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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1912年的春天。那年的春季班,康乃尔大学的“理学会”举办了两次“易卜生的伦理”(The Ethics of Ibsen)的演讲会。演讲者是康乃尔大学教闪族语言的须密(N。Schmidt)教授。3月11日的演讲在胡适住的“康乃尔世界学生会”举行,3月25日的演讲则是在疤痕院。'8'
须密教授在演讲之前先开了一个建议听讲者阅读的书目。我们如果把这个书目跟胡适在《易卜生主义》里所征引的剧本相对比,就会发现两者的雷同。须密教授所开的书目如下:
易卜生戏剧:《布兰德》(Brand)、《社会的栋梁》(Pillars of Society)、《国民公敌》(Enemy of the People)、《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罗斯马庄》(Rosmersholm)、《海上夫人》(The Lady from the Sea)、《大匠》(The Master Builder)。
他人著作:Jaeger; Henrick Ibsen:A Critical Biography'杰格,《易卜生评传》'、Brandes; Henrick Ibsen'布兰笛司,《易卜生》'、萧伯纳,The Quintessence of Ibsenism'《易卜生主义精义》'、Archer,“The Real Ibsen”'阿确,《真正的易卜生》''9'
虽然现在还没找到胡适1914年的《易卜生主义》的英文稿,但我们可以用他1918年的中文稿来作参考。他在这篇中文稿里所征引的易卜生的剧作,包括他的尺牍,如下:
《死而复苏》(When We Dead Awaken)、《玩偶之家》、《群鬼》(Ghosts)、《罗斯马庄》、《社会的栋梁》、《野雁》(The Wild Duck)、《博克曼》(John Gabriel Borkman)、《国民公敌》、《海上夫人》、《尺牍》(Letters)。'10'
须密教授所开的书单跟胡适《易卜生主义》的中文稿里所征引的有相当多重叠的部分。当然,我们不知道易卜生的剧作,胡适在当时读了几出。我们知道易卜生的《海妲传》(Hedda Gabler)与《大匠》,胡适是在1914年3月14日买的。这两本书现都藏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扉页有胡适的签名和他翻译的中文书名。《海妲传》胡适一直要到该年8月8日才读了。他在次日的日记里说:“昨日读伊卜生'易卜生'名剧《海妲传》(Hedda Gabler),极喜之。此书非问题剧也,但写生耳。海妲为世界文学中第一女蜮,其可畏之手段,较之萧氏之麦克伯妃(Lady Macbeth)但有过之无不及也。”'11'
同时,由于胡适除了在征引易卜生的剧作和尺牍以外,没有作任何引注,我们很难确切地做追溯的工作,看胡适究竟受到哪些易卜生研究者的影响。由于萧伯纳的《易卜生主义精义》与胡适的《易卜生主义》非常接近,很容易让人觉得胡适一定受到萧伯纳的影响。然而,就像胡适在哲学理论上有糅杂、调和的倾向,他的《易卜生主义》也是糅杂、调和了许多易卜生研究者的产物。但这是后话。
须密教授在1912年3月的两次演讲到底说了什么?他对胡适的影响如何呢?可惜的是,我们唯一的根据是《康乃尔太阳日报》记者的报道。这两篇报道大概是我在本书所征引的报道里最拙劣、最不知所云的。然而,由于没有别的资料可用,我别无选择。根据这篇报道,须密教授在3月11日的演讲里说:易卜生的戏剧处理的是“国家、家庭与宗教的道德问题”。须密教授说,易卜生用自然写实的方法把人生的许多道德问题都勾画了出来。这些问题,易卜生透过他不同的剧本来表达。因此,须密教授强调,我们必须要把易卜生的几本戏剧同时拿来阅读,方才能够真正体会到他的观点。须密教授说,在政治上,易卜生期待的是一种无政府的状态。这是因为从易卜生的立场来看,任何形式的政府都会干涉到个人自由的发展。也正因为如此,须密教授认为易卜生对社会的批判破坏多于建设。
