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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花优雅地抹好嘴角,「是要学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摇了摇茶壶,笑道:「是,受教了。」在天底下最坏的母亲身边,我倒不怕伯清学太好,哈哈。
「之后呢?」花接过我递去的茶,「李绛攸也该是时候接手。如果要走,蓝州是最佳的养老地点哦,我可以陪你去挑房子,保证不会是你那种乱七八糟的眼光,葵皇毅也挑不出毛病。」
「贵州的风雅之道与我无缘。」我失笑,「谢谢,不过蓝州到处都是悬赏着要我人头的刺客,我还是走为上。」盐这东西一碰,就是一场硬仗。
「章三娘就是章三娘,手段看似比你家相公温和,却是同样的凶残。」花分着面前的蓝鸭蛋,一半递给我,「还是该说,不愧是跟郑悠舜在茶州磨了多年的章会长?」整顿官盐与私盐争利,长远来看,是软刀子。我吹了一下茶,用杯盖轻轻扫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你不怪我?」我轻呷一口茶。
「蓝家如果这样就倒下的,那就倒下吧。」花一手拿着杯子,看着街外,「但是还不到这个时候呢。就是小鬼国王倒了,蓝家还是屹立不倒。」
我知道,蓝家是彩云国最根深柢固的贵族,现在远远不是倒下的时候。再之后?那就再之后再说了。我也将视线投向窗外,顺手向嘴里喂了口蓝鸭蛋,一边老实地说:「我是知道蓝家不会因为我用这种方式而砍掉我,我才这样做的。」公平竞争,以蓝家的格调他们不怕──亦正正是他们屹立千年仍在顶尖的格调。
至于其他昙花一现但凶残无比的私盐商却是另说。
「怕死?」
「当然,我又不是猫。」我摸了摸脖子。
「敢来,蓝家就不会让他们动你。」花用筷子打开我的手,「小兰,别吃这么多蛋黄,你以为自己尚是青春少艾?」
……我是老太婆就没有吃的权利了吗?我摸摸鼻子,「先谢谢你了。」
临近黄昏,蓝小花要回家吃饭了。他站起来,理着衣袖,问:「那,」他勾起嘴角,俊美的脸容和狭长的凤眼在黄昏的橘黄色光芒下,一时间让人忘却他脸上的皱纹,「我现在该叫小兰作章州牧、章三娘还是章小姐、葵夫人呢?」
小花一如既往地坏,老问如此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我拿过杯子,酌过酒,举杯相敬,「都是一句而已,随蓝宗主的便。」哪一个,都是我。
「那就还是小兰吧。」花一口将酒喝下,然后向我摇摇手,掀起珠帘,往外走去。
又坐了一会儿,用过晚饭,仆从就来叫了。
「大人,您明天还得起程,还是早点回去歇着?」
「好的。」我笑着点点头,站起来,回了。
翌天一早,我就收拾好行装,低调出城。
「章州牧大人!」守城门的士兵看见我,吓了一跳,连忙单膝跪下。
我可没想着要甚么人知道的。我苦笑着请起,向他们道了别,喝了一碗酒。
「章州牧大人保重。」最后,他们还是再次单膝跪下,送我出城。
我笑了笑,便落下车帘,在上治二十一年冬、在天色大亮前出了城。坐在马车中,穿州过县,终于在春天来到以前到了贵阳。如常上朝新年朝拜,李绛攸接替景柚梨官拜尚书令,成为上治朝的第三任宰相。
然后在众人的愕然间,我递上了辞表。
年复一年,距离我和皇毅打退堂鼓的那一年,已经快要十年了。
再不走我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章州牧,」玉座上的紫刘辉看了看我,没应下,反道:「孤想任命你为红州州牧。还是你想回中央?」
我摇摇头,微笑着说:「微臣身体欠佳,无能为力,有负君恩,望陛下恕罪。」我双手呈上乞辞表。
紫刘辉看过表章,然后缓缓地道:「孤谢谢你。」
我低头弯下了弯,「微臣不敢当。」为君不言谢啊,彩云国的国王大人。
紫刘辉沉默了好一阵子,在满殿朝臣都静默相候之间,他以手中的剑撃地,「锵!」这一位心地善良的国王,抬起了锐利的眼,道:「准奏。」
「谢陛下。」我再次敛衽行礼。
「章州牧。」紫刘辉叫了一声。
「微臣在。」我抬起头。
「新春快乐。」他拉起了嘴角。
我楞了一下,然后也笑着回道:「多谢陛下。」可惜,王后不在。希望你亦新春快乐。
却是好像不能。
「臣亦有本而奏。」皇毅站了起来,望了我一眼。
「……矣?」紫刘辉愕然过后,马上反应过来,手舞足蹈,「等、等等,葵长官……」
