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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宛若夺命的厉鬼,再次挥剑向前刺去。
此时,米饼和傅铁衣的一众护卫已经挥剑赶到。夜叉面具刺客回剑与米饼的剑身磕了一下,两支剑同时磕出一个豁口。米饼有些心疼地看剑,刺客却已经跃起来踏着他的头顶而去。其身姿之美,翩若惊鸿……
打扫残局,杂耍艺人不是力战而死,便是服毒自尽,实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赵瑟惊魂未定,还坐在地上发愣。米饼收了剑过来拍着赵瑟的肩头道:“果然没有不开张的油盐铺呐!还真没想到小姐您还有召惹到刺客的时候?我扶你起来吧!”
赵瑟愣过神来,笑笑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可喜可贺。行啊,总算也让大侠你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傅铁衣便望着米饼问:“这位是……”
赵瑟攀着傅铁衣的胳膊站起来,按照以前给赵箫的说法道:“这位可是剑仙,欠我老大一个人情,所以免费给我当保镖。”
傅铁衣或许早就知道,问一问大约只是给赵瑟面子,听到这样的回答点点头没有深究。亲卫牵过来马,屈下一膝请赵瑟和傅铁衣上马。京兆尹时间掐得极准,远远地领着大队的差役赶来。傅铁衣只和颜悦色地对这位上都的父母官说了一句:“还请京兆尹大人尽早破案。”便翻身上马,单臂揽上赵瑟,共乘一骑而去。
傅铁衣在赵瑟耳边道:“现在离内城有些远,不如先去我府上沐浴更衣,歇息片刻再送你回家?”赵瑟低头看自己这身狼狈打扮确实也不适合在内城的大街上招摇,只好点头。
进了傅铁衣在上都的府邸,管家径直引着他们往正中傅铁衣起居的院落去。因为赵瑟与傅铁衣的婚约已定却未成嘉礼,便既无法以客人之礼待之以正厅书房,也无法以主母之礼留住于后房花园,于是只好循未婚妻拜访夫家长辈之时,与未婚夫同住的礼节,请进傅铁衣的日常起居的处所。
一进院子,却见二十来个劲衣卫士分成三排整齐的跪在地上。待赵瑟行到台阶下,当先一人拜伏谢罪道:“属下等人护卫不周,令夫人受惊,望乞夫人降罪!”
夫人?赵瑟笑了笑,干脆连傅铁衣都不看,直接拾级进房。
傅铁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那就八十军棍吧。”
傅铁衣的亲卫首领吴校尉一听,当时汗就下来了。八十军棍,认真打那是真能要人命的。他见傅铁衣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求情道:“大帅,他们虽然该死,还请大帅看在多年侍候的份上,且开恩饶命吧?”
“你也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傅铁衣道。
吴校尉求情的勇气像水囊被刺破一样迅速干瘪下去,他只好苍白着脸色下令行刑。
傅铁衣进屋,关上房门。这时,屋里只有他和赵瑟两个人。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瑟儿,有一件事关系重大,请你千万帮忙。”
先知
“我必须趁这个机会送一些人离开上都”傅铁衣说。
赵瑟用一个疑惑的表情表示她不明白。之后,她便坐下来拆头上的首饰。她面前的几案是傅铁衣用来堆地图和军报的。于是,那些可能价值连城的地图和军报上便被赵瑟随意扔了许多发簪、手镯以及种种傅铁衣也叫不上名目的精巧饰物。
傅铁衣转到赵瑟身后,帮她卸妆。同时,他以尽可能简介的方式解释道:“有一件事情,我大大得罪了皇帝。陛下她可能不会放活着离开上都。为了解围,我必须把身边的心腹将领送出去办一些事,迫皇帝放我走。”
赵瑟转头望着傅铁衣,问道:“你连派手下出城都不行了吗?我记得过年那天,你家四将军带了些人回河北……”
傅铁衣苦笑着摇头:“是我大意了。那时候,皇帝或许措手不及,未曾应变。铁然走后第二天,连我自己想出城都不能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赵瑟迟疑了一下,明知道最好不要多问,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而傅铁衣的踌躇竟然比赵瑟更甚。他的手停在赵瑟的头发上,很长时间不说话。在赵瑟的记忆里,这是傅铁衣第一次如此难以决断。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似乎应该更强硬一些。仿佛每当男人彷徨软弱的时候,反而需要女人更加坚定而强硬。于是,她以完全相同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问话:“那么。倒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傅铁衣似乎难以开口。
赵瑟看着现在的傅铁衣,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给傅铁衣带来这样大的压力。于是,她便真的就笑了。笑容从嘴角荡漾开,爬上两腮。
