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章泽河一噎,脸一红,粗着脖子道:「我是你的大堂兄!」
我习惯性地想拢一下袖,手下却是一空,才发现我穿的是窄袖,无袖可拢,低头一笑,续道:「我从未见过您,所以有此疑虑,还望您不要见怪。」
「哼!现在知道了吧。别担心,你嫂嫂会……」他啪咧啪啦地说了好大的一通。
我微笑着听,等他说完了,我才慢慢地道:「证明?」
「啥?」
「您是我大堂兄的证明。我自出生起就从来没有见过您,这莫名的来一人就要把我的终身大事给定了,我谨慎一点,想来也是应当的?」
好歹将他暂时耍走,将围观的村民也送走,我关好门,便继续织布。这个章泽河确是我的堂兄,我看见他袖口的家徽了,年纪、家族关系也对得上。没有家徽不等于不是自家人,但有的话,多半是真的──谁耐烦去仿冒一个小家族的家徽?
晚上随便的吃了个烧饼,便上床睡了,第二天天没亮就出了村,去看望章家的家祠。这里离隆清县不远,就半天的路程,我提着竹篮乘上村里某大汉的牛车,很快就到埗了。
守墓的是章家旧人,以前看我三不五时地过去还很惊讶,可两年下来,老人家已经习惯了我不是看着节日来的了,最近看见我在平日又冒出来时,也很淡定地给我挥小手,哈哈。两年前我刚回来时,我以为章家倒了,墓地会没人理,却没想老人还在。他说,京城二伯父家的五堂兄章泽池使人来送钱,要他继续照料章家三房的族墓。钟杰潼和他父母的坟墓都远在州都,不过我在清明节时也去看过,同样有人打理──说是京城户部黄尚书交代了人来接手照料。我认识的人多,可依我这样藏头露尾的性格,真有交情的却没多少。
「小姐。」老人给我递来四封信。
「谢谢。」我将之塞进竹篮中,吃过午饭就回了。
我提着一个竹篮,撑着伞子,在乡间的小路上……痛苦地走着。明明尚是早春时节,前几天还是气候宜人来着,偏生我出门的时候却是艳阳高挂是闹哪样?不走运。
回到村子,夕阳西下,我在村口的水井中弯身打水,弄湿手帕,敷在脸上。呼~艳阳打在脸上,照得脸颊都是热烘烘的。不过黑州到底是地处北方,一入夜气温就降下了,我在井边稍歇一会儿就觉得凉了起来。我再将木桶扔进井中,拉着井边的把手又打了一桶水,再抹了一次脸和脖颈就收好手帕,提起竹篮举步回了。
看着天边的红霞,我稍稍扬起了嘴角。
这些人,害我每次扫墓回来都心情舒畅又是闹哪样?
富贵自知,贫穷知人。
回到屋中,我点起了油灯,坐在桌边看起了信。面上的一封是蓝雪那寄来的,说起蓝州的阳春白雪,又谈起他最疼爱的四弟弟蓝楸瑛,嘲笑弟弟的爱情路似乎相当坎坷,竟是喜欢上缥家新一代的大巫女。此外,又说起了五弟弟蓝龙莲,说他又流浪到某处为祸,害得当地人将头发都扯光了,成一满城光头的奇景之镇──江山世代人才辈出啊,黎深你们可以安息了,噗。一些日常趣事,他用一手灵秀的簪花小楷写满了足足的五张纸。
我拿出一些纸笔,就着油灯给他也回了六张纸──写得比他少,他又要抱怨我无情了。
一边写,一边回忆着有趣的事,心情又再好上不少。乡村生活其实苦多于甜,一开始的时候我连稍差的衣料都穿不得,混身起了红疹,后来忍了忍,还是忍过去了;村口那口井上的绳索,都不知道将我的手掌磨出了多少血来;还有干硬的大饼,哽得我够呛的……诸如此种,过不惯的事多不胜数。不过在下笔之时,心里想着要写有趣的事,用力地想着美好,经过回忆的一遍遍冲刷,终于都只剩下最好的部分。小狗前月掉茅坑了;隔壁小花晚上溜出去玩,她的父母以为她被狼叼走了,最后有惊无险地回家,被她娘呼了一巴掌后全家人抱在一起哭;村长的小孙子妄想跟村尾的黄狗阿旺抢吃,结果被追个屁滚尿流,一人一狗跑了足有十条村子……
写好后,我用石头将纸压着,让晚风将之吹干,转而拆开了第二封信。这是不认识的字迹,信封上却写着「三小姐」。我好奇地拆开来看,然后怔了良久。是黑耀世寄来的,信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单刀直入就问我要不要嫁给他。
当年我从碧州跑了以后就没再主动跟人联系,只是有心人陆续地找上了章家祠堂,而这一封,是黑耀世两年来第一次给我写的信──眼皮子底下也找不着人,该说黑家的势力和情报网果然是比不上其他几家吗……我失笑一声,然后在昏黄的灯火下,埋头提笔回信。
却是写了又扔,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眼前浮现起的都是那一幕朝阳下散满天际的火红凤凰花,还有的,就是当日救灾时黑耀世一声不吭却奋力帮忙,不怕脏、不怕累的认真神情。
