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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州……”
这两个字像匕首一样插进了叶十一的心窝,让他疼得哆嗦起来。那分明是他和赵瑟定情的地方。犹记得那日在汝州城头,他对她说等他立于傅铁衣之上再去找她。十年之后,他的确取得了立于了傅铁衣之上的地位,然而……
誓言却变成了曾经,他与她之间撕裂了伤口尽是鲜血淋漓。
于是,叶十一的心情变得非常之差。头晕、胸闷、前所唯有的沮丧和疲惫笼罩着他,使他感觉到沉重无比。甚至于召见结束、将军们退下之后,叶十一就直接侧过身体蜷在宣政殿睡着了。
等叶十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殿只三五个宫侍侍候,火烛也点得极少的,整个宣政殿都在一种昏黄而宁谧的氛围里。李芛也胳膊支在案几上睡着了。这个时候,叶十一才发现,自己的头竟枕在李芛的腿上。于是便坐起身来,离开了她。
叶十一一动,李芛就醒了。她的手搭到叶十一的额上,盖着他的眼。指尖凉凉地,大约是睡着时压到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她说,“十一郎,你究竟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很无聊……”叶十一说。
“是啊,这样的日子的确很乏味呢。”李芛感叹着说,“那么十一郎,张钰和傅铁衣,你想先讨伐哪一个呢。”
“都可以。”他说。
“那就张氏好了!”
李芛正式做出了决定,那是在宣华三十三年九月初三的午夜。而最终使她下了决定的则是欧阳怜光的一番密奏——
“河西之于长安犹如河东之于洛阳,皆居高遥治也。不收河西,则陇右、关中之地尽在其牵制之下。倘使先伐河北,一旦河西张氏趁机生乱,则关中震动,大军不得不立即回师上都以安社稷。攘外者必先安内,关中不安,纵然殿下有百战之威亦难建功于关东。昔者襄阳之战,以先帝骤崩,河西不稳之固,功亏一篑,今陛下岂可再蹈襄阳之覆辙?”
然而确定了先讨伐张氏,如何动手也是一件颇费思量的事。直接出兵这样简单粗暴的办法对于即使是占据了道德至高点的皇帝来说也是不适合直接拿来用的。叛逆和讨伐都是个仔细活儿,谁都得先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理由必须光明正大,就算是编也得编得正气凛然。这就是所谓的“吊民伐罪”与“王道之师”。
关于这件事,李芛考虑再三之后,最终决定采用一个虽然老套,但非常管用的方法。于是,在宣华三十三年九月十一日的朝会上,皇帝颁下了圣旨。以陇右节度使伏诛,陇右之地无主军之帅的缘故,改授河西大都护张钰为陇右节度使,令其回上都陛见之后赴陇右就职。
这样,几乎就把张氏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在大郑末年,朝廷下旨给一方节度使让他搬家,很大程度上就等同于让他去死。一旦掌握军权的武人离开了他们经营多年的地方和军队,只要一杯毒酒就可以结束他们的生命。所以,一旦藩帅们接到了圣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大概也就只剩下了两条了——造反,或者去死。
这一点,李芛本人毫不讳言。她对叶十一说:
“如果张钰接旨,就杀掉或者软禁他,然后派另外的人去河西。如果他拒不接旨,你就亲自去讨伐他。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原来是这样啊……”叶十一若有所思地说。
所以,一个皇帝想要逼她的臣下造反是非常容易的事。并且,她可以不为此负任何责任。君要臣死臣或者可以不死,君要臣反臣却是非反不可。
当然了,张钰并不只是藩帅。张氏是大郑数一数二的大士族,毕竟也不是白给的。以张氏的朝堂上的政治势力,立即就组织起了堪称猛烈地反击。并且,这个时候,远在巴蜀的大后方,张氏还得倒了一位万金难买的盟友的鼎立支持。
宣华三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元元在成都以南三十里的凤凰坡杀死了剑南节度使,全歼剑南节度使所部诸军。三日后,红旗军攻陷成都,全有巴蜀之地。
张氏立即就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朝堂之上,皇帝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皇后亲征巴蜀的呼声越来越高。然而,一旦叶十一离开了上都,谁来征伐已经必定要造反的张氏?于是,事情终于演变成了皇帝与张氏互相逼迫的地步。
