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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战俘与模范解差相得益彰,一路客客气气,顺顺当当。卢文瑶就被韩德功押送到了目前叶十一中军所在的常山。从这个角度上说,韩德功实在是个值得称赞的部下。
卢文瑶也是这么说的。她被韩德功带到辕门之外,叶十一的亲军校尉来传命令,说是殿下正在滹沱河边审查地形,命韩德功将她交给亲军带去来见的时候,卢文瑶突然偏过头去对韩德功说:“小韩,你是个良将。叶十一能有你这样的部属是他的福气。”
当时,韩德功正抖开绳索,从后面迎上来捆绑卢文瑶的手臂。听闻卢文瑶这般极高的,但多少有点儿给他找事儿的夸赞,只宠辱不惊地说了一句:“卢帅谬赞,能在主上麾下效力,是末将的荣幸。”他手中用力,将绳索收紧,嘴上说道:“得罪了。然而规矩如此,卢帅莫怪。”
卢文瑶也是大郑宗室,伪皇帝她娘,这些关节当然是了然的。于是冲韩德功点了点头,便自己顺着众多亲卫左右闪开留出的一条道路走进大营里去了。之后,卢文瑶直接就被送到滹沱河岸叶十一的面前。
远远的看见数千骑兵在滹沱河的河岸线上绵延开来,数十员大将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勒马水边。校尉一声命令,押解的队伍便停了下来。独有校尉一人纵马驰出队列,飞驰过去禀告。水边那人闻得禀告,抬手一挽手中缰绳,□宝马便散开脚力,往卢文瑶这边过来。身后众将也紧随其后,不一刻便到了近前。
卢文瑶看清马上之人的样貌,不由张开嘴,轻轻吸了一口气,以为惊叹。叶十一的样貌出众,她是早就听说过的。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上天的不公平。她终于理解了宣华末年那场充满了桃色暧昧的政治危机为什么会发生了。那不仅仅是容貌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才华的问题。无匹的容貌与无匹的才华一旦结合在了一起,产生的就是现在这种直击心房的可怕力量。卢文瑶想:如果是其他的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锋芒毕露的、骄傲的神态看着她的话,就算这个人在战场上胜了她,她也无法忍耐吧?
亲卫将卢文瑶从马上拉下来,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跪在地上。卢文瑶心中苦笑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反抗。
叶十一的确是骄傲的。当然了,他一直都是骄傲的,“谦虚”这个词从来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这个时候,他刚刚打赢了井陉大战,以差不多仅有一半的兵力击溃了由当世名将之一的卢文瑶统帅的二十万人规模的大军。一战而定常山,从而占据了河北的中枢。站在这里,向北眺望,幽州指日可下。向南眺望,马踏漳河,彻底战胜傅铁衣就在眼前(囧,这娃从没琢磨过自己可能输,馒头这么谦虚的好孩子都不好意思写了……)于是,心中便不免多了几分踌躇满志。
他坐在马上,缰绳和马鞭都挽在一只手里。视线从上方射下来,不以为意地、轻描淡写地,俯视他的手下败将。
“燕王妃,听说开战之前你的部下曾经劝告过你不要轻易出兵,坚守常山静待傅铁衣攻下虎牢,”叶十一饶有兴致地问卢文瑶道,“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些后悔?如果你听了他们的劝告,也许今天胜的人就是你了。”
卢文瑶抬头望向叶十一,脸上完全看不出愤然不平,那更像是心服口服之后的恬淡默然。她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即便是我坚守,同样未必能胜。败了就是败了,战场上没有什么如果。”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继而垂下头去,轻叹道:“我也不可能坚守,你麾下骑兵突破飞狐口逼近幽州的时候就注定了的。我的女儿和丈夫都在那里……”
战败者直面战胜者的态度,往往更像是前辈对后起之秀的语气。
叶十一明显受到了冲击。卢文瑶这短短的两句话就非常明确地点出了保证叶十一胜利的战略优势,以及井陉之战本身中他们双方可能存在的战术对抗。
事实上,卢文瑶会如此这般说,是出乎叶十一的意料的。他见过太多被带到他面前怨天尤人的俘虏。他们总喜欢大声宣称什么如果当初怎样怎样,或者听了某某某的就好了,这样败的一定是你之类的。对于这样的人,叶十一从来都不屑一顾,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作统帅。难道他们就不明白战场是变化的么?你变了,你的对手也会变啊!今天,总算是让他碰上了一个真正的统帅。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卢文瑶这样以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从去评价自己已经打败了的战争。所以说,名将毕竟是名将。
