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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了人的丫头不能再在内院伺候着未出阁的小姐,这是规矩,若是充作陪房跟着小姐去到颜家,那也得等到小姐大婚之后才行。可小姐的婚期尚未定下,看如今景况,两个月怕是要等得的,离了小姐太久,她恐是牵肠挂肚也放不下的。
明萱听了这话,便知道雪素是愿意跟何贵的。
她笑着说道,“傻丫头,你成亲之后虽不好在漱玉阁住了,但也无人拦着你每日里过来请安,处事仍旧与原来一般的。况且,在外头也有在外头的好处。”
雪素听了,便不再坚持,红着脸道了声,“那凭小姐做主便是。”
第二日,明萱请了何贵进来亲自问过他意思,见他果然对雪素有些意思,便将那话头一说,何贵果然是个伶俐人,当即便跪下要求了雪素去,他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明萱自然愿意成全。
只是雪素从前是安泰院朱老夫人的人,出于尊重礼节,这桩婚事总也要问过朱老夫人的意思才好,再者何贵如今是在外院当差,若是由朱老夫人向侯夫人开这个口,便没有不成的。
明萱便去安泰院讨朱老夫人的示下。
朱老夫人并不认得何贵,但既然明萱说好,她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因着绯桃与雪素是两姨姐妹,她便让绯桃亲自去侯夫人那边跑了一趟讨个示下。过不多久,绯桃便满脸笑意地回来,“侯夫人说,何贵的卖身契过一会子便着人送到七小姐那去。”
明萱心中欢喜,脸上的笑颜也多了几分。
朱老夫人却忽而有些担忧地对她说道,“萱姐儿,祖母有件事要与你说。”
明萱抬起头,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
朱老夫人眉头紧皱,“我也是昨日你朱家大表舅母来才知晓的。原来前些日子颜家拿去你与颜小郎的八字去合,结果并不太好的,不是血光之灾,便是不宜婚配,颜家差点因此不肯结这门亲。幸得颜郎中对易经八卦有些研究,看出了其中有些不对劲,又是颜小郎坚持,这才将亲做了下去。”
她深深吐了口气,眼中隐约泄着忿忿怒意,“是对门那位平章政事大人做的好事。”
明萱心头狂跳,净莲堂内的警告言犹在耳,至今仍令她余惊未平,她一直心怀忐忑,害怕与颜清烨的婚事平生变故,此时听到韩修果真暗地里动了手脚,又气又怒,又十分害怕他一计未成会再生风波,做出什么对韩家不利的事情来。
她想了想,便噗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救我!”
朱老夫人便忙将屋内的仆众挥退,“萱姐儿,你与那韩修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萱迷茫又后怕地摇了摇头,徐徐将那日清凉寺内韩修的恶言警告道出,她的脸上现出惊惧迷惑相互交杂的神色,似是想了许久,才抬头带着犹疑问道,“祖母,孙女儿先前伤过脑袋,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俱都不大记得了,这两年也无人肯在我耳边提起这些。”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坚定起来,“到底那日发生过什么?我父亲又是怎样死的?为什么韩修说他曾在撕毁婚约之前对我说过叫我等他?”
朱老夫人脸色微变,“他说要你等他?”
明萱点了点头,“嗯,他还说什么我是他的女人,自然不能再嫁别人。”
朱老夫人勃然大怒,愤愤地将手在案上重重一拍,“这姓韩的竟敢说这样的话,真是欺人太甚!他与你退亲不过两月便与承恩侯的女儿定了亲,成亲两载,据说恩爱情深,人人都赞他对妻子体贴温柔,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求的好郎君,可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小人!你瞧瞧他都说的什么腌臜话,做的又是什么荒唐事?”
她捏住明萱的手,沉声说道,“萱姐儿,从前怕你听了伤心,那些事咱们府里一个都不许在你跟前提及,既这会你问起,祖母便就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只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到那等境地也不过都是各人的无奈,你要答应祖母,不要怨谁,也不要记恨谁,什么都不要去管,以后只好好过日子便是。”
明萱眉心一跳,但仍旧点了点头说道,“嗯,我都听祖母的。”
朱老夫人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年韩修卸甲归田,推了先帝爷宁国将军的擢拔,却要了个左都御史的差事,你父亲便赞他睿智有度,将来必成大器,因韩府便在对门,时而来往,不知道怎得,你父亲与韩修还真成了莫逆之交。”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韩修果真在任上接连立下好几个功劳,先帝赏识,恩宠隆盛,朝中想要招他为快婿者不知凡几,连裴相都想要将孙女儿嫁给他,后来皇帝金銮殿上想要替他赐婚,那么多名门闺秀,他却独独点名要了你。”
明萱小口微张,很是惊讶,“怎么会……”
朱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少年英雄,在朝中又深受皇宠,虽然出身上有些来历不明,连祖籍在哪都说不清楚的,但总是卫国将军自小养在膝下要继承香火的义子,论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在当时这可是门羡煞旁人的亲事呢,盛京城中哪个不羡慕咱们家得了那么好的女婿?”