皇帝要逼张氏造反,要依靠叶十一在战场上剿灭张氏。在这个大前提下,巴蜀的得失暂时可以不管。但是,这个理由就算众人皆知,终究不可能直接宣之于口。
张氏一定要造反了。巴蜀的存亡对他们也无关紧要,可他们必要利用巴蜀的沦陷,造成一种政治局面,从而迫使叶十一出征。一旦实现调虎离山,叶十一离开关中,那么张氏的造反也就有了必胜的把握。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十月初十日,李芛在紫宸殿问计于欧阳怜光。
欧阳怜光道:“这有何难?张氏欲调虎离山行逼宫之事,陛下便将计就计叫他们调虎离山好了。陛下不妨先假意命殿下率军亲征巴蜀。张氏既然不得不反,那么待殿下大军一出函谷关,张钰必定趁上都空虚之际引河西军来攻。到时殿下大军只要返回头来,内外夹击,何愁张氏不灭。长安城坚池厚,即便河西军号称天下第一劲旅,想要攻破亦非一朝一夕之事。我料张氏必定要于城内作乱,里应外合,以免攻城耗日持久,皇后回师救援。那么,陛下当先下手为强,诛杀张氏。到时只要紧闭九城,静待皇后回援,大事成矣,陛下亦不失仁君之名。”
“你这一策朕也曾考虑过,只是……”李芛迟疑半响,终于说道,“倘若皇后不回师救援该当如何?”
欧阳怜光似乎非常惊讶,以折扇微微掩了嘴道:“陛下您不信任皇后殿下么?皇后的地位来自于您。他已经是皇后了,他背板了您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任何男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
李芛沉默不语。
欧阳怜光等了一会儿,不见李芛说话。只好接着道:“陛下与殿下是夫妻,朝夕相伴。那么,殿下心中想些什么,陛下不能确定吗?”
李芛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了一些哀愁:“有的时候,他想些什么,我的确不知道……”
欧阳怜光笑了起来。她用略显轻快的语气对皇帝说:“原来如此。请恕臣直言,陛下您是因为在心里是将殿下当做了爱人,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啊……”
“是吗?”李芛有些疑惑。
“陛下恕臣失礼。”欧阳怜光微微俯身行礼,然后便伸手拿起条几上的铜镜,膝行至李芛身侧,举至她的面前。
“陛下您看,”她说,“您在说‘我不知道’时的神情,和所有陷入爱情苦恼地女孩子是一模一样的。”
欧阳怜光道:“情爱之事犹如浮云遮眼,陛下您何不只将殿下视作是臣下来看呢?以陛下之圣明,臣子的心意自是能洞察秋毫。”
“只当做臣下吗……”皇帝若有所思。而后点点头道:“怜光退下吧。今日之事勿要令皇后知晓。”
“臣遵旨。”
欧阳怜光的确是上都最有行情的谋士,仅在她给皇帝指点过迷津三日之后,叶十一便也有惑要她给解了。
当时是在神策军,某个叶十一和欧阳怜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说:“皇帝似乎在考虑由我以征巴蜀的名义出征,实际则回军在长安城下彻底剿灭张氏与河西军的计策。但皇帝似乎对我并不放心。”
欧阳怜光一笑道:“殿下想取信于皇帝是非常简单是事。”
然后欧阳怜光就向叶十一献上了完全相反的计策——
“皇帝陛下虽然是天子,可她也是女人。如果殿下能以对待妻子的心意去认真对待皇帝,皇帝无论如何,都会信任您的。”
“对待妻子?”叶十一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什么叫以对待妻子的心意去认真对待皇帝?我还需要怎么去对待她?难道你认为我对她的忍耐还不够吗?”
于是欧阳怜光只好说得更加直白一些:“简单地说,就是只要殿下您能让皇帝怀上您的孩子,那么她想不信任您也不可能了。殿下您可能不太了解女人的想法。女人很多时候都会迷信孩子的力量。因为相比于道德、权利、金钱,只有这个才是她们看得见、摸得着的,能够实实在在羁绊她们丈夫的东西。”
“孩子?!”叶十一露出惊讶的神情,似乎对于这个字眼相当陌生,以至于在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然后他就愤怒起来:“欧阳怜光,我问你并不是要听你胡说八道的!”
欧阳怜光从容道:“臣没有胡说八道。殿下您并不是女人。”
“滚!”叶十一抽出剑来,“不要等我杀你!”
欧阳怜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