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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
康思瑶心头一颤，猛地站起来，却感觉脚下一软，又跌坐回去。
“你在宫中长大，习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怎么会相信世间还有如此通透纯净之人？但我告诉你，她就是这样的，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的眼睛里我就发现，她将这世间万物都看的那般透彻，她胸怀坦荡，无一丝灰暗，可能这也是她和凝眉能够成为好友的原因，凝眉爱憎分明，昭月坦诚率真，两个人都是直来直去的真性情，都是这世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
楚罹咬牙，深沉眼眸回视康思瑶，说道：“这样的一个人，我为何要防备她？把她留在宫中，又有什么不好？”
康思瑶怔然。
凝眉这一波还未平息。
昭月那一波又起。
这么多年来，楚罹对妃子们的无情，她早已见惯，却不曾想，有朝一日，楚罹会突然变的有情有义。
可这有情有义，却是对两个与他本来毫不相干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一个是他死敌的妻子，一个是他死敌的妹妹。
即便如此，他竟然能抛开是非，不顾忌讳，纵容凝眉所作所为的同时，竟连对昭月，都是这般袒护包容。
思绪飘到千里外，数年前，他们仿佛还都是年少时的模样。
年岁稍长的康思瑶，牵着还是太子的楚罹，一起去找荣连浩和虞妃。
“表姐，连浩好像比我聪明，师博教的东西他总是比我学的快，我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读书了。”
康思瑶笑颜如花，安慰着他：“没关系，他就是再聪明，长大了也要为你做事，你可以把你不明白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他办完了，功劳却还是你的啊！”
只因她这一句话，楚罹懂得了用人之道，在以后的君王道路上，每每遇见难事，都会向她讨教一番。
“表姐，今早上朝，荣王爷拟了一道旨意，我并不想准奏，可是……”
“表姐，中越兵权归于他人，以后保护我的兵力，会不会越来越少？”
“表姐，朝中近来分成两派，有党争的瞄头，荣王爷似乎想除去其中一党，我却觉得大可不必……”
“表姐……”
相互依赖的往事，信任，都不在了。
想要挽留，伸出手，却发现一切如风，滑过指尖，不留痕迹。
没有再回到从前的可能。
若没有后来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由自主的爱上荣连浩，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若没有后来那些变数，她怎会顾念着与楚罹之间的亲情，多次设计压制荣连浩，而让荣连浩对她，也逐渐有了戒备之心。
世上之事，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想到这里，康思瑶的心里空荡荡的，连再说什么的气力都没有了。
“皇上，你想留浩王妃在宫中，没有谁可以阻挡，只是，人言可畏，那毕竟是浩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只希望，他日朝中不要传出些闲言碎语才好。”
楚罹不解的看着康思瑶，问道：“表姐的意思是说，朕留昭月在宫中是有目的的？表姐以为，朕对浩王妃，会像表姐对荣连浩一样吗？”
康思瑶剧震，缓缓回视楚罹，凄然笑道：“皇上是在怪我心里有连浩吗？就算我说没有，皇上不是也会怀疑我的心会向着连浩吗？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屡次试探，揭我心头的伤疤。”
“表姐此言差矣。”
楚罹唇角勾起一丝笑，沉声问：“表姐觉得自己和荣连浩还有可能吗？荣连浩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难道表姐不知道？”
康思瑶没有如楚罹想象般露出嫉恨的神情，只是淡淡道：“我知道，我从来就清楚他所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但我更加清楚的是，我在做什么。”
“你所做的，是你这一生之中最糊涂的事，表姐，你必会后悔。”
康思瑶漆黑的眼珠盯着楚罹，她站起来，慢慢走近他，半晌，她忽然笑道：“难道皇上不希望我这样做？我这样做，不是正好帮了皇上的忙？”
楚罹的视线望进她眼底，唇角逸出一丝笑意：“前些日子，内卫军向朕密报齐任远进京出京的消息，这不就是表姐的手笔吗？”
房内骤然安静。
康思瑶转过身，背对着楚罹。
所作所为，已成定局。
强加否认，又有何用？
“是我做的。”
康思瑶静默片刻，沉声：“无论我出自什么样的目的，在这件事上，对皇上绝对都是有利无害的，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楚罹朗声笑：“朕没有不高兴，相反，朕高兴的很。”
