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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与卢宾合兵,飞骑突袭蒲坂。武安侯兵力有限,既然已经陷我于重围,定然是先杀我,后救蒲坂。”
众将面面相觑。
叶十一露出一个滋味无限的微笑,目光也幽远起来,仿佛蕴含了许多无以言表的感情:“因为只有杀掉我,才能一了百了啊。”
“所以。”他收回目光与微笑,看着他的部下们说,“只要诸位一起和我坚持到鹰澜突破蒲坂来救我们,然后里应外合,夺取胜利就可以了——这大概最少需要五天”
大帐里一时陷入失语状态。他们不敢认为他们的主上是在赌武安侯张钰在战场上一瞬间的反应,于是,他们只好认为这是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但是——他们喜欢!
他们轰然应喏,军人的热血在这些叛逆者的身体里沸腾。他们也变得疯狂了。
拼了!
——呵,他们可以在张钰的包围圈坚持至少五天,武安侯张钰啊!他们当然可以。
“下去准备吧,明日五更进攻。”叶十一下令道,轰走了兴奋地部下们。
叶十一松开衣领,侍从上前帮他宽去盔甲。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也许他再也没有时间睡觉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伸了一个小小地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帐走去。他的衣襟随着夏风散开来,露出大片的胸膛,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然而,侍从却非常奇怪的凑上来掩他的衣衫。于是,叶十一就发现还有一位部下死赖着没走。
毋庸置疑,这位讨人厌的部下就是欧阳怜光。
“欧阳卿,你还有什么事吗?”叶十一推开侍从,转过来问欧阳怜光。
欧阳怜光盯着叶十一百感交集。当然,她不是因为正面对着所有女人看到了都会心跳加速,而后激动地晕倒过去的某种缘故。
事实上,她为叶十一的决策而迷惘。或者说,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拿叶十一怎么办了。叶十一之于函谷关的决策,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冒险,毋宁说是一个狂热赌徒在拿到一手好牌之后押上了所有的筹码。他把天下,他的未来,所有部下的生命对压到了张钰判断和越鹰澜身上。难道因为对手是张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冷静与理智才是她理想中的方式。而更让欧阳怜光难以忍受的是,她竟然也就被这种赌徒式的精神所煽动。此时此刻,欧阳怜光的心情无比矛盾。在之前,她一直视叶十一为实现她追求的利器,而现在,似乎有一点儿不同了。她说不清楚,就像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也不知道留下来说什么,或者明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还是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一样。这个时候的欧阳怜光,或者还没有觉察到,她掌中的利器,正逐渐脱离开她的掌握。
“您这是在赌博!”她还是说出来了。
“你这么看?”叶十一看了一眼欧阳怜光,神态随意得近乎无情。
“你的确不适合来战场,还是多考虑打下长安之后怎么办吧!”他挥了一下手,命令欧阳怜光离开。
第二天拂晓,进攻正式开始了。大军大体从三个方向展开进攻,一路攻小关,一路攻禁谷,一路攻潼关正面羊肠小道。叶十一本人也亲自出战,率领两万精锐骑兵策应各路进攻。
“哦,他果然分兵了!”接到报告,张钰似乎毫无诧异,反而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命令道:“尽出全军迎战!”
诸将闻言俱吓了一跳,纷纷劝谏道:“大都督小心有诈,不如严守关城。”
“没有时间了。”张钰叹息道。之后,他豪气云干地大笑道:“唯一胜过叶十一的机会!这是十一他特意送给我这个师傅的礼物啊。我岂能辜负了他的美意?”
张钰出兵了!
天下第一名将毕竟非同凡响。战争立即就激烈起来
开战第四天,张钰成功地实现了对敌手的包围。然后,就是分割蚕食。对于大兵团作战而言,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一段时间,必须得耐下性子来。
在叶十一,虽然到目前为止战争尚在他的计划之内。然而这并不影响张钰用淫浸一生的战争艺术让他血淋淋地体会到什么叫做老而弥坚。战争由激烈渐渐演变成惨烈,由惨烈变为煎熬。他是天生的武者,曾经战斗就像喝水呼吸一样轻松。他从来没觉得战斗能如现在这样艰难,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出战,都变得折磨。记忆中,最煎熬的一次战斗,还是当年的洛阳之战。然而,那煎熬简直不及今日的的万分之一。
“我必须坚持下去!”他对自己说,“不然一切就都变成笑话了。”
他在战场中央不停地传递着命令,维持着整个战线。需要的时候,会从战场的一端杀到另一端。他需要用不断的胜利刺激随时有可能倒下的部下——如果连他都觉得煎熬的话,他的部下无疑更加地艰难。
没错,将军们都狼狈不堪。似乎身体里最后一点儿力量都用尽了,只是凭意志和感觉在战斗。战线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他们的心里的想法单纯而直接——阿鹰,救命!
