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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地板上流转，爱莲发出了一声轻柔的笑：“所以说你真是幸福啊，薇奥拉。”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有那么爱着你的爸爸，一直、一直都能生活在阳光下面，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阴影，你永远都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我真的很羡慕你，薇奥拉。你从来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所以你会以为和恶魔做交易跟夏收节的集市没什么两样。只要付出金币，就什么都能买到。”
“只不过你没有想到，恶魔想要的金币是灵魂。”
“啊，就是这样没错。”黑猫兴高采烈地说，但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它。
“那么那些地窖里的人……”
“没错。他们只不过是‘金币’，只不过为了从黑鸦那里换回延缓病情的药。”
薇奥拉有了一瞬间的呆滞：“可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无法想象……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杀掉的样子，那实在是太恐怖了，那是不被允许的，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懂什么？”爱莲怒气冲冲地说，“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事，你怎么会懂这些？那样的怪病、那样的折磨、那样的蔑视，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要忍受了。凭什么只有我要来承担这一切，而其他人都可以那样无忧无虑地欢笑着？凭什么我注定会因为这讨厌的怪病而死掉，而其他人可以一直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年？这不公平！这当然不公平！我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只不过不想就这么死掉，这有什么错？”
她喘了一口粗气，显得非常愤愤不平。“那些人无法给予我这一切，但是恶魔可以。黑猫他们对我甚至比人类还要亲切，至少他们永远都不会对你露出虚伪的笑。我用那些丝毫没有怜悯的人作为代价让我活下去，这有什么错？”
“……但我看到的，我看到的那场火，还有你的父母……”
“父母又如何？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他们的女儿，他们和那些家伙有什么两样？”
“你是这样想的吗，爱莲？”薇奥拉咬紧了嘴唇，她看起来快要哭了。“所以之前那个善良友好的爱莲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所以你真的和传说里一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你把我当做朋友，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怎么还不明白啊，薇奥拉？”爱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快快地说，“我以为你在那个雨夜就应该已经明白的，我是在骗你啊，薇奥拉。我从头到尾都只把你看作一个容器。”
不是的，有一个声音在爱莲心里跳动小声地辩解着。薇奥拉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她把过去的一切掩盖得非常完美只让她看到一个被病痛折磨无能为力的形象，只是不想让她失望。薇奥拉从来就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暗，她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是怎样的人。
但这个小小的声音被爱莲极力地忽略了，她提高了音量像是要隐藏住心虚：“友谊什么的，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以为是而已。你自以为是好心，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的，她和薇奥拉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觉得非常快乐的。她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一方面让她觉得嫉妒，而另一方面让她得到了些许的安慰。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匪夷所思。
薇奥拉低下了头，刘海遮掩住了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起来是死气沉沉的，那是所有希望都破灭之后的人才会发出的绝望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吗？你来这里，是要再次杀掉我吗？”
爱莲怔了怔，旋即握紧了拳头。没错，当然不能让真正的薇奥拉活下去。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总会有让她的身份暴露的可能。她必须得死。
她想到了她一直放在床边柜子底下的那把小刀，那把曾经沾染过她父母鲜血的刀。但她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但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那个窥视了她过去的魔法消耗了这幢屋子里的所有魔力，她只有趁现在这个机会才能杀掉她平安地回到小镇上。
爱莲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绿色的眼睛变得冰冷的墨绿色。薇奥拉依旧垂着头静静地坐在床上，但黑猫警觉地站了起来。
“喂喂，别太过分了，爱莲。薇奥拉现在是我的魔女，你杀掉她以后我要怎么才能找到新的魔女？”
“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你要阻止我吗？”
黑猫盯着爱莲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你的行动不是吗？但是你以为薇奥拉会那么容易再次被你杀死吗？”它轻笑着看着爱莲向薇奥拉伸出手，但薇奥拉突然行动起来，挣扎着跌下了床。
“我不会死在这里的。”薇奥拉喃喃地说，她猛地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睛像猫一样发着光。她颤抖着站起来，抖得像是寒风中的枯叶。“我不会再被你杀死第二次的，爱莲。我要活下去，我绝对要活着离开这里。”
金色的光从掉落在地上的红色笔记本周围弥散开来，墙上的时钟再次运转起来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枯萎的蔷薇花再次盛开。整个房子似乎都苏醒了过来，发出了隐约的咆哮。爱莲吃了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细言细语的女孩也可以爆发出这样的愤怒。
“我一直不相信我看到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这里的东西真的就是恨。”薇奥拉指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示弱地狠狠瞪着爱莲。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愤怒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真的是恨你，爱莲。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愿意代替你去死。但是现在，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绝对不能这么做。我的爸爸，我那亲爱的爸爸，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他不再爱你了，你一定会再次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对不对？”
“可他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我要把我的身体夺回来，我要回到原先的生活里去。”
“还给我，爱莲。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冷意在爱莲的后背呼啸着。她不会认错的，是薇奥拉重新给予了这幢房子生命，她现在和她以前轻而易举地杀死的那些误入者的境遇一模一样。
“……要出去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黑猫嘲弄一般得意洋洋的语气萦绕在耳畔，爱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毫无暖意的微笑浮现在了脸上。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妙，但是也并不是毫无希望。
“把你的身体还给你？”爱莲很快就从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惶里平静了下来，她还有一个筹码，一个真正能把薇奥拉压制住的最大的筹码。她轻笑着，笑声轻柔地在唇齿间流转：“这不可能。难道黑猫没有告诉你，使用这个交换魔咒的条件？”
“这是一个很难的魔法，需要交换的双方都心甘情愿。所以说这么久我一直都在骗你啊，如果不让你把我当做朋友的话，如果没有让你对我感到同情的话，这个魔法根本成功不了。”
薇奥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爱莲脸上的笑意更甚：“明白了吗？我是绝对不会还给你的。我要以你的身份活下去，把过去的一切统统都忘掉。”
“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心脏急促地跳动着，爱莲努力着把不安掩藏在了笑容之下。对了，只要她不愿意这个魔法就不会成功，她就还能接着做她的薇奥拉，一个无忧无虑的愚蠢女孩。她没有再看站在房间中央脸色突然变作灰白的薇奥拉一眼，转身跑出了这个充满了蔷薇花香的房间。
走廊两边的彩色玻璃窗急速地向身后退去，一切都和一个月前一模一样。但爱莲知道她赌对了，薇奥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伤害她自己的身体的。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顺着楼梯跑到了一楼大厅，跑出了那扇连接着外界的红色大门。
开满了红色和蓝色蔷薇的花园很快被抛在身后隐匿在森林里。爱莲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回家，赶紧回家，永远地离开魔女的花园，永远都不要再回到那个噩梦里去。
她很快就听到了搜索队在森林里穿行的声音和他们的呼喊，穿过交错的枝桠在整个森林上空回荡。爱莲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条远离他们的道路，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猎人的小屋。阳光斜照在了墙壁上那个金发女子的肖像上，一切都和她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平静得不可思议。
但是她的心跳依然是急促的节奏，胸膛几乎要爆裂开来。平静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薇奥拉还活着的这个事实就像一颗火星，将她压抑在心底的不安一下子全部点燃了。
“……要出去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黑猫的声音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耳畔，就像是一个恶意的诅咒。而爱莲捂住了耳朵，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