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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吗?哥哥!我们冒着失去一切,甚至永远都没有东山再起机会的风险,和叶十一决一死战。也许明天这一切就会成为现实。可是,我们为什么而战!为了她吗?他们,她和叶十一,随时都有可能旧情复燃!为了猗猗,是的,为了猗猗。哥哥,无论胜负,如果你没有今天的力量,猗猗什么都没有了。她结婚了,总会再生孩子的!”
傅铁衣视线转到弟弟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这么说,小四,你也觉得我会输了……”
“不……不是……”傅铁然有些局促地道:“大哥当然会赢了,只是……”
“真可惜,没有验证的机会了。”他打断了他的弟弟,郑重其事将女儿的雕像从手腕上解下来,放进一个小匣子。然后他抬眼去看傅铁然。他对他的弟弟叹息道:“小四,你记住,有的时候,孤注一掷往往并不是为了战,而是为了不战!”
“啊?”傅铁然愕然。
傅铁衣却又不再提了,反而问道:“江南有消息传过来么?”
“刚刚有消息到,是三天前从金陵传过来的。金陵和巴蜀已经停战和谈。赵瑟说她会尽快派援军来。”傅铁然下意识地答道,“之后罗文忠从水路截断了济州,江南的消息就断了。”
“已经一大把年纪,早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怎么还这样的任性……”傅铁衣轻声地自言自语,仿佛责怪着某个人,然而,他的眼睛里终究是暖的。
凤仪元年五月二十六日,漳水之战爆发。
大郑末年进攻最强的猛人与防守最强的牛人两强相遇,关东最精锐的两支劲旅彼此碰撞。有功夫的,没空闲的,天下拭目以待。
歧途
作为必然要改变北方各政治集团实力对比的一场重要战役,漳水之战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全天下的注意。在众多的围观者中,很难找出谁是最幸灾乐祸的那一个。但是,至少,最焦虑的那一个是可以确定的——赵瑟。
只和交战的一方有着永远分割不了的关系已经够不幸的了,更不幸的是,她和双方都纠葛不清。这不是一句过去了,结束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有些感情,只要曾经拥有,就会成为永恒的枷锁。赵瑟没有办法不认为,是她把灾难带给了傅铁衣。
是她发现了他,是她培养了他,是她给了他背叛的机会。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他……
爱这个字眼像针一样刺痛了赵瑟,使她眼前发黑。无论她怎样千方百计地抹煞,怎样在心里不肯承认,强烈的负疚感始终都像蚂蚁一样啮噬着她。
她备受煎熬——只有真正了解了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真正理解这种煎熬。这样,赵瑟也就没办法继续安坐于金陵城依旧繁华的宫室官署。
“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就由我自己来纠正吧!”赵瑟终于下定了决心。
事实上,叶十一出兵河北的消息刚一得到确认,赵瑟就做出了她的抉择,并立即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这几乎是与曹秋何攻打武昌同时进行的战略部署。如果将应对叶十一的战略比作一场赛跑的话,张媛、张钰、傅铁衣、卢文瑶、元元、陆子周,这些一开始就叱咤风云的种子选手们,谁都没能跑赢赵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赵瑟是当时应对叶十一的战略最快、同时也是最正确的人——当然,有关叶十一的问题,赵瑟总是反应及时的。这不仅仅是一个才能问题。
这样,整个凤仪元年四月的上半个月,赵瑟都忙着调兵遣将。当时,曹秋何所率领的水军刚刚在武昌与罗小乙开战。这一部分兵力必须全力攻打武昌以确保金陵的安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调动。所以,赵瑟所能调动的兵力只有步军。当时,除武昌水军之外,江南所能动用的兵力,大约十万人上下,都被紧急调往淮水上游,迅速部署到随城到襄城一线上。
随城到襄城一线,从位置上看在寿春西北之外,也就说超出了淮河防线暨金陵势力范围辐射的范畴,压迫到了荆襄巴蜀乃至于中原势力的边界。这一条阵线,从战略意义上看,更偏重于进攻。其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简而言之,如果它向南面包卷,就可以直接威胁巴蜀所控制的襄阳;如果它向北面包卷,兵锋所至就是目前还在叶十一手中的南阳。而更加微妙的是,一旦巴蜀方面有意从襄阳出兵,无论是向东北进取中原,还是西北进取关中,都绕不开这道阵线。