凤仪元年七月十九日,越鹰澜抵达蒲坂。她一刻都没有耽误,立即就向黄河渡口的守军发动了进攻。
蒲坂防守单薄,守卫将军第一时间就飞书主帅张钰求援。
张钰终于遇到了“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选择。现在,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叶十一的大军随时可能崩溃,他随时可能被杀死。然而,由于小关所有的兵力都被投入到围剿叶十一的战斗中,他要救援,就得撤兵。这就是放虎归山,痛失可能是唯一的杀死叶十一取得胜利的机会。如果他不救,敌军就会从蒲坂渡河,出潼关之西,径趋长安。
“十一啊,你是觉得你能在我的进攻下坚持到援军赶到,所以就自投罗网,用自己和主力做诱饵吗?”张钰在心里想,“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看一看继承我衣钵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他仅考虑了一息的功夫,就将求援书掷到了地上,抽出宝剑道:“继续进攻,只要在这之前杀死在叶十一,他们的军队即使越过蒲坂也没有用了。我们会在长安城下歼灭他们!”
“由此可见,函谷关之战,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在双方主帅互有默契的情况下进行的。于是,这场战争,也就成了张钰与叶十一这一对师徒之间,个人的较量……”
尽管张钰下了严格的禁口令,蒲坂的战况被严密封锁了,叶十一无从知晓。然而,他终于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他在连张钰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又坚持了两天。
凤仪元年九月二十一日正午,越鹰澜以三万骑兵踏过黄河蒲津渡,箭一般的绕过函谷关,出现在了张钰的背后。
战争的转折点到了。
“她像仙女一样从天而降,然后大家就突然有力气了。”——这是参与过函谷关之战的一位普通小卒说的。虽然辞藻有待修饰,但的却如实地反应了当时的情况。
叶十一立即就展开了反攻。这对函谷关守军士气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
一天之后,张钰手边还有一万多兵力的时候,他就确知自己已经输了。现在,他还可以选择逃回长安,时间还来得及,但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他选择了继续战斗下去。
“以正合,以奇胜。若果说井陉之战胜卢文瑶还有侥幸,今天在函谷关,是真的成了。”张钰轻声道,“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最后的试炼,还是由我来帮你完成吧!”
又过了两天,七月二十三日下午,敌军开始向张钰劝降。既然是劝降,用语再客气,当然也好听不到哪儿去。张钰撇了撇嘴,道:“十一啊……”
劝降是由欧阳怜光主持的。虽然说事前经过叶十一的同意,但他也只听了一句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拿刀来!”
他将佩剑扯下来交给侍从,从侍从的手里接过长刀。扔了刀鞘,指肚轻轻擦拭了一番本来就雪亮的刀身,飞身上马,冲向仍然没有放弃战斗的一小片战场。
将军们有默契地指挥士卒后退。他们都曾经是河西的健儿,懂得武者的荣耀何在。
叶十一冲破亲兵最后的抵抗,举到砍向张钰。张钰亦举刀相迎,两柄刀相撞,发出“夺”地响声。他们就这样战到了一处,都拼尽全力。
天近黄昏的时候,张钰在两马错身的时候没有把马圈回来。他在一丈远的地方向叶十一摆了摆手。叶十一也便勒住了马。
张钰在马上喘息了一阵,调匀过呼吸。他对叶十一说:“继承我衣钵的人,终究还是你。”
“师父……”叶十一低声道,声音低得似乎是只为自己一个人听。
张钰向抬头西北眺望,夕阳的余晖染尽了天际,投射下函谷关凄凉地身影。
“我把埋到玉门关外。”
说完这一句,他举起刀,轻描淡写地插进自己的胸口。
“啊……”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