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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想必是惊动了房里的桔年,她躺在床上,原本就睡不安稳,这一响动吓得她几乎是立即翻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拉床头的灯。
那灯的开关还保留着房屋最初时的形态,靠着线绳的拽动开启光源。桔年谙熟线绳的方向,即使在黑暗中也第一时间摸索到了它,谁知她原本就心中有事,这一下被韩述吓得更是不轻,用力过猛之下,导致那年月已久的线绳开关“啪嚓”一响应声而断。桔年手里抓着那半截绳子,心里暗暗叫苦,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
天地良心,韩述的初衷只不过是想将门“敲”开之后,向桔年索要一套御寒的被褥,顺便申讨她几句,仅此而己。然而接下来的混乱状况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此情此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别说她,就连韩述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半夜破门而入的的暴徒。
房间里黑洞洞的,韩述用了一小会才颇适应了一些。
“你……你干什么?”桔年拽着那根绳子瑟缩的样子让他有些好笑,仿佛真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那绳子会成为她的救命稻草。然而即使还看不清她的脸,韩述也能读出她隐在黑暗中的恐慌。
“我快冷死了!”韩述上前几步,没好气地说。
桔年似乎这才从声音里确定这个逆光的黑影的的确确是韩述,然而这个认知交不能让她的心安定一些。
“什么……”她抖着声音问,显然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再不给我一床被子一个枕头,明早上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韩述提醒道。
“被子?”这下她算是有些明白了,但是心思仍放在床头的灯开关上,她直起身子,伸出手去探那根绳子断在什么位置,为恢复房间的光亮作困兽之斗。狭小的空间,暗处里的相对让她本能的恐惧,她摸了许久,最后才不得不接受线绳从跟处断掉了的现实。
“我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多余的被我带到医院里……我已经说过你不能在这里过夜的,你进来干什么。”她磕磕绊绊地爬起来,试图下床。
她房间不大,韩述从门口迈进几步,事实上已到床尾。他看到她拥着的被子,顿时愤愤不平,他冷得都快死过去了,她却暖洋洋地在被子里睡大觉。他恶劣地拽了一把她的被角,半胡闹半赌气地说道:“那你把你的被子分一半给我。”
桔年正六神无主地挣扎着下床,韩述这用力的一拽无形中又绊了她一下,她跌坐在床上,细细地惊叫了一声。
她的慌张失措是如此的难以掩饰,这让仗着混劲走到她床边的韩述终于感到了一丝尴尬。
他打算说:“我就是想要床被子,真没什么歪念头。”
可他的手还把别人唯一一床被子的一角死死揪在手里。
韩述是个成年人,所以他很感受到这半源于他,半源于黑暗和混乱的暧昧气息,这气息如罂粟一般,合着他的心魔,一点点催开了要命的花朵。
他不知怎么就坐到了床沿,喉咙紧了紧,梦呓一般喃喃地问:“你那么怕?”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探了出去,在黑暗之中轻轻触碰她的脸。他清醒时不敢这么做,可他现在清醒吗?清醒的时候他能够离她这样的近?他甚至不知道刚才那一场冰天雪地的邂逅和眼前这一幕,一如庄生晓梦迷蝴蝶,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真。
第二十五章 她唯一的归航是海市蜃楼
桔年绊在被子砌成的障碍里,用手撑着床板往后缩了缩,脸侧到极限,去回避韩述的碰触。然后出其不意地,她扑往床沿的另一个方向,试
图脱身,好像逃脱了这张床,就暂时从她的恐惧之舟里生还,然而她的脚刚落地,整个人却被韩述一手按了回去。
桔年的脸顿时埋在了被单上,就像把头埋进了沙堆里的舵鸟,“别这样,韩述,别这样,别这样……”
她仿佛只记得这一句,别这样。
她也有她的心魔,噩梦一般无边无界。
“怎么样,这样……还是这样……”韩述哑着声音问,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最不堪的登徒子,无耻的臭流氓,而且越做越出格,可他的心,
他的手,没有一样由得了自己。
