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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妃,婢妾是朔城人,家父是城中小吏。”紫芸依言答道,有些不解地看着玲珑。
“那你可见过我哥哥?”玲珑一下靠近了她,急切地问道。
“婢妾仅远远望了一次,当日朔城被围困,就是王爷和燕将军帅人马前来解围的。”
“你给我说说,看到的情形。”玲珑声音里带了些许颤抖。
“这……那日城内已断粮,守城的军士和老百姓撑着一口气,打算与城池共存亡,忽然围城的北漠军后面好像乱成一片,大家都跑上城楼上去张望,就见敌军被冲开成几拨,有个银盔银甲骑白马的将军带人杀进来了,真的跟天神一样。他们说,那就是燕将军。婢妾离得远,只看到这些。”紫芸回忆道,忽见玲珑眼中含泪,不觉有些惊慌失措,“叫王妃伤心,婢妾罪该万死……”
“无妨。”玲珑伸手抹了眼泪,“是我自己想多知道一些哥哥的事。”
想象着哥哥威风凛凛,一骑绝尘而出的英姿,不觉又是温暖又是刺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边白夫人见状,不觉一阵气闷。本来带了紫芸过来,是想激一激王妃,没想到,结果与自己的初衷截然相反。
“王妃莫再伤心,若是坏了身子,奴婢可吃罪不起。”她说着便起身告辞,目光有些无奈地看了玲珑身后的刘嬷嬷一眼。此二人都是一心护主,原本相互颇有些提防之意,不想前几日偶然私下聊了一番,方才发现两人心愿如出一辙,皆是巴巴地望着玲珑的肚子,于是立刻便投到一处。
刘嬷嬷亦回以无奈神色,微微摊了摊手。
待白姑姑一行离去,玲珑转身倒上内房的大床,将被子蒙住头睡在那里。
“姑娘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像老奴认识的姑娘。”刘嬷嬷忙挨到床边,用手轻轻拍着被面,“姑娘往日那般勤奋,现如今却?这段时日王府里的人顾了身份还敬着您,来日若是那李侧妃进了门……”
“别说了!”玲珑猛然掀开被子,“嬷嬷今日说的太多了。”
“姑娘!”刘嬷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抖了一抖,却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姑娘便是不爱听,老奴也不得不说,李家如今正得势,姑娘就不怕将来受气吗?还有,姑娘以为再过个三五年,王府里还会只有紫芸一个姿色平平的屋里人吗?姑娘怎不为自己想想。”
“嬷嬷,如今这清闲日子,不好吗?”玲珑嘴角忽然扬起一丝莫名笑意,看起来却只令人心中生凉,“他给我妃位,没短了我吃穿用度,没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也没对我多加管束,还不够吗?他不喜我,却也没有刻薄我,若是我还不知趣,岂不是更让人生厌?”
“姑娘……”刘嬷嬷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小姐这样一个人,为何偏生如此命苦,以前不得父亲宠爱,嫁作人妇,却又是这般光景。
“嬷嬷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过的好好的吗?”玲珑见状,不忍看她伤心,于是故作轻松道,“嬷嬷前儿在家跟着我劳心劳力,如今,也享享清福,你看多好啊!”
“姑娘你冰雪聪明的人,怎的就参不透这一点,如今新婚便是这般冷落,那日后呢?”刘嬷嬷再次苦口婆心,“这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王爷不看重姑娘,还有哪个会敬着姑娘?”
正文 第42章 新妇
玲珑接过李芳儿双手奉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脸上含了一丝水波不兴的清净笑容。
因是侧室,李芳儿今日虽为新妇,却只能着了一身桃红衣裙,饶是如此,亦是明艳动人,灿若桃花,一双美目盈盈横波,粉颊樱唇潋滟生光。
玲珑看出她面上虽然恭敬,眼里到底还是藏了一丝不平之色,不由得想起那日殿上她春风得意的笑声,心中便跟着喟然一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最后成为齐王妃的人,会是当时正黯然伤神的自己。
她应该很不爽吧。
的确,此时此刻,李芳儿心头都快被种种的委屈和不平炸开了。本来,她已是内定的齐王妃人选,谁知这眼看就要到手的位子竟让人生生占了,就像一块肉,在你眼前晃了一晃,转眼却到了别人口中,能不叫人憋闷抓狂吗?
