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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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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麟望着姚葭背影,直到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依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他很恨自己,恨自己时至今日,依然在意这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曾让他的人生,天翻地覆,他还在意。
姚葭走了没多久,陆太妃气势汹汹地来了。
她质问慕容麟,为什么选秀选到一半,就走了,是不是不想选了?
慕容麟告诉她,秀女,他还是会选的,之所以,选秀选了一半突然离席,是因为那时他忽然觉得不舒服,故此,半道上先走了。
陆太妃得了保证,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她极富气场地一挥大袖,“君无戏言,本宫等着陛下的好消息。陛下,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事发当晚,慕容麟驾幸庆春宫。
夜里,姚葭在慕容麟的怀里作了个梦。梦中,她又见到了那名极像慕容麟的少年。
少年立在一株高大的柳树下,阳光透过层层柳叶,斑驳地洒了少年一身。温柔浅笑间,少年一遍遍地重复着,“幸乐长安……”
黑暗中,姚葭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幸乐长安?
那是,什么意思?




ˇ第四回 心境ˇ 最新更新:20131107 14:24:11


陆太妃心情愉悦地站在廊下,逗弄着一只鹦哥儿。
鹦哥儿的个头儿很大,除了头顶一簇又威风又俏皮的鹅黄色顶羽,全身上下一片雪白,一根杂毛也没有。
鹦哥儿站在朱漆提架上,一只爪子上栓了条细细的金链,提架顶端钩在殿廊之下。
殿廊外,碧草如茵,花香馥馥。
微撮着口,陆太妃对着鹦哥儿,吹了两声不怎么好听的口哨,眉眼含笑地诱哄着鹦哥儿,“小雪,好孩子,听话,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给好吃的。”
大大的小雪一歪头,眨了下眼晴,紧接着,怪声怪气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声音,“太妃真美,太妃真美,太妃真美。”一口气连说了三遍。
“小雪真乖,”陆太妃笑得眉眼弯弯,“给,好好吃吧。”边笑,她边把装在细竹管里的鸟食,倒在了提架边上的淡青色小瓷杯里。
鹦哥儿也许是吃饱了,也许对陆太妃的赏赐并不稀罕,并不去吃,无意识地拍完马屁,又恢复了先前的端庄姿态,有如标本一般,一动不动地蹲在架子上,若不是眼珠间或一轮,压根儿看不出是个活物。
一连听了许多声赞美,陆太妃心满意足地慢慢踱回了房中。
房里薰着香,是她最喜欢的玄凤香。舒舒服服地躺在青玉榻上,她在满室的暗香浮动中,惬意地阖上双眼。脚下,一名青衣宫女,轻手轻脚地,给她捶着腿。
氤氲的香气,舒适的按摩,愉快的心境,让陆太妃有些昏昏欲睡。在晕陶陶的思绪里,她对后宫两个月来的情形,作了个大致盘点。
两个月前,慕容麟在应选的名门闺秀中,挑选了七名女子入宫,这七名女子入宫后不久来拜见过她,十五至十九岁不等,一个个跟花骨朵似儿,婷婷玉立,嫣嫣润润,瞅着,就那么惹人怜爱。
闭眼回想着几名人比花娇的小妃子,陆太妃的眼前,出见了一大群胖娃娃,胖娃娃们肥白可爱,淌着口水,对她咯咯憨笑。于是,她不由得也笑了。
不过——
陆太妃蓦地睁开眼。
她想起一名新晋宫妃的样貌,那人的长相,和庆春宫的贱人,能有七八分像,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她的外甥,对那宫妃青眼相向。
心腹探听回来的消息称,近两个月来,慕容麟对华光宫的赵充华,似乎情有独衷,几乎每日下朝后,都要去华光宫,呆上几个时辰。
想到这儿,陆太妃原本愉悦的心情,毫无过渡地沉郁了下来。心头,像盘了团电闪雷呜的乌云,压得她,有些气息不畅。
冤孽呀!她闷闷地想,麟儿还是放不下庆春宫那贱人。
“行了,下去吧。”她有些心烦意乱地动了动腿。
“是。”给她捶腿的小宫人,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下了早朝,慕容麟没有去华光宫,而是直接回了乾元宫。他在宫人的侍候下,脱了朝服,换上常服,一沉身,坐在了锦垫之上。
陈弘和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内侍站在一旁,小内侍手里,捧着个不大的乌漆托盘,托盘里,放着只雕花白玉盏,玉盏里,盛着大半盏殷红色的冰镇蜜调酸梅汁。
