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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应该怎么来形容凤仪元年爆发在元元与叶十一之间的战争呢?
只能说战场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存在了。
在其他的地方,只要有决心,有意志有勇气,大约只要付出就总是会有收获的。但在这里,什么样的意志与勇气都抵挡不了天才二字。胜利女神只肯向她的宠儿献媚。
的确,如果不是仅仅将眼光局限在战场的实力上,元元无疑是比叶十一更加优秀的存在。她没有他的傲慢与自矜,没有他的孩子气;她比他善取舍,懂权变;她是坚强的,沉稳的,是知人善任的;更重要的是,她是女人。正如许多年之后陆子周所说的那样——,除了叶十一那张脸,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元元更适合成为天下的主宰,但是……
“但是”的究竟是什么,陆子周并没有说下去。在场很有限的几个人只知道他说这两个字时候的表情非常微妙,那似乎像是用一生都咀嚼不尽的情感。
不过这个“但是”落实到了凤仪元年的散关之战,就很浅显而简单了——无论你有多少优点,可一旦上了战场,这些都不算!
元元估计,从开战那天算起,到狄桂华从剑阁出兵,穿越金牛道进入散关战场大概需要十五天——决不能以叶十一只用三天就从河西奔到了散关为依据就以为十五天太长,那可是金牛道!认为三天能走完的那都是疯子!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话不白说。所以,元元一开始的打算是至少守二十天。
她的确是尽力了,将士们也被她煽动得不要命了。但还是那句话,战场是最不公平的地方,付出了不一定有收获,而且还很有可能有损失。事实上,她连十五天都没守到,在开战第六天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撤退了。
前面说过,元元是坚强的。所以她在应该撤退的时候当机力断撤退了,没有一根筋地战死在散关。所以,她能振作起精神指挥部下逃出叶十一亲自指挥的攻势。所以她在撤退后没有一溃千里,而是立即就重新调整了策略——如果陆子周的说法没错,那么她逃,叶十一就一定会追。既然没能坚持到狄桂华到大散关,那么把叶十一引到狄桂华面前不也一样吗?为什么不能把战场从散关搬到金牛道上呢?金牛道的地形对于以步卒为主的己方而言,比以骑兵为主叶军不是更有利吗?
于是,她真的就这样做了。叶十一也果然一路收复秦、凤、成、阶等州,追逐着上了金牛道。
凤仪元年九月十五日那天,在叶十一马上就要抓住元元的时候,在最恰当的时候,他和狄桂华遭遇了,一场恶战随即展开。
没有必要赘述这场战场的细节,不是因为它太过简单乏味,缺乏可陈。而是其太过精彩,任何言语都无法描绘其万一。简而言之,就是仅以战术而论,这场遭遇战事简直可以同时列为狄桂华和叶十一两个人一生中最精彩的一战。
那么,结果也就相当和谐了。他们谁也没能赢,谁也没能输。两军各自缓缓后退。
叶十一带转着马,宝石一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一些倨傲,似乎又有一些吃惊地问:“你是谁?”
