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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唱着自己的独角戏,他也全然不在乎。
他哈哈大笑着为自己叫过好,转而去看自己的部下们,不满道:“你们怎么不叫好,难道我骰得不好,难道不值个满堂彩!”
一刹那间,将军们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撞了一下,鼻子发酸,眼睛发胀。他们三三两两地喝起彩来。虽然仿佛遭受到了淫威才被迫发出的喝彩,然而这些喝彩声却渐渐地汇在一处,渐渐响亮,渐渐浩大,终于成了掀翻屋顶的满堂彩!
“这不就对了?咱们赢,就要赢得漂亮;输,也要输得爽快! ”曹秋何一拍手掌大声宣布道:“明天,大家继续逃命!愿意留下来陪我曹大的,十天之后,咱们就拿这大好头颅搏他一把!”
“赌了!”众将群情激动的齐声呼应道。
这以后,曹秋何仍是像往常一样每日出战,同时,装作接受了傅铁衣的回信,一本正经地私下里排出使节去与夏侯广德处接洽。十天之后,彭城的军队,连死带溜带失踪的,又少了三分之一。夏侯广德派人报信,说起接应的大军已经到了彭城东北的登仙谷。这一天,据军中专司看天象的神婆推测,晚上是个伸手不见五指没月亮的夜晚。种种迹象表明,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开溜的时候了。曹秋何掂了掂手里剩下那点人马,虽然觉得还是有点多,但时不我与,夜长梦多,一咬牙,一跺脚,就是今天晚上了!于是,与夏侯广德约定,举火为信,三更行动。
转眼到了晚上,一切准备停当,士兵嘴里都衔上树枝了,马嘴也堵上了,蹄子也包好棉花了。全体将士整装待发,满怀声东击西,趁机逃跑的豪情壮志。三更天,城外城内准时举火,吴士衡带着专为蒙蔽敌军的一路疑兵当先出门向西北方向去了。不一刻,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曹秋何无声地扯出一个冷笑,将手用力向下一挥。于是,悄悄打开南门,数万人马,悄默声息地跟着曹秋何往外溜。
大约叶十一的主要力量都调动到东北方向打埋伏去了,南面的包围十分之薄弱。曹秋何带人稍稍一冲,很轻松的就冲散了围堵的兵马,冲过了敌军的营盘。然后,折向西南,一路快马加鞭,前往淮河中游水最浅处的卧龙滩。那里水势浅缓,骑马可渡。
从彭城过去不远,经过一处两座丘陵夹着的一处狭道时,突然一阵鼓响,山摇地动,两旁山丘上竖出无数旗帜,无数人马冲将下来,两头一堵,就把曹秋何给堵到了口袋里了。
左面一面大旗,闪出一员虎将,高声笑道:“曹大都督,末将宇文翰再次恭候多时了!”
右面一面大旗,旗下将军前出数米,勒住马,朗声道:“庞炜见过曹大都督。傅公言说都督多疑好赌,必弃东北而就西南,吾等本是不信啊。如今看来,果然神机妙算,佩服之至!”
神机妙算?老谋深算还差不多!曹秋何心下晒然,戏谑道,“看来这一次,老傅在小叶身上是下了血本了……”
“少要多言……”赫连胜大声喊道:“都督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弃剑投降吧!否则三声鼓响,一律格杀无论!” 四下里鼓噪鼓声雷动。
“甭费那力气了。”曹秋何将宝剑抽出来扔到马下,竖起双手道,“我投降……”
蛟杀
叶十一规制宏大的中军大帐,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作为主人的叶十一,另一个则是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个人就是傅铁衣。
他们隔着一张小几对坐,几上摆了酒壶、酒杯。叶十一有一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地只频频举杯喝酒。傅铁衣也有一些出神,但表现出来却和叶十一大不相同。他虎口圈着酒杯,并不怎么去喝,仿佛自言自语似地缓缓说道:“你酒量仿佛好了很多,记得洛阳的时候你还不怎么能喝酒。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记得当初也曾经滴酒不沾,然后慢慢地只有作战的时候不喝酒,再以后越是大事越是要痛饮,到最后,不喝酒简直连觉都睡不着……抉择也好,罪孽也好,终究逃避不过……”
“你说什么?”叶十一转过目光,微皱了眉道。
“看来你对这场战争很有些焦虑啊?”傅铁衣不无调侃地道。
叶十一大概是正陷于自己的烦恼里,所以并没有对这句话里的些许的嘲笑意味表现出不悦来。他微微偏过头,将视线落在帐篷的大门处,说道:“我在想,也许我不该杀了他……”
“是吗?”傅铁衣将酒杯放在几上,低低的笑声打断了叶十一好不容易的反省。
叶十一有些恼怒地道:“有什么好笑的!”