又过了一阵，两人似乎感觉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正好侍卫前来禀告，荣王妃入宫探看凝眉，楚罹便找了个理由脱身，从清风殿离开了。
康思瑶看着他身影远去，闭上眼，软倒在椅上。
蕊儿连忙过来照顿。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有什么话不能跟皇上好好说，非得闹的这么僵。”
她端上热茶，一边伺候康思瑶喝下，一边劝着。
康思瑶却无谓的摇头道：“和皇上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意。就算皇上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也从不害怕。”
蕊儿疑感不解的问：“那您为什么要让内卫军将齐将军的行踪透露给皇上呢？”
为什么？
康思瑶眼望着楚罹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半晌，长长叹出一口气：
“我要让荣连浩明白，究竟哪个女人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没有了我，他将寸步难行。”
……
宫内，除了悠然殿忽然多了荣王妃和浩王妃这两位大人物外，宫内上下仍是没有任何改变。
朝中政事仍繁忙于西贡战事，兵部忙着筹备粮草，礼部忙着清点人数，朝内重臣各忙各的，隐有紧张气息。
凝眉的悠然殿，平日里谁也不会过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比是非之地更加可怕的地方，若是不小心弄掉了凝妃娘娘的一根头发，恐怕都会招来雷霆之灾。
荣王妃无心理会其他人的想法，也不愿再管荣泰和荣王府的事，她一直担心凝眉入宫后会心结不散，这进宫见到凝眉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凝眉似乎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来这变化究竟在哪。
昭月和荣王妃都在身边陪着，对凝眉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凝眉得知荣王妃入宫的那一刻起，立刻雀跃起来，满心欣喜，将前日与楚罹的纠缠忘了大半，心里也没那么恨楚罹了。
心情一好，再加上马上就能见到荣王妃，凝眉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亲自做了几样拿手的糕点，等待荣王妃到来。
“都是你亲手做的。”
荣王妃坐在椅上，看凝眉端上精致的点心，欣喜道：“眉儿，看见你这样母妃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此日子你可让母妃担心坏了！”
凝妃轻声笑道：“是女儿不好，总让母妃费心。”
荣王妃愕然：“眉儿，你怎么……”
叹了口气，柔声问：“是不是在宫里过的并不好？外面都在传言你如何受宠，母妃却知道，你心里委屈。”
“母妃，我不委屈，我就是想连浩。”
凝眉坐到荣王妃身边，低声道：“皇上如今和瑶贵妃的关系已经闹的很僵，连浩若想趁机做些什么，最好从瑶贵妃处下手，最近这此日子，我注意观察了康思瑶，她嫉妒我，并不是因为皇上对我好，而是纯粹因为连浩心里有我，母妃，你千万要告诉连浩，像康思瑶这样的女人，能用到她最好，一旦和她反目，她狠下心来，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荣王妃心里一沉，问道：“眉儿，那凤贵人自尽……”
“凤儿是东狭军主帅罗衡的女儿，皇上想用她牵制罗衡，一旦成功，连浩便失去一方兵权，势力大减。再者，”
凝眉顿一下，又道：“我很久没见到镇北了，从前他每天都跟在楚罹身边保护，楚罹去畅春园都要带着他，如今他无缘无故的没了踪影，肯定是去为楚罹办事了，至于办什么事，我还没弄清楚，但他办的事对连浩肯定没有好处就是了。”
“难道他早已出了京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但我敢肯定，现在他现定不在京城。”
两人对视一眼，凝眉的心思大多传承于荣王妃，荣王妃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荣王妃看一眼桌上的糕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皱起眉头道：“眉儿，那你在宫里怎么办？”
“等。”
“等什么？等多久？”
荣王妃握着凝眉的手，紧紧不肯放开，“眉儿，我的女儿，你真的相信连浩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吗？我的女儿，你别傻了，母妃也曾经相信过，可今时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无论是当年的我，还是如今的我，都是那么的天真幼雅。”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