于是叶十一一怔之下心中倒是对卢文瑶生出几分敬意来。满心的骄傲与踌躇满志不由便冷了几分。他挥手令亲卫将卢文瑶扶起来,解开她的捆绑。
叶十一冲卢文瑶点了点头,说道:“过几日攻下了河间,我会亲自去幽州接邯郸郡主。所以你不必担心你的女儿。至于燕王……你们妄立天子的罪名,我这里也可以不作追究——”
叶十一说到此处,明显还应该有下文的时候,突然便打住不讲。他转而吩咐亲军校尉道:“送卢帅回营吧。”
这时候,从侧面闪出一人一骑来。马上之人骑术不咋地,大约是冲得急了,在马上晃了晃才稳住身形。然后,他冲叶十一施礼,道:“臣请命送燕王妃,请主上允准。”叶十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之后他便调转马头离开了,一众将领卫士也跟着掉头。
自报奋勇要送卢文瑶那人就兴高采烈地冲卢文瑶去了。这人卢文瑶一早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他不但一身文官的官服,在一众全身甲胄的武将中显得非常引人瞩目,而且官服还有点脏。明明大红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有点发黑,还到处是摺儿。卢文瑶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叶十一身边那个叫做江中流的谋臣之外,不能够有别人还有这等风采。果然一通名姓,正是江中流无疑。
江中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带着一众亲卫们,以非常可疑的热情一路将卢文瑶送回营盘,关进早就准备好的帐篷。然后,他也不走了。不仅不走,而且他还把卫士都给撵出去了。左顾右盼一番,凑到卢文瑶跟前,张口要说话。
那个……都知道,江中流那家伙的仪态素来有点猥琐流,搞得卢文瑶差点以为他要干点什么。饶是卢文瑶心中知道绝无可能,也往后连退了两步,直到坐到椅子上,才道:“江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江中流收起“奸笑”,咳嗽一声,正了正仪态,一躬倒地,道:“江某来此,是为请王妃修书一封,送往幽州。”
卢文瑶不动声色,“哦”了一声道:“这是……皇后殿下的旨意么?”
江中流从腰后摸出小扇子,边摇边说道:“自从年初张氏作乱,皇帝陛下失踪,到如今已有半年了。当然,皇帝陛下洪福齐天,必定无恙,可是国本久悬,终究于国于民都非益事。是以尽管皇后殿下心中不忍,可终究也不得不考虑为陛下立嗣的事情了。燕王先帝之子,陛下之兄,王妃所诞邯郸郡主,血统尊贵,正当立为国之储君。皇后殿下此番亲自前来,正是为了接邯郸郡主,难道王妃竟是不知?”
卢文瑶沉默了。叶十一有抢她女儿的意思,早在韩德功押送她时,她便有所怀疑。刚才叶十一说不追究擅立天子之罪,更是明白表示了要以她的女儿为嗣的意思。这她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然而……
卢文瑶一转念头的功夫,那厢江中流已然铺开了笔墨纸砚,将笔沾好了墨塞到卢文瑶手中,劝道:“请王妃不要迟疑了。大郑宗室成千上万,要知道,皇后殿下也不是非邯郸郡主不可的。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条件了,趁着赫连将军还没有攻下幽州。一旦幽州陷落,那可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皇后殿下或者仍然会以郡主为嗣,却没有任何可能再宽恕您和燕王了。杀其母而夺其女,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卢文瑶笔尖一颤,老大一团墨汁便滴了下来,在信纸上渲染开来。
江中流不动声色地换了张纸,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就算您不在乎您自己的生死,难道就不为燕王考虑么?不为郡主考虑么?有您和燕王在,有幽州的勇士在,郡主的储位才能有依仗啊……”
卢文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信差持燕王妃卢文瑶分别写给幽州官员和燕王的信,飞骑赶往幽州。叶十一也整顿兵马,亲自提兵,去攻河间。正如他向卢文瑶所说,一打下河间,他就会前往幽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河间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在叶十一亲自督战的情况下,十数万的军队挟井陉全胜之势连续攻打了一昼夜都没有攻下来。
“河间的守将是谁?”叶十一问卢文瑶。
“是杨绯。”卢文瑶如实回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