在这样的笑容中,傅铁衣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他终于决定要冒险了。他用极为简结凝练的方式向赵瑟讲述了皇帝陛下的全部阴谋——简而言之,也就是皇帝怂恿他傢给公主而他拒绝了的那件事。
由于用语过于凝练,傅铁衣甚至担心赵瑟能不能真正了解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政治陷阱与危机四伏。但他真的没有时间详细解释这件事,他必须在他的手下被他自己打死之前说服赵瑟,他只能寄希望于赵瑟的理解力。
这个时候,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和赵瑟沟通这件事呢?一个送上门来的宝贵机会或许就会因此错过。傅铁衣很清楚,如果赵瑟这个时候因为质疑他的忠贞和他吵闹起来,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事实证明,傅铁衣的担心完全多余。
“原来如此。”赵瑟笑笑道:“难怪你这些日子以来如此小心翼翼,原来是怕皇帝打击报复。”她看着傅铁衣明显有些意想不到的表情,站起来说道:“其实,我真的没你想的那样一无所知,我还是很聪明的……”她的表情和语气里都带着些值得玩味的意味。当然,这是有意为之。
事实上,赵瑟这么说多少有点儿厚脸皮。所谓的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应该仅是指皇帝意欲册立手握重兵的新贵为公主正君,进而收到以军阀对门阀之奇效的谋略。这一谋略的利弊得失,陆子周详细分析给赵瑟听过。甚至赵瑟在一开始为了破坏自己和傅铁衣的婚约,比除了皇帝以及她的谋士之外的任何人都要认真推究过这一可能性。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赵瑟认为不可能发生,而实际上却真的发生了。这样,赵瑟理解傅铁衣所说的一切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赵瑟成功地蒙到了傅铁衣,足以让他刮目相看。如此可见,每一个面对强大对手的人都不应该性急,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谁都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机会。
短暂的惊愕之后,傅铁衣恢复了正常。这个时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一个聪明的未婚妻,毫无疑问,对他是好事。
于是,他以对待聪明人的方式略过所有废话,直接叹息道: “我需要把我身边最忠诚的将士送回我控制的地方,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价值,才能成为让皇帝不敢轻举妄动的力量。另外,我还需要他们去接我的母亲……就算我不得不死,至少,没有必要让他们留在这里陪我送死。瑟儿,委屈你做一次刁蛮任性的大小姐,送外面那些人走。你刚刚遭遇到最险恶的刺杀,你有任性的权利。”
赵瑟并没有看傅铁衣,她握了一支珠花在手上赏玩。她笑了笑,问道:“这么说来,外面的那些人并不是一开始就跟去护卫我们的人?”
“是的。”傅铁衣点头。
“那你应变可真够快的……”赵瑟如此称赞道。然而,在她的称赞里,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诚意。她将手里的珠花扔向几案,珠花恰巧撞在案角落到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傅铁衣微微眯起眼睛,赵瑟却带着笑容问:“傅侯,你如此迅速的作出决断,真让小女忍不住要想,这个机会是您自己创造的吗?”她的声音并不大,每一句的尾音都微微有些上扬。
一种混杂着委屈与怒意的情感像潮水一样袭向了傅铁衣。他觉得面颊有些发烫,身上渗出些潮湿的汗液。他克制住攥住赵瑟手腕的冲动,以极为压抑的声音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未婚妻置于险地?这样,我还算是男人吗?这只是一个意外,皇帝陛下都比我更有可能做这件事。只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便应该尽可能的利用……”
说到这里,傅铁衣终于难以继续下去。即便是傅铁衣,对着一个十七的女孩子去讲授那些龌龊无比的政治把戏,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就算这个女孩子是他的未婚妻,是将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是他政治生涯中最可靠的盟友,他也无法心安理得。他简直就是个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