而且这个踩在自己头上的人,居然还是一向最讨厌的燕玲珑!
论家世,父兄虽未封侯,但也是手握重权,论才貌,她也算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自幼延请教习,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落人后。
这些日子,她不知哭了多少场,流了多少泪,摔了多少花瓶茶盏……就连昨天上轿前,还砸坏了一柄玉如意。她哪点不如那个粗俗木讷假清高现在听说还好吃懒做的女人了?凭什么那女人能做大她只能做小?凭什么那一天到晚一身白跟个吊死鬼似的倒能穿大红,她却不可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嫁进王府,李芳儿内心也很是矛盾,齐王妃这个名号固然很诱人,但是她心里一直暗恋的却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已有妻室,她也不可能委身做小。转而想想自己能当上王妃也不算差,多少人羡慕不来啊!这样心里方才乐意,可没想到,高兴了没几天,王妃没当成,反倒沦为侧室。令她一下变成京城闺秀圈子里的笑料。
这都怨那个燕玲珑!
她脸上细微的阴晴不定,悉数落入一旁殷勋眼中,再瞥一眼身侧似是噙了浅浅凉凉笑意的女子,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明争暗斗的皇宫里,唇边不觉勾起一丝玩味,坐等好戏。
不过,殷勋很快就失望了。
“妹妹初入府中,若有不周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吃穿用度,就按着妹妹的喜好来。”玲珑和颜悦色地露出正妃应有的大度,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语气里已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俨然是王妃的派头,所以纵是再委婉客气,听在李芳儿耳中也是无比戳心。顾忌到齐王在场,她咬紧后槽牙拼命忍住心头怨恨,勉强柔柔地一笑,“王妃的关心体恤,妾身感激不尽,若今后妾身有什么不当之处,王妃尽管教训。”
“妹妹那头的事,就有劳白姑姑多多照拂了。这府里姑姑原就比我熟,不必事事都知会我。”玲珑吩咐白姑姑道,继而又对李芳儿说道,“妹妹这几日恐怕还有的忙,我这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你是不想被人打扰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吧?殷勋不由得地暗暗发笑。
李芳儿却没有意识到这点,这话正中她下怀,谁高兴大清早的就跑去给你个吊死鬼请安,于是忙作感激状,“多谢王妃体恤。”
照道理说,即便是王妃这样提出,做侧室的出于恭敬也该推一推。只是李芳儿如今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玲珑,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一旁众人见状眼中不觉都涌上一丝讽意。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妾身便告退了。”玲珑又转脸问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殷勋,视线却低斜着避开他的双眼。
“没事,王妃请便。”殷勋说道,神情似带着淡淡倨傲,“本王公务在身,还要入宫,就不多坐了。”
于是各自作鸟兽散。
夜晚,烟涛苑书房。
殷勋正于灯下阅读军报,全神贯注,剑眉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橘黄的光亮,笼在那俊挺的轮廓上,灿然生辉难以言喻。
白姑姑端了宵夜盘轻声推门而入,“殿下,时辰不早,吃些果饼就歇了吧。”
殷勋抬起头,俊冷的面容里,目光却透出几分柔和,“姑姑也该早些歇了,外面有人伺候着,用不着你总是这样操心。”
“殿下若真不想奴婢操心,就早些放下那件事吧。”白姑姑望着眼前伟岸挺拔的男子,眼中交织着自豪和疼惜,从最初的沉默瘦弱的小小少年,到如今足以傲视朝野的雄姿,漫漫长路,不知躲过多少次明枪暗箭的迫害倾轧,他能走到今日何其艰难。心头酸涩漫涌,白姑姑不禁红了眼圈,“娘娘泉下有知,看到殿下今日的光景,不知会有多欣慰。只是……若再添一样……”
“姑姑别说了……”殷勋摆了摆手,微微垂目。
“殿下……”白姑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蓁儿小姐已经是豫王的人了,殿下心里不能再搁着她,也得顾一顾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你说她们?”殷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星目中尽是不屑,“你觉得云霓轩那位需要人顾吗?还有那个皇后硬塞过来的,我碰都不想碰。”
“王妃性子是冷清了些,奴婢看着,人品相貌委实是不错的,至于李妃,毕竟是皇后那边的人,殿下也该顾及……”
“够了,每次都是这一手,她能不能给我来点新鲜的。明知我与蓁儿情投意合,只为令我与大皇兄永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