易卜生对家庭问题的剖析,须密教授认为也必须要把几本剧本同时拿来阅读,我们方才能够真正了解易卜生的立场。他认为易卜生对家庭问题的看法是很一致的。易卜生认为一对夫妻要能长久结合,并一起营造一个对他俩、对社会都有益的共同生活,所必须的不只是爱。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必须要有一种宗教式的、富有创造性的动机把他们结合在一起。他说:“易卜生认为婚姻必须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上:开诚布公(truth)和独立(independence)。有了自由,就有了责任;一切开诚布公,夫妻的关系才可臻理想。”'12'
须密教授在3月25日的第二个演讲里,讨论了易卜生对国家以及家庭问题的看法。须密教授在这个演讲里说易卜生所强调的是个人的权利。人类的生活,依易卜生的看法,必须建立在自由与坦诚的基础之上。他说,如果易卜生看起来好像是反对所有的政治社会组织,那是因为他认为所有组织都有桎梏人类自由的倾向。须密教授说易卜生就像是用他写的戏剧来问问题一样。他所要追问的,是我们能否在政治、宗教和家庭生活里找到比较健全、有弹性的关系,让个人能够开诚布公,并以之作为人生的准则。根据《康乃尔太阳日报》的报道,须密教授演讲过后的讨论是集中在妇女参政权。须密教授认为妇女得到参政权对妇女、对社会都会有好处。这是因为妇女如果对家庭以外的事务有兴趣,她们教养孩子就会比较成功。反之,她们抚育出来的孩子就会像玩偶一样,而不是未来的公民。《康乃尔太阳日报》的记者说,后来,讨论又集中到离婚的议题上。记者说易卜生的看法是婚姻里的自由愈多,夫妻的关系就愈坚固。易卜生不相信任何用高压的手段来稳住婚姻的方法。维持婚姻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予自由以及个人因为自由而必须肩负起的责任。最后,记者说讨论转到了女性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中性、既不男又不女的问题。记者说须密教授认为随着文明的演进,男女之间的异同会逐渐缩小。然而,他认为在精神的层面,男女的不同是会永远存在的。'13'
须密教授对易卜生的分析反映了当时许多欣赏易卜生的评者的共识。我们当然也不可以迳从须密教授的分析来断定胡适是受到他的影响。只是,这很有可能是胡适第一次有系统地接触到易卜生,其可能造成的印象是不能忽略的。其中,最明显的有两方面:一是个人与社会的对立;另一个是自由与责任在婚姻生活中的重要性。我们知道在胡适1918年的《易卜生主义》一文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特立独行的个人是全篇最凸出的主旨。由自由而带来责任感的重要性也是胡适在该文所坚持的。不管是《玩偶之家》里的娜拉,还是《海上夫人》里的哀梨妲,都是胡适用来凸显在婚姻里追求自由与承担责任的女性的代表。当然,我在此处也必须指出,胡适在1918年写的《易卜生主义》跟须密教授的看法有不一样的地方。须密教授批评易卜生在剧本里所阐明的观点是破坏多于建设。'14'胡适则不这么觉得。他说易卜生主义:“表面上看去,像是破坏的,其实完全是建设的。”'15'
胡适留美所得的最高学位是在哲学方面。然而,他也是在文学、特别是英国文学方面有所造诣的归国留学生。胡适在结束留美的学业以后,返回中国担任北京大学的教授。他所教授的课程在哲学与英国文学方面。这可以说是用才得宜的安排。胡适在北大的第一年所开的课,曹伯言跟欧阳哲生都根据《北京大学日刊》的记载胪列出来,只是稍有些许出入。根据曹伯言,胡适在1917学年度第一学期的课程如下:“中国哲学”、“中国哲学史”、“英国文学”与“英译亚洲文学名著”;第二学期的课则为:“中国哲学史”、“西洋哲学史”、“英诗”以及“英译欧洲文学名著”。'16'根据欧阳哲生,胡适在1917学年度第一学期所开的课是:“英国文学”、“英译亚洲文学”、“欧洲文学史”以及“中国名学钩沉”;第二学期的课则是:“中国哲学史大纲”、“西洋哲学史大纲”、“英诗”以及“英译欧洲文学名著”。'17'换句话说,胡适在北大的第一年所开的课程,哲学与西洋文学是各占一半。
根据胡适在1917年11月21日写给韦莲司的信,他在北大的第一个学期所开的四门课又跟《北京大学日刊》的记载有点出入。他说他开的课是:“中国哲学”、“英译欧洲文学名著”、“英诗”、“中国历史研究法”。他还说他正在筹组北大的历史研究所,成立以后,他将担任历史研究所的主任。'18'很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