她长长叹了口气,“谁料想到后来竟成了那样……”
明萱静默不语,心里却想着倘若韩修一心要攀附权贵,原本是不必与自己结亲的。当时大伯父已经承了永宁侯的爵位,父亲却只是低品阶的闲散文官,分家之后,门第上便高下立见,自己其实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利益。远不如求娶宗室女或者镇国公府上的嫡小姐来得划算。
她眉心微动,觉得这里头兴许还另有隐情。
朱老夫人接着说道,“你与韩修的婚期定在三年前的六月十八,当时离今上登基不过半月,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尚未举行,可婚期是一早就定下的,便就没有更改。因皇后将出自咱们家,姓韩的对今上又有从龙之功,因此那日宾客云集,整个侯府满满当当全是客人。”
她语气越发低沉,“众人都等着看新郎官是何等英姿,好不容易等到门上的小厮说新姑爷到了,谁成想他身上着的并非喜袍却是赫赫官威的朝服?那几百个上了弓箭的羽林军可当真是令人寒心,便就那样一点颜面也不给地要将你父亲带走。
你大伯父拦他,问他既将成一家人了,为何事先连个知会也无?他是带着羽林军来的,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晓,两府近在咫尺,通个气再容易不过的。他不仅连个解释也无,为了撇清关系,还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亲手将婚书撕毁,侯府颜面尽失便也罢了,还累得你差点丢了性命。”
明萱点了点头,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
朱老夫人满面伤怀,饶是已经时隔三年,如今叙说起来,仍旧令人气愤忧伤,她轻轻抚了抚明萱的额发,声音颤抖地说道,“至于你父亲,他被以涉嫌谋逆的罪名打入天牢,而证据不过就是曾在二皇子办的诗会上写过几首咏叹东风的诗,那些人非要牵强附会到与二皇子谋逆上头。你父亲秀才遇到兵,百口莫辩,又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意会,尚未三堂会审,今上也不曾下过定论,他怕连累家人,写了一篇血书后,竟自投缳了……”
第37章 莫生嫌隙
更新时间20121125 23:26:30 字数:3418
第37章
明萱心内震惊,原来父亲竟是悬梁自尽身亡的,这令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长平是先帝弘启年间的状元,才华抱负皆是有的,只是侯府世代簪缨,又与盛京城中最繁盛的几个家族都是姻亲,为了避忌先帝猜疑,他便只能故意藏拙,这么多年空有满腹才学却一直屈居下位。他既能看出韩修推拒宁国将军是在明哲保身,求取左都御史之位则是在以退为进,便该是个胸怀宏堑的丈夫,这样的明眼人,不会看不出这场栽赃陷害的本质,他又怎会因此寻死?
莫须有的罪名虽能轻易将人打倒,却也最好洗脱,可若是人都死了,那便什么都说不清了。
她眼中微露锋芒,沉声问道,“父亲他……确实是自杀?”
朱老夫人眼角淌过泪滴,“他撕了身上的衣袍结成绳带悬梁,那血书写在贴身的小衣上,是他的笔迹,你大伯父偷偷派了信得过的仵作去验过,确实是自戮。今上赐还了尸身,并没有将他定罪,可却也没有发过明旨替他洗脱罪名,到底还是让他受着冤屈入了葬。”
她顿了顿,“你姐姐明蓉也因此受了牵累,虽是今上的元配发妻,却只能将皇后位拱手让人。今上册了镇国公世子裴孝安的嫡长女为后,却只封了蓉姐儿为嫔,赐居的永和宫偏居一隅,离永巷不过一墙之隔,还发了一道禁足的明旨,虽未被贬弃冷宫,实则却与冷宫无异了。
你姐姐看着温和柔弱,内里却是刚硬傲气的性子,她又自小聪慧,哪里看不出家中变故的缘由?痛恨哀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