傅铁衣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而是像叶十一似的将视线转到进门处,道,“说起来,也该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嗒”一声,帐篷门就被掀开了。赫连胜一低头进来,站在门口处向叶十一行了一礼。于是叶十一问道:“怎么样?”
赫连胜答道:“主上料事如神,曹秋何及其所部已被我军活捉。”
叶十一闻言,两只漂亮极了的眉毛立即就有点要竖起来的意思。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不悦地斥责道:“我不是说过格杀勿论吗?”
“可是……”赫连胜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尴尬之极,以至于他的语气像个害羞的小男孩,无比扭捏地说道,“可是,还没来得及进攻,曹秋何直接就投降了……我和庞将军真的只是照例劝降,没想到他这么听劝,真格就自己放下兵刃不打了……”赫连胜说到后面自己也替曹秋何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讪讪地闭上嘴。曹秋何积极主动跳下马表示投降的光辉形象还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实话说他是从来遇见过做统帅的还有这么不要脸地。当时他和庞玮都呆住了,除了相对无言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明显也超出了叶十一的预料,于是他美丽逼人的容颜一瞬间也出现了短暂的呆滞。傅铁衣却忍不住抚案大笑起来,道:“果然是会让人头疼的家伙!曹秋何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你不是早知道的吗,殿下?”
“我当然知道!”叶十一愤愤不平地道,之后似乎有些不甘心似地补上一句:“我只是没想到他的界线会这么低,干脆连武将的尊严都索性可以不在乎了!”
“武将的尊严?”傅铁衣呆了一下,继而摇头叹道,“曹秋何他大约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武将吧……他和你不一样,殿下。”
“他和我当然不一样!”叶十一高傲地道。然后他看向赫连胜,微微抬起下巴,吩咐道:“先关起来,好生看管!既然投降,好吧,天亮之后我会亲自过去的!”他的宝石似的眼睛里射出剑一样的光。
“遵令!”赫连胜施礼退出帐篷。
于是,傅铁衣也在此时站了起来,微微点头,告辞道,“既然事情已经了结,我也该告辞回河北去了!”
叶十一审视着傅铁衣,剑一般的目光一时之间仿佛少了些戾气多了些稚气,以至于凌厉也变得朦朦胧胧的。他满是狐疑地问:“回去?现在?有什么事为什么非要这么急着连夜走?你……你不是要溜吧?”
“溜?我为什么要溜?我有什么可溜的?”傅铁衣昂然站在那里,义正言辞地道,“这件事,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傅铁衣都会认!”
叶十一一下子就郁闷了,拍案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要认?你有什么企图?
好在傅铁衣没有顺着这个方向回答下去,不然真说不定在解决曹秋何的难题之前,他们俩就得先打上一架。
“幽州有不稳的迹象,大约到了该彻底解决我的那位老熟人的时候了,”傅铁衣道,“不过说到这件事,殿下您是否也该考虑一下那位目前为止还坐在凤座上的小女孩儿该怎么妥善安置的问题呢?毕竟她叫了你这么长时间的父亲,每一天都写信向你问安,是你的女儿……”
于是叶十一的神情充满了疑惑和费解。“女儿?”最后,叶十一有些冷酷地道,“女儿这种东西,我并不了解!”
傅铁衣欲言又止,终究点了点头,就此离开了帐篷。
出到门口不远处,万威带着亲军迎上来。众人一路往辕门外走,正好迎头撞上了兴冲冲赶过来的江中流。江中流这家伙,大伙儿都知道,一贯热情泛滥,自来熟得很。于是江大人自然而然地停下来了脚步,激情四射地向傅铁衣打招呼:“傅公,您老人家好哇!”
傅铁衣一边江中流点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怀疑:难道我真的已经看起来糟糕到了必须要被称作“老人家”的地步?大约罪魁祸首还是叶十一封我那“齐国公”。傅公傅公,一听就是老匹夫了,哪有傅候显年轻啊?大概是这位江大人的主意……江中流,这个江中流……
旁边江中流继续热情洋溢地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