第一次,我有了正正经经的追求者。
我又拿起黑耀世的信,细细地再看一遍,想了又是好半天的,才再次提笔。
无关风月地喜欢这个人,所以更应该干脆地回答。
将信上的墨迹缓缓吹干,封好回信,我再将黑耀世给我的信仔细地收起,放在身边做工粗糙的荷包中,然后将双手合着,抱着荷包,好一会儿才放了开去。顺道的,我也封好给蓝雪那的回信──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这位朋友到底是雪、月、花三胞胎中的谁。
不过,也没关系?
我笑着正要拿起剩下的两封信时,同样是我学生的孩子小猴子鬼祟地跑了进来。
「章先生,您快跑!」
「怎么了?」
「我叔他们收了您家人的钱,今天晚上要来捉您上花轿!」
「……」我抽了抽嘴角。我今天回隆清县的时候也有向熟人打听过,说那向我大堂兄下聘的安山知县是看上了我的背景能帮助他的仕途,刚巧他的元配过世,又认为我已落难,断不会拒绝,便来求娶。
枉我自以为章三娘之名还有点积威,没想这就被人盯上了。
「章先生!我娘叫您先到我们那躲一下,躲过今晚,明天一早就出村!」小猴子焦急地抓着脸颊。
信都是寄去隆清县章家祠堂的,知道我确切地在这儿的,还真没多少个。怎的就让人找着了?没家人是苦,但有些不着调的亲戚,也是桩麻烦。我叹一口气,宗族,不是谁都挑战得起的,好在章泽河只是同辈,要高一辈,就真麻烦了。我想了想,向小猴子点头应下,收拾了要紧的东西便立马走。
到了就在隔壁的小猴子家,他的母亲去了屋外守着,我就跟着小猴子躲到了屋里的床板之下。我抱着膝,眼睛瞧着外面,回过头来却就着月光看见小猴子兴奋得亮晶晶的双眸,不禁拉起了嘴角。孩子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看着热闹好玩啊。我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
趁着那起人还没来,小猴子给我说起了他从他叔叔那偷听到的事,说是县令给了大堂兄整整二十两黄金的彩礼,所以家境不好的大堂兄才对我紧追不舍。至于县令那,小猴子说他也听不明白他们的话,只知道说了「三娘」、「全商联」甚么的。
「小猴子,」我再次轻拍他的头,「谢谢你。」
「先生,您不怕?」
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孩子祟拜的眼神,我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也不是无畏,只是心中有定计,自然不怕。」
「先生,我娘说您心大,连县老爷都不要。」我正被噎着,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解释,孩子又续道:「可我看那县老爷也不像是好人。爷爷说了,三白眼的都不是好人,看他那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有时候县官会巡乡做做样子的,小猴子跑去瞧过,便亦认得那安山县令。
我所在的,是比隆清县更北面一点的邻县,属安山县境内。说不定就是在巡县时走漏我的消息?
搁去此节不提,听得小猴子的话,我哈哈大笑,死捂着嘴,好不容易才将笑声压下,「没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的确是不怎么识趣。」要是我学乖一点,也不至于弄到今日田地。
「先生,您走了以后我就进不了学了。」小猴子摸摸后脑勺,「我知道我一辈子都考不上状元的,可、可我想读书。以前家里,爹就是因为不识字,被骗了,这才被逼死的。」
我暗叹一口气,伸手揽过他的肩,温声道:「各有各的机缘,天生我才必有用,状元里也有笨蛋的。」笨蛋郑悠舜。
「……章先生,甚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偏头轻咳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有些人擅长读书,有些人擅长过日子。猴子,你想识字是好事,可是如果读不来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