皇毅没理他,径自道:「臣告老还乡。」
「不……」紫刘辉大声道:「孤不准!」
我默默地退到一边,抬袖掩嘴,笑了起来。紫刘辉还真是一位好玩的王。
「臣再请。」
「孤不准!」他当然不准,李绛攸才刚上任,中央不宜有变。
皇毅冷冷地望着上首的国王,「臣再请。」不过,这个世界总没说少了谁就转不动的。该准备的、该做的,皇毅都做好了,人力有时穷,剩下的,就拜托后人了。
好像做了很多事,但在时代的巨轮下,又像是甚么都没做过。在星空的映衬下,人类不比蝼蚁大多少,却偏偏,就是有一些即使将性命奉上都要做的事。
比如说,用一生来换取幸福。
紫刘辉被皇毅盯到抖了一下,正想开口,站在他身旁的李绛攸便拍了他一下,而站在他另一边的御林将军蓝楸瑛,也拍了他一下,紫刘辉便沉静了下来,看看皇毅,又看看我,然后变回那个神情清爽锐利的王。
「锵!准奏。」
「臣领旨。」
「葵长官。」
皇毅望着他。
「孤亦谢谢你,新年快乐。」
皇毅瞥了紫刘辉一眼,然后道:「李丞相。」
「在……」李绛攸咬了一下舌头,「是,请问葵长官有甚么事?」不怪他,只怪皇毅吩咐人做事的态度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君仪不佳,李丞相当勤加督促。」
「……」众位青年才俊青了青脸。
我咬住唇才不致笑出声来。陛下也是好心,皇毅真是。散朝后,第一次,我和皇毅不用避嫌、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而先后走。我等在了原地,皇毅越过朝堂的那么一小段距离向我走来,抬手抿过我半白的鬓边,然后携着我,一起走出了这座金銮殿。
「螺春楼请了个新来的点心厨子,」皇毅扶着我跨出高高的门槛,「晚上去那儿用?」他瞥了我一眼,「听说这个厨子是做烧饼起家的。」
「……」葵皇毅……我捂了捂额,「好,都随你。」
夕阳的金光斜照在殿前广场一水的白玉石之上,皇毅和我驻足,从高高的台阶上看下去,宫殿的恢宏尽收眼底。
「伯清不是说想吃饺子吗?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尝烧饼?」我轻声道。皇毅牵着我的手,我顺着他的脚步继续往外走去。平日下朝后都会上前寒暄的朝臣,没一个上前打扰我们。
皇毅冷哼一声,「让母亲迁就儿子,他还有理了?不用管他,不吃的就别吃,蠢到不知道奉承母亲才有好东西吃的,我也管不着。」
我噗嗤一声,撇开脸失笑,在皇毅的扶持下,下了台阶,慢慢走出巍峨的宫门──
上治二十二年的春天末尾,我们一家三口买了辆牛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母亲大人,」现年十四岁的伯清驾着车,支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吊在车板上晃啊晃的,「都快出紫州了,您能说我们这是要去哪了吧?」
我掀开车帘,笑着问:「你猜?」
伯清拿了根草杆在逗牛玩,「这个方向,不是黑州就是白州。黑州是母亲大人的故乡,我猜是黑州?」
「因故里而道黑州,那为什么我们又不留在紫州?」紫州贵阳,才是皇毅的故里。
「因为父亲大人得罪的人太多了啦,为免辞官后被人砍,当然是走为上~」这小子还真敢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皇毅,他倒是没生气,只是抬眼瞥了孩子一眼。是的,落跑才是正理。我们此去,虽是都将事情安排好,但昔日政敌还需提防,当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啊。
又当然,选择这个地点,最重要的还是我们乐意。
「猜错了,」我给伯清递去一壶水,「却亦不远。我们要去的是位于黑、白两州交界的旧日管宅。」
「管家?是飞翔舅舅的家?」
「是他的故里。飞翔的父亲去世后,将宅子给了我。」大概饱历人世的管老爷子也明白,飞翔这辈子已然在贵阳落根,而我,就是一懒惰的娃,哈哈哈。我侧了侧头,笑道:「那是一座建在半山上的大宅,在屋前望去,就是白茫茫一片的千里山脉,屋后则是接着山上的清泉,不远就有一个瀑布,飞流直下几许尺。」我按着记忆中的管宅,缓缓地说着,「冬天的时候稍冷,夏天却是无比的凉快。如果遇上好天气,在宽阔的平台上还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