见慕容麟稳稳当当地坐好了,陈弘将白玉盏拿了起来,小心地奉给慕容麟,慕容麟接过白玉盏凑近唇边,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一抿嘴,一舔嘴唇。
冰镇过的酸梅汁,里面又放了玫瑰花蜜,冰冰凉凉,酸中带甜,喝一口,齿颊留芳,一路舒服到心坎里。
“让她进来吧。”一拧身,他把白玉盏放在了身旁的如意几上。
“遵旨。”陈弘答应一声,带着小内侍退了下去,不大功会,芸香走了进来。
芸香今年十七岁,年纪不大,不过,却是足够伶俐,足够忠诚。他把芸香派去庆春宫,让芸香贴身服侍姚葭,随时向他汇报姚葭的动态。
芸香跪在慕容麟的面前,一五一十地向慕容麟作着汇报,慕容麟一边听,一边不时拿起如意几上的白玉盏,抿上两口。
慕容麟问,“你们娘娘这几日饮食如何?”
芸香如实回答,“娘娘这几日饮食清减了许多,人瞧着,也瘦了些。”
慕容麟刚呷了一口酸梅汁,闻言,一皱眉。低下头,看着盏中殷如鲜血的酸梅汁,“那个毛病犯了吗?”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芸香知道,慕容麟是在问姚葭有没有作噩梦,“据奴婢观察是没有。”
“瞧仔细了?”慕容麟的语气听起来极平和,然而,无形中,却又带了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凛气息。
芸香心头一紧,赶紧表白,“夜里,一直是奴婢和锦屏两个轮流值夜。锦屏值上半夜,奴婢值下半夜,就守在娘娘帐外,娘娘睡得极安稳,连个呼噜都没打过。”
闻言,慕容麟一牵嘴角,眼中现出回忆神情。的确,那人睡觉一向声息安稳,比个小猫还要乖巧。不过,下一刻,他随即严肃了身心,板着脸问道,“其他方面呢,可有异常?”
芸香趴在地上,盯着地毯上华丽繁复的图案,认真地想了想,很肯定否定,“没有,娘娘就是不怎么说话,整日介绣花,不过娘娘平日也是如此的。”
慕容麟微一颔首,“知道了,你回去吧。给朕仔细盯着,有什么情况,速速来报。”
“是。”芸香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给慕容麟磕了个头,起身离去。
慕容麟坐在榻上,默然半晌。
两个月零四天,他已经两个月零四天,没去庆春宫了。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虽然,每天都会有人向他禀报她的情况,可是,耳闻,终是不如亲见。
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而是即使知道你身在何处,却不能去见你。
没人拦着,不让他去,是他自己在跟自己较劲,克制着,不让自己去见姚葭。
不见,是满心的思念;见了,是满心的负罪感。
每天,每时,每刻,他在深深的思念,与等量的负罪感中,饱受煎熬。
许久之后,慕容麟一抬手,把手中的玉盏放回了原处。一声长叹后,他一扶双膝,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摆驾华光宫。”他边向外走,边对侍候在旁的陈弘道。
陈弘微一俯首,低应一声,“遵旨,”随即,直起腰身,脸冲着门外,扬声道,“摆驾华光宫——”
一声声的“摆驾华光宫”,在他这一嗓子过后,次第地,从门外传开,越传越远,越传声越小。

姚葭坐在西窗下,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拈着绣花针,飞针走线。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残红满地。此时,纱窗半支,微风夹杂着花香、草香、泥土香,阵阵穿窗而入。吹在脸上、身上,微有些凉,不过,她却浑不在意。
两个月零四天了,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绣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想,她已经两个月零四天,没见着慕容麟了。
不知他现在在作什么?姚葭心里难过了一下,现在应该下了早朝,不知是直接回了乾元宫,还是去了御书房,亦或是去了别的妃子的宫殿。听芸香说,上次选秀,有七名秀女入宫。
不知她们样貌如何?应该很好看吧。没准,慕容麟正和她们中的的一位在一起呢。
姚葭一边在绣面上抻抻扯扯,一边想着慕容麟,想着自己莫测的身世。慕容麟说她叫“姚葭”,不过,大概不是她的真名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很喜欢。
这名字,总是让她想起《诗经》里,那首著名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很美的意境。
一阵风吹来,姚葭一扯手中绣线,不经意地抬眼向窗外望去。正瞅见一名宫人,怀抱着一只黑色的鸟,朝窗子斜对个儿的梧桐树走去。宫人边走边转动着脖子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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