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治同盟是什么鬼?国民党?共产党?土匪?”
姐夫说:“自治同盟就是自治同盟。”
易太太改变主意,决定暂不杀此人,交给手下审问,会不会修电台不须管,来龙去脉务必查实。如果还是什么“自治同盟”,那么只管狠狠打,打到不同盟为止。搞清情况,该杀该砍不迟。
姐夫又被关进牢房。
几天后,有一张纸条辗转来到厦门,由一位中年人送到了我们家。
“周掌柜:速筹钱,款送西北黄狮坑易太处。老吴。”
字是姐夫亲笔写的,他的字有点扁,笔画向右上方倾斜,我能认他的字体,因为我看过他给大姐写的信,信封上的字就是这个样子。
母亲在家,她不识字,我把信读给她听。我们俩面面相觑,对信里的意思全然不知。这封信对我们的唯一意义就是姐夫还在,并未消失。
把纸条送到我们家的中年人自称就是周掌柜,我没让周掌柜在家里多留,即把他送出家门,到了门外才问话。这些话不能当着母亲问,只怕她着急。
“怎么会把纸条送到这里?”我问。
他说纸条里有一个“筹钱”。这是老吴交代的暗号,指的不是金钱,是钱家。
“他是不是给土匪绑票?人家派了黑单?”
不像。如果是土匪派黑单,通常会写明要多少大洋,到哪里交钱赎人。
“‘西北黄狮坑易太处’是什么意思?”
他也很疑惑,不知究竟。
“纸条怎么到你手里的?”
是通过邮局寄到事先安排的一个取信点上。从纸条内容看,姐夫含糊其辞,不把事情说明白,显然处境不安全,担心纸条落到他人手里。
“你是什么人?”
原来他是姐夫从台湾带到厦门的同伴。姐夫安排他在厦门开个小店,办点两边流通的货物。前些天姐夫坐船离厦,他也同行,在浮宫上岸后,他跟在姐夫后边。
镇上出了事情,他看到姐夫躲避特务,从一家剃头店消失。他独自回到厦门,因为事前商量过,如果发生异常情况,各保安全,以厦门小店为接头点。他在厦门等姐夫,始终未见踪影,只等到这封信。他们刚到厦门落脚,在此间没有任何联络,一切听从姐夫安排,眼下姐夫出事,他无处找人相帮,只能按姐夫信中的暗语找到我们家。
“其他的我不能多讲。”他说。
我让他赶紧走,姐夫的事我会想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我去化学系找到孙力。
“我有要紧事。”我告诉他,“带我去找三哥。”
他大惊:“我不知道他。”
“你知道找谁。”
他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说,必须面见三哥才讲。前些时候三哥通过孙力把我叫去,现在我要见三哥,当然不找别人,只找孙力。
“到底什么事?”
“他着急的事情。”
无论孙力怎么追问,我都不再多透一言。孙力没办法,答应帮我问一问。
只隔一天他来找我,把我从学校带到码头坐船,一直到开船之前他还试图劝说:“能不能把你的事情交给我办?”
我斩钉截铁:“不行。”
他把我交给一个黑脸汉子,汉子带我上了轮船。
我被人领着走,在厦门是孙力,上船时是黑脸汉子,下船再换一个,换得我眼花缭乱。当天黄昏我到了石码,在公园的一棵树下见到了三哥。
他面带笑容,口气却重:“澳妹你这样好玩?”
“不好玩。”我说,“是你把我拖进来的。”
他无话可说。
我把姐夫的纸条交给他,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拍了一下手。
我问他什么叫黄狮坑。他告诉我那是山里一个地方,以这张纸条分析,姐夫可能在那里。三哥也知道易太是什么人。
他让我在石码住一夜,第二天返回厦门,他的人会帮我安排。他不陪我玩了,事不宜迟,要马上离开,连夜动身去找姐夫。
“我也要去。”
“干什么?”他问,“没玩够?”
“不是玩。”
三哥不想让我掺和他们的事情,这一次我却跟定了。为什么我非要自己来见三哥?因为我打定主意绝不置身事外,我是钱家的澳妹,我必须跟自己的亲人走在一起。我已经是大人,不是小孩,我能照料自己,不要再拿什么“保护”来糊弄我。
三哥看着我,好一会儿不吭声。末了问:“澳妹我拿你怎么办?”