“这样,你就只能跟我和谈了吧,子周——只要你还是陆子周!”赵瑟望着巨大的地图怔怔的出神。
而后,她大声命令道:“来人……”
北人乘车,南人行船。就这样,散布在江南各地的兵力,通过蛛网密布的河道,以北方不可思议的速度集结到金陵。再从金陵出发,由大船运送到寿春,之后迅速部署到随城到襄城一线的各个据点上。四月份江水高涨,正好行船的时节。大船朝发夕至,一日就可以从金陵到达寿春。其在运输能力与运输速度上,有着陆路拍马难及的优势。所以,当叶十一的军队还在太行天险艰难跋涉,与卢文瑶相争于井陉狭道的时候,赵瑟这一边十万大军已经密密麻麻的部署在随城至襄城一线上。
军事而外,就是政治。赵瑟谨慎地选择着将“西合巴蜀,以救山东”的策略正式抛出来的时机。最终,日子定在凤仪元年四月二十一日的朝会,可以确定卢文瑶战败于井陉的消息属实之后的第二天。
朝会之前的夜晚,闷热。赵瑟独宿在寝殿,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她最终一骨碌翻坐起来,燃起了一支已经好久不曾碰过的大麻。在令人飘飘欲醉的烟气缭绕中,赵瑟轻轻地自言自语:“子周啊,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不管你情不情愿,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合作……会搞成这样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也有份!毁了他吧,你看,终究要我们一起毁掉他……”不知不觉的低语中,赵瑟已然泪流满面。
第二天的朝会上,赵瑟就抛出了她拯救河北的计划。
这就是说,要与巴蜀停战和谈,甚至于的放弃武昌的惊人代价换取拉拢傅铁衣和他的河北、山东,并且正式与叶十一撕破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陵城霎时沸反盈天。
巴蜀,不就是流寇吗?和流寇做在同一张谈判桌上?真恶心。你还要跟贱民握手言欢,精诚合作?列祖列宗都不会原谅你的。万一他们再拒绝了……
那武昌怎么办?那是咱们金陵的大门!没有武昌金陵怎么办?打都没打下来,所以能谈下来?
山东就那么重要?咱有长江!长江啊那可是!再说傅铁衣可从来没说跟咱一国。这不正好么,两虎相争,渔人得利,正巴不得呢!
……
于是,在进行军事布署的同时,赵瑟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政治准备中去。军事方面的安排虽然是重要且至关重要的,但那毕竟是一件简单而单纯的事情,常用的是命令。而政治——关于政治,也有一个最常用的词,斡旋。只从遣词上面大约就能看出两者哪个更让人糟心了吧?
当然,也有基本无需为调和政治上的平衡而烦恼的领袖。但那是叶十一,是元元,是那些完全不用依靠家族政治攫取权利的人,反正不会是赵瑟。
大郑的历史迄今有三百八十九年,而士家的延绵更是王朝的三倍以上。宽松、自由、肆无忌惮的政治风气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凝固成了贵族政治的传统,使得士族们天然地染上了一桩臭毛病——无论如何也非对政治指手画脚不可。这一传统经过上千年的风化已经顽固无比,坚硬若化石。以至于明明铺天盖地的时代浪潮已经席卷而来,该臭毛病仍然屹立不倒。这样,最后的士家掌权者,比如赵瑟,就成了遭受新旧时代夹击的倒霉蛋。
现在,这位倒霉蛋就在心底里无比羡慕了她的那些只凭军事上的胜利就可以压倒一切的对手们一把。然后,她呼一口气,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扬首露出一个笑容,仪态万方地踏进等待着她到来就开场的宴会——早在甘露年间,决定朝廷政局的重大决策的场合就不是在大明宫的朝堂,而是在林林总总诸多官邸的晚宴上了。
这样,等赵瑟终于摆脱了士族与百官的纠缠离开金陵,以江南第一实际权力者的身份亲自驾临武昌督战,时间已经无情地流逝到了凤仪元年的五月初二日。这功夫,叶十一都上幽州耀武扬威了一圈,又重新杀到河间了。
所以说,这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哪。只不过赵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扔货罢了。
当然,赵瑟不承认自己是扔货可并不影响她将曹秋何打入扔货的行列。在这一点上,充分体现了赵作为一个女人和妻子令人敬仰的高度——谁让他是她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