桔年开始挣扎,韩述的钳制让她如困兽一般,做濒死前的努力。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再这样,我要喊了。”她喘着气警告道。
“好。”韩述答得很干脆。
她不会喊的,否则不会等到现在。零时已近,爆竹声逐渐喧天而起,她知道她的喊声注定吞没在除夕夜狂欢的浪潮中。除了惊动睡着的小非
明,她唤不来谁,可她绝对不希望非明目睹这一切。
韩述的理智飘到半空,看着为非作歹的自己。桔年的身体很热,这热度在慰慰他方才冻僵的魂,他看不仔细她的脸,可是想必再不会如寒玉
般端凝,更不会如冰封般深寒,她再不能置身事外地漠然看着他,再也不能说,“韩述,这是我的事”,不管这是不是好事,至少是“他们
”之间的事。许多年来,谢桔年是韩述心中的一道魔障,是他本能追寻的一道热源,可当他靠近,体会到的一直是凉。
现在她再也凉不起来了,这感觉让韩述如中毒般有种极致到癫狂的快乐,虽然他正在撕裂好不容易覆在他们身上的温情的面纱,做着自己都
不齿的事。
桔年的胸口间已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可她还在一直试图推开韩述的脸,她的力度和指甲让韩述尝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的血腥味,他不得
不分心腾出一只手来压制,否则他毫不怀疑她的手指能把他的眼睛都抠出来。
在翻覆的扭缠中,韩述抓到一寸布的边角,它不属于被子,也不是床单的一部分,因为他摸索到了扣子。
那件衣服,不是他的,也不是她的。借着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韩述终于确定,那是件浅色的男人的旧衣服。
桔年也注意到了这件衣服,她竟然放弃了庇护自己的身体的手,去疯狂地试图夺回那件衣服,韩述用身体的重量压制着她,挪开那件衣服,
就在她竭力伸出手,只差几毫米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几厘米,桔年就像忘记了韩述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只是伸出手,在凌乱的被单上摸索,还是差几厘米,她的指尖就是触碰不到它。
“谁的?”韩述埋在她胸前问。
他没有忘记非明童言无忌说出来的那件男从的衣服时,桔年那时的脸很红,,这一刻身上更是煮沸了一般的烫。
桔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根本不会去回答。
而韩述却在她的失控中找到了答案。
这是道单选题,从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巫雨。
她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置于枕边,让它伴随自己入眠。也许那么多年来,这是支撑她心如止水度过一个女人青春年华的唯一支点。
韩述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惹怜,难道这样,她就可以假装巫雨就在身边?难道她不明白,就算是巫雨活着的时候,他未曾这样躺在谢桔年的身
边,韩述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证实这一点。谢桔年看似无欲无求地活着,其实她是个自欺欺人到了极点的可怜虫,然而他何 尝不是,他活着,
但他输给一个死人,没有一点悬念。
太多的情绪找不到出口,所以韩述愤怒。
这是他第二次接触到她的身体,情景同样的不堪。区别只在于前一次她醉得那样厉害,这一回,她完全清醒着,他们肢体纠缠,虽然这纠缠
,她挣扎的每一下动作都想要了他的命,一不留神之间,桔年猛然屈膝的膝盖让韩述小腹一阵生疼,他就势别开她的腿,双手捧住她的脸。
桔年紧闭着眼,韩述不知道她疼吗,因为她没有呼痛,没有表情,更没有一句话,只是殊死的挣扎。她把她的魂包裹得很严实,他探到她的
身体,却探不到她的魂。
可是韩述知道她至少还听得见,他咬着牙说:“你忘了巫雨已经死了?”
十一年足够让当年那个男孩化为一摊枯骨,韩述就是要桔年知道,他死了,永永远远不会活过来依偎在她身边。
“他没死,他一直在我身边!”桔年终于开口说话了,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韩述,她也许斗不过韩述,但是她可以让他知道,他永
远不能取代他的小和尚,“他一直都在,只是我看不见。”
韩述大笑了几声,俯身上去,“他看得见?那他现在就看得见我们?就在我们身边?”
他听到了桔年压在喉间的一声惊呼,合着哽咽,她仍抗拒着他。
“如果他在,如果他在乎你,那他现在做什么?他大可以阻止我啊,给我一耳光,把我从你身上踢下去,他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