“带我走。”
他不同意。他得把我丢在石码镇上,让我当女乞丐也比跟着他安全。
“臭三哥!”
末了他让人找了一身乡下女孩衣服让我换上,我们连夜出发。三哥带着四个人,一人有一辆自行车,他们轮流带我,摸黑行进。
我注意到他们都背有短枪。
第二天上午我们赶到一座大山下,从这里往上只有小路,三哥他们把自行车寄在路旁一户农民家,我们徒步上山。
黄狮坑村头有两棵大树,几个戴着“自卫队”袖章的持枪乡民把我们拦在树下。三哥掏出几匣子弹送他们,请他们带我们去见易太太,我们被领进村中那座大宅子。
易太太非常客气,她管三哥叫“小钱兄弟”,问:“什么风吹来啦?”
三哥开门见山向易太太要人,问她手里是不是扣着一个吴春河。易太太很吃惊,她不知道什么吴春河。三哥把姐夫的模样描述了一下,易太太问:“教书先生打扮吗?”
“他当过教书先生。”
“怎么不早说?”易太太道。
三哥大惊:“他怎么了?”
此人不寻常。前些时候山下有密报,称保安团准备进山围剿自卫队,派探子潜入里应外合。易太太的自卫队加强防范,果然捕住一个。此人被捕当晚,易太太带着人马从山外返回,中途遇到保安团伏击,易太太他们仗着熟悉地形,敢走夜路,加上机枪队兄弟封堵接应,终于击退对手。回村后易太太审问被捕者,此人自称姓吴,叫亚明,是什么闽南人民自治同盟的人,要去修一部坏电台。他不承认是保安团探子,问他是不是与“土共”有关,也含糊其辞。易太太认为此人没说实话,吩咐手下严审。不料对方看似文弱,却能吞忍,自始至终就是那几句。用遍刑法,打得皮开肉绽,始终不吐真言。关押审问中,此人偷偷游说看管,要求帮他送一封信,易太太决定将计就计,把事情搞明白。此人写了张纸条寄往厦门,易太太看不出纸条上有什么东西,允许寄走,以看结果,没想到等来了小钱兄弟。
三哥让我拿那张纸条给易太太。易太太惊讶:“是它。他是你们的人?”
三哥道:“他很重要!”
“老齐怎么不知道?”
老齐是地下党干部,负责跟易太太联系。易太太曾派人去问老齐,老齐不知道什么自治同盟和电台,没听说有自己人被派到黄狮坑这里。
“老齐在县工委,上级的事他不清楚。”三哥着急。
易太太一拍手:“坏了。”
姐夫吴春河关在易太太这里已经数日,每日接受审讯,易太太并不急于对他下手。前天下午情况突然生变:易太太的手下在黄狮坑村头扣住一个和尚打扮、形迹可疑的陌生人,把他关在吴春河的隔壁牢房。深夜里和尚趁着看管人员打瞌睡,忽然凑在墙缝里偷偷喊“老吴”,跟隔壁犯人讲话。巡夜自卫队员察觉了,报告给易太太。易太太感觉不对,亲自审问,用了刑,和尚终于承认自己是假和尚,奉保密局特派员之命上山与老吴联络。假和尚说老吴是厦门来的特务,落到易太太手里后,特派员很着急,正在想办法救他。假和尚还带了一封密信,缝进衣襟要面交老吴。
这封信署名“弟两火”,写给“吴先生”,信里说吴先生陷在黄狮坑非常危险,必死无疑,特派和尚上山送信,请吴先生听从安排,先保活命,再商今后。
根据假和尚供诉,吴先生被拘失踪后,特务遍寻无着,后来才知道是陷在黄狮坑。特务行动组制订计划,准备派小股人员偷偷潜入易太太庄园,于深夜纵火,再趁乱把犯人劫走。假和尚的任务是让吴先生知道计划,时候一到帮助他逃出去。
易太太怀疑特务有内应,否则他们从哪里得知吴被关在庄园里?其纵火计划也要内应才能得手。假和尚一问三不知,不清楚哪个是内应,易太太把吴先生提出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