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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蜷缩着倒在地上,几乎无法看清来人的样子,来人用棒球棍抵住他的喉咙,迫使他仰面躺在地上。
如果来人是看上了他的车,那就让他夺走好了,反正它现在也无法发动。安德鲁晃了晃钥匙,那人狠狠地踩在他的手上,钥匙落在了地上。
“钱你尽管拿去,请不要伤害我。”安德鲁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包一边哀求道。
棒球棍以惊人的准头一下就把钱包挑到了车道的另一头。
“蠢货!”攻击者叫骂道。
安德鲁心想攻击他的陌生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弄错了目标,把他当成了别人。如果是这样,那最好让他尽快明白现在的情况。
他慢慢移动着身体,终于背靠着汽车的车门。
棒球棍一下子打碎了车窗玻璃,紧接着的第二记呼啸着落在距离安德鲁头顶几厘米的地方,打落了汽车的后视镜。
“停下,”安德鲁大喊道,“我对你做了什么,浑蛋?”
“你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那我,我又对你做了什么?”
好了,这人毫无疑问是个疯子,惊呆了的安德鲁这样想着。
“是时候该让你付出代价了。”来人边说边再次举起了棒球棍。
“求求你,”安德鲁呻吟着说,“我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都不认识你,我敢保证一定是你弄错了。”
“我完全清楚自己正在和谁打交道。一个只担心自己前程的无耻之徒,一个从来不为身边人考虑的浑蛋,一个彻彻底底的社会渣滓。”来人的语气越来越有威胁的意味。
安德鲁悄悄地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找到自己的手机。他用指尖摸索着,想找出能拨出紧急求救电话的按键,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在地下三层的停车场他的手机根本收不到任何信号。
“我要打断你的手,打碎你的肩膀,我要彻底摧毁你。”
安德鲁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看来这个不可理喻的怪人是不杀死他不罢休了。应该再碰碰运气,但他血管中奔腾的肾上腺素令他的心脏以一种该死的节奏狂跳着。他浑身颤抖,此时的他很可能连站都站不住。
“别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嗯?”
“请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吧。”安德鲁回答说。
“你居然有胆子这么说,真奇怪!没错,我很愿意你在我的位置上替我想想。如果你替我想想,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那男人用棒球棍抵住安德鲁的前额,叹了口气。
安德鲁看着棒球棍一点点举到他的头顶,然后猛地落在他的达特桑的车顶上,车顶马上凹了下去。
“你得到了多少好处?两千、五千,还是一万美元?”
“你究竟在说什么?”
“别装无辜了!你是想和我说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只是为了荣誉而战吗?没错,你的确从事着这世上最美丽的职业,不是吗?”那个男人又用厌恶的语气补充道。
这时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和离合器的声音,两道灯光刺穿了黑暗。
攻击者迟疑了一下;安德鲁绝望之下,猛地用力站起身扑向来人,想要掐住他的脖子。那人毫不费力地甩开他,狠狠地用拳头击中他的下巴,然后奋力奔向扶梯,差点儿撞上开来的拖车。
汽车修理员下了车,慢慢走近安德鲁。
“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被人袭击了。”安德鲁揉着脸回答说。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
“如果是十分钟之前,那就更好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我想你的到来让我避免了一场灾难。”
“我希望你的车子也是,看起来那人似乎把你的车也狠狠地砸了一通。但不管怎么说,被砸的是它总比是你要好。”
“是的,尽管我知道有人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安德鲁望着他的达特桑叹了口气。
“这是自然,我是有备而来的。你的钥匙呢?”修理员问道。
“应该就在地上。”安德鲁一边回答一边用脚摸索着。
“你确定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吗?”修理员接着问道。
“谢谢你,没什么大损伤,除了我的自尊心。”
借着拖车的灯光,安德鲁在一根柱子旁找到了他的钥匙串,又在离一辆凯迪拉克不远处找到了他的钱包。他把钥匙交给修理工,告诉他自己没法儿和他一起去了。他在拖车收据上潦草地写下西蒙车行的地址,然后交给修理员。
“我需要对对方说什么吗?”
“告诉他我没事,今晚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上车吧,我捎你一程到停车场外面,没人知道刚刚那个疯子是不是还在附近游荡;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
“我没法儿向他们描述那个人的模样,唯一可以说的是那个人比我矮了一头多,当然这并不是我自夸个子高。”
安德鲁在街上和修理员分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髋部的疼痛开始减轻,但他始终觉得有一块硬水泥似的东西紧紧地卡住了他的下颌。他完全弄不清那个攻击者的身份,不过他怀疑那人很可能是认错了人,这个想法令他愈发紧张。
“你是在什么时候出事的?”皮勒格问道。
“年末假期那段时间,在圣诞和新年之间,那时我一个人在纽约。”
“这人看上去身手敏捷,是吗?一个有家室做父亲的人,周末常和自己的孩子玩棒球。如果说你收到的匿名信是出自这样一位为了表达愤怒的父亲之手,我丝毫不会惊讶。说起来,你还是描述不清他的长相吗?”
“停车场内光线太暗了。”安德鲁说着移开了视线。
皮勒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和你说过退休前我在警察局干了多少年吗?三十五年,还要再多一点儿,这是挺久的,不是吗?”
“是的,我可以想象。”
“那么在你看来,在这三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中我究竟审问过多少罪犯呢?”
“我知不知道会有关系吗?”
“坦白说吧,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使在退休后,我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人在掩饰什么。每当有人花言巧语试图蒙混过关时,他的言行中总有什么东西会泄露他的秘密。”
“什么东西?”
“身体语言从不会说谎。皱眉、脸红(就像你现在的样子)、抿嘴唇,或者目光游移。你的皮鞋上过蜡了?”
安德鲁这才抬起头。
“我在停车场捡到的钱包不是我的,而是那个攻击者的。应该是他在逃跑时落下的。”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比我矮一头的家伙放倒了。而且在翻看他的证件时,”安德鲁接着说道,“我发现他是一名老师。”
“这会改变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粗人。他报复我一定事出有因,应该是我的报道曾经伤害过他。”
“他的身份证件,你还留着吗?”
“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你的办公室吧,反正只有一街之隔。”
12。绝望的母亲
皮勒格来找安德鲁的时候是6:30。如果他们想堵住那个名叫约翰·卡佩塔的家伙——纽约大学的神学教授,他们最好赶在他出门上班前到他家门口等着。
出租车将他们放在101大街和阿姆斯特丹大街的交叉口。这批廉租房属于市政府。在826号大楼的二十层,正好可以俯瞰篮球场和有栏杆围着、供孩子们玩耍的小公园。
皮勒格和安德鲁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正对着大楼的出口处。
来人穿着大衣,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帆布包,行走的时候伛偻着腰,好像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一样。安德鲁立刻认出这就是卡佩塔,这人的样子他在一张驾照上已看过无数遍,他曾暗自思忖究竟自己曾对这人做过什么,令他大发雷霆。
皮勒格冲安德鲁使了个眼色,安德鲁点点头,表示这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于是两人站起身加快脚步,在来人走到公共汽车站前拦住了他。当他看到安德鲁的脸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不会反对我们在工作前去喝一杯咖啡吧?”皮勒格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上课要迟到了,”卡佩塔干巴巴地回答道,“让我过去,不然我就要喊救命了,警察局离这里不到一百米。”
“你打算和那些条子说点儿什么?”皮勒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