以争辩说《矛盾论》最初的版本甚至更强调主观因素。
这里最重要的异文是“有时”被“在一定条件之下”所替换。写进《毛泽东选集》中的这后一片语的含意,有可能看来是这样的情况,或必须的先决条件的总体,只可能在有限的时期内,在危机或革命的时候才会出现。而另一方面,较广泛的“有时”,可能被理解为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这种作用逆转,可能会延续很长一个时期。这推论由紧随该段引文后的一句话得到加强(无论是原版本,还是改写本),“当着如同列宁所说的‘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之时,革命理论的提倡就起了主要的决定的作用。”①既然列宁认为这个原理在计划、组织和实行无产阶级革命的整个历史时期都适用,那么毛泽东在这里引用它,完全可以解释成意思是,上层建筑在历史变革中不起主导的和决定的作用,但它起作用的那些“时”之一,事实上将会在20世纪的很大一部分时期在中国出现。
有关毛泽东作为一个哲学家的最后一点,与他受惠于斯大林有关。《矛盾论》的通行本,有一段很长的过分赞扬斯大林分析俄国革命的特殊性的话,说它是“认识矛盾的特殊性和普遍性及其互相联结的模范”。②这段话是最早的版本所完全没有的,在最早的版本中,毛泽东以对苏东坡的诗的评注来说明他的观点,据认为苏东坡是彻底懂得普遍性与相对性之间关系的人。③《辩证唯物论》的第二章有这样的话,因为“中国今日发展着的辩证唯物论哲学思潮,不是从继承和改造自己哲学的遗产而来的。而是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而来的”,我们必须“清算中国古代的哲学遗产”,这种哲学遗产反映了“中国社会进化的落后”。④很明显,这样的语言是毛泽东初次受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影响而暂时产生的惊骇的产物。它完全为他1938年10月号召“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所取代,它并不体现他一贯的,甚至在1937年的立场。
如果我们现在具体地看一看毛泽东在30年代末期对战略和策略问题的分析,一个基本问题就是,中国共产党与在莫斯科的“世界无产阶级总参谋部”之间的关系。毛泽东对这一问题的观点是十分清楚的。他在1936年对它做了概括。在回答斯诺的问题,如果共产党取得了胜利,是否在苏维埃中国和苏维埃俄国之间会有“某种形式的两国政府之实际合并”时,他声称:“我们为一个解放的中国而战斗,当然不是要把这个国家移交给莫斯科!”他接着清楚地说明了这一反驳的根据:中国共产党只是中国的一个政党,在争取胜利中,党应为全民族说话。党不能为俄国人或第三国际的统治说话,只能为中国民众说话。只是中国民众的利益与俄国民众的利益一致,能说是服从莫斯科的意志吗?但是,当然,一旦中国民众和他们在俄国的兄弟一样,有了民主权力和获得社会上政治上的解放,这种共同利益的基础将会大大地扩大起来。①这段话表明,毛泽东在1936年感觉到了全世界共产党联合起来的团结的束缚。但是它也表明,对于毛泽东来说,团结并不意味着从属。如果其他情况都一样,一个“解放了的中国”——就是说,由共产党统治的中国——与苏联将比与其他国家有更密切的联系。但是,如果情况不一样——如果莫斯科不尊重毛泽东认为是正常的、适当的中国的利益——中国的政策在他的指导下就可能采取不同的方向。
在30年代,中国共产党内有一些人,他们并不采取同样的独立态度,正如在以后的年代里,有一些人在与莫斯科打交道时,准备比毛泽东更灵活一些。从1935年到1945年,在中国共产党内,毛泽东与所谓“国际主义的”(就是亲苏的)派别之间的斗争的历史,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历程,本书已另有记述。在这里我们不拟谈论莫斯科与中国共产党,或其不同派别之间的权力关系,而是要谈毛泽东坚持独立于苏联监护之外的理论的性质与意义。在毛泽东于30年代末期提出的概念当中,在他相信中国革命的独特性和中国人必须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方面,最大胆、最不含糊的标记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这一口号事实上只被中国共产党人使用了相对短的一段时期,开始于1938年毛泽东第一次自己提出这一说法,而达到它的顶点,则在1945年,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刘少奇欢呼毛泽东在创建理论方面的伟大成就,说这些理论“完全是马克思主义的,又完全是中国的”。但是,如果这一说法本身是比较短暂的,那么它所表达的关注的事情却在1938年以前就出现了,并且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始,它不仅依然存在,并且变得更为重要。
毛泽东提出这一想法的原因不难理解。中国化的概念,象征面对共产国际傲慢、专横的态度,对中国民族尊严的肯定;因此,这个概念的价值不仅在于是党内斗争的武器,而且也是一个民族危机时期对非共产党人的舆论具有吸引力的口号。但是它也反映了毛泽东真正深信:归根结底,来自西方的思想在中国的环境里不适用,除非让这种思想适应中国民众的心理和条件。
对于毛泽东来说,中国化在1938年的确切含意是什么,是一个更为复杂的问题。要求把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如刘少奇在1945年所说),①不仅在中国,也在其他非欧洲国家,都含有使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适应许多不同水平的国家的现实——从大量前资本主义农业社会的语言和文化,到经济和社会的结构——的意思。此外,关于哪样的“马克思主义”,或马克思主义的什么要素要在中国具体化的问题也会出现。
使这个问题的不同方面混合在一起的,是毛泽东1938年10月关于中国化的不朽陈述,其中一部分是这样说的: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之一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该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该给以总结,我们要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承继遗产,转过来就变为方法,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着重要的帮助的。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民族形式才能实现。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这种东西,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所谓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通过民族形式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中国具体环境的具体斗争中去,而不是抽象地运用它。成为伟大中华民族一部分而与这个民族血肉相联的共产党员,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马克思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的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