白发苍苍的对手笑了了笑,没有回答。元元在一旁替她回答,口气仿佛与有荣焉:“她就是狄桂华……”
叶十一缓缓点了点头。狄桂华,也许曾经的确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她。似乎有气息压着他的舌尖滑过,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有着类似于崇拜什么的情怀。他不崇拜任何人。但是,对于一个不仅在他之前,甚至在张钰之前就垄断了一个时代的人物,即使是叶十一,也是不同的。”
真正怀着崇拜情怀的人是越鹰澜。她几乎是撕扯着欧阳怜光的袖子,压抑着激动小声道:“天哪,竟然是威武上将军。我一定在做梦!想不到她还活着……”
欧阳怜光翻了个白眼,道:“总要死的……”
正当欧阳怜光和越鹰澜议论狄桂华的时候,狄桂华也和元元在议论叶十一。她玩笑着说:“原来那就是叶十一,的确漂亮。世道果然是变了啊,连长成那样的男人都不好好在宫廷里呆着,反而跑出来跟我们抢饭碗了,这可不好。”
她的声音并不小,而两军现在拉开的距离也不算远,所以大家都听见了。巴蜀一方的大兵立即发出笑声。不过,这时候的叶十一已经不会被这种事情所激怒了,当然更不会因此就在战场上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很快,他就因为狄桂华的另外一句话差点跳起脚来。
“哦,有一个人要我带一句话给你。”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调转马头,咳嗽了两声,然后仿佛真是一个慈祥老人似得笑眯眯地说,“他说他在利州城恭候大驾。听清楚哦,是利州,还不是剑阁……”
“陆子周!”叶十一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真是奇怪,仿佛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了不起的、惊天动地的仇恨似地。
长安
无论叶十一对陆子周有多少不甘心,无论他多么想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到在地,再踏上一脚,但当此刻,当他终于带着千军万马来到利州,来到距离他魂牵梦萦的对手只一步之遥的距离的时候,这一切的念想都不得不戛然而止了。
在他面前,是群山环峙天险在前的利州城。这个天险到底险到什么程度呢?形象地说,就是那地方险到就连作为防守一方的巴蜀军都没法筑城而只能设寨。所以,叶十一抬头仰望,看见的不仅是白衣飘飘,站在利州城头随时准备刺激他的陆子周,还有挡在利州城前面,占据着天险的两座军事要塞——大小漫天寨;他低下头,看见的是深狭巨谷和其间奔腾咆哮的嘉陵江。
叶十一从河西杀过来,是真正的千里奔袭,能把人马组织全乎了没饿肚子就算相当不易了,当然不可能还扛着战船。你要说不用船,非让骑兵顶着敌人的弓矢箭雨在绝壁栈道上往前冲,完了还要强渡嘉陵江,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行,但你要估摸着自己不是那种专为创造奇迹而生的统帅,那你最好别试。这活儿,没个十万八万的人命垫底儿,一般人真试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叶十一就是那种专为创造奇迹而生的统帅。大伙都承认,都愿意相信他能拿下利州城。可那又怎么样呢?正如狄桂华转述时傲慢的姿态所完美诠释出的陆子周那句话里的意味深长——利州之后,还有剑阁!
蜀道剑门无寸土!老李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利州之后,就是蜀道上的绝境天险,天险中的天险,剑门关。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历史上最难攻破的军事险塞,没有之一。历史可以作证,这是从来没有从正面失守过的伟大存在。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不能形容其险峻之万一,那地方,咱不说守军,就是放一群猴子搁山上往下扔石头,那都够要人命。
当然了,从理论上说这里还是可以被攻下来的。历史证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兵力,足够稳定的大后方,足够英明足够不怕死的统帅并且在相反的一方有足够昏庸的后主存在——这一点至关重要,当以上这四个条件同时具备的时候,比如说裹着羊皮从山顶上往下滚的郑艾同志,剑门关就可以被拿下。从这个角度上看,叶十一希望还是很大的。
然而,遗憾的是,以上四个前提条件,叶十一一个也不具备。尽管散关战役并没有按照陆子周的预料发展,但是,他对关中以及整个天下大势的判断却并没有错。
关中正在新旧交替的大动荡中,叶十一本人不在长安则更加重了这种动荡。可以说,现在以叶十一为首的中原势力正是看似最强大实际也最虚弱的时候。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立即回到长安去,而不是深入蜀道天险。如果说奔袭河西是发疯,那么在奔袭河西之后还敢挑衅巴蜀,那就是疯上加疯了。
在剑门关那玩命,无论时间、兵力、还是稳定的大后方,叶十一都没那个资本。至于最后一个条件,叶十一是足够英明且足够不怕死的统帅固然毋庸置疑,可与此同时,元元不是足够昏庸的后主也毋庸置疑。或者陆子周是诸葛亮,但并不能据此就说明元元就是蜀后主……
“邺城、晋阳、襄阳,然后现在轮到利州和剑阁了……”叶十一愤愤不平地想,“又是这样!为什么有是这样!”
看着陆子周长身立在利州城上的模糊身影,叶十一在暗中咬了咬他美丽的后槽牙!不甘宛如烈火,在他的腹腔里“蓬”地一声燃着了!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一起冒烟了!
他知道陆子周是在激他。一开始追着狄桂华上金牛道的时候,他就知道陆子周那么说就是为了用蜀道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