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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想着,她倒是将对杨氏的这些愤懑都放下一些,揣测着杨氏马上就要搬离了,到时候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就她们二房,日子少了摩擦,又不必像从前一样小心谨慎,该过得何其惬意,便也没有再在账册上纠缠着杨氏不放。
但杨氏迟迟不搬,甚至连一点要搬离开平莎堂的意愿都没有。
平莎堂可是后院的主屋,庞夫人如今乃是皇上亲册的一品国公夫人,这镇国公府明明白白就是他们二房的,可是杨氏不走,她便住不上这主屋,心里自然是很不舒服的。偏偏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赶,否则便是刻薄长嫂了,他们夫妇侥幸上位,如今正是最在意旁人评价的时候,当真是一点也不敢行差踏错的。
她无法,只好去二奶奶闵氏那试探了一回,可是闵氏一脸为难,委婉地表达了一切以婆母与丈夫为重的意思,又十分纠结地暗示了婆母身子不好,恐怕短期内无法搬离。
庞夫人听了不免有些泄气,闵氏虽然说得婉转,可她却几乎能够肯定杨氏这是赖着不走的节奏了。杨氏不仅将公中的钱能够搜刮的搜刮了个遍,还铁了心要让大房留在镇国公府,让二房养活他们全家,而且绝对不会搬出平莎堂。原本她就对账上的银子和库房的缺失够心疼的了,这样一来,就更不甘心了。
可西宁来的长老们都陆续回去了,也没有个人能够主持公道。
庞夫人思来想去,便去了一趟安平王府,想要请明萱帮忙说和一下。
明萱听闻来意有些惊讶,她沉吟着说道,“二婶是长辈,您说的话,咱们做小辈的原是该都听从。可是王爷被赐了国姓,分家的时候,也没有从裴家带走一瓢一盆,说句诛心的话,咱们王爷身上虽然还流着裴就爱的血脉,可却早就不是裴家的人了,自然也管不得裴家的事。”
她轻轻抚着手炉上的精致花纹,很是为难地说道,“再说,我和杨夫人的关系如何,二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便是当真过去了,杨夫人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反而,她若是拿着话来挤兑我,总是长辈,我也不好反驳。”
这些庞夫人心里也是知道的,她不过是实在无人可寻,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安平王府碰碰运气的。听到明萱这样说,她倒也不恼,又将那等鸡零狗碎的事抱怨了半天,等到天色将夜,这才恋恋不舍地告了辞。
明萱请了丹红亲自送庞夫人出去,自己却是扶着额头歪在美人榻上按摩着太阳穴。
裴相出殡那日,她吐了个七荤八素,裴静宸便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当时人多事杂,便只好按捺住了。
后来等一回了安平王府,裴静宸便立时请了太医给明萱诊脉,结果还真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算算日子,便该是他的余毒解了之后,有一回拥着明萱情难自禁行了**那次怀上的,到今日,已经快有三月了。
裴静宸从小就没有亲情温暖,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人比他更期盼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如今他不只有了彼此深爱的妻子,妻子的腹中更有了血脉传承的后代,他要当爹了,这消息令他兴奋难耐,若不是尚还要装一段时日的残疾人士,恐怕他立时就要跳起来。
明萱亦是欢喜的,这孩子虽然是无意中得,可她对他的到来却也满怀期待。
只是随之而来的早孕反应,却让她叫苦不迭,闻到异味要吐,多吃了要吐,吃得少了也要吐,吐得多了精神自然就差,精力不济,便容易倦怠无力。今日镇国公夫人庞氏过来,她原本也是想要略应付一下便算了的,可是庞夫人满腹牢骚,一直都没有给她中断话匣子的机会,她想着庞夫人也不容易,便勉力撑着听庞夫人抱怨。好不容易送了庞夫人走,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一般。
严嬷嬷将温热的汤羹摆在桌几上,一边不赞同地说道,“王爷早就说过了,他既然搬离了镇国公府,那裴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就与他无关了,您有了身孕,这几日精神不好,原该好好歇着的,何必强打着精神应付了镇国公夫人这许久?您新孕不舒服,便该对镇国公夫人直说,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会谅解的,犯不着这样硬撑。您瞧瞧您这脸色,等会王爷回来看到了,一定得要心疼的。”
她将汤羹盛好,却先不急着送到明萱面前,反倒从桌地下取出一个铜盆来递过去。
明萱接过,呕吐了一回,又用清水漱过了口,这才捂着胸口说道,“王爷总是流着裴家的血,哪里是说分得开就分得开的?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嬷嬷以为外头的人就不会扯到我们王府身上?我听二婶说了那么多,一来是瞧她实在瞥屈地慌,倘若不让她说出来,怪可怜的。二来也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管不管是一回事,知道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俗话说知己知彼,听听又没有什么损失。”
她话刚说完,又撑着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方才只觉得喉咙口有万马奔腾,不吐不快,可刚吐完,我又觉得肚子饿了。”
严嬷嬷笑着将汤羹送到明萱手里,“这是让素弯她们熬的蜜饯姜丝羹,生津开胃的,听说还止孕吐,来,您试试看用一些,若是吃得好,我再让她们做。”
明萱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了,等腹中觉得好受了一些,她忽抬头问道,“皇上请王爷入宫议事,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吧,派个人去宫门口候着,天冷路滑,多打一个灯。”
第166章 圣意难测
话音刚落,裴静宸挑开门帘进屋,伴随着满身的清冷寒气。
明萱见他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眉头偶尔轻皱,显得有些心事沉重的模样,便今日皇上急催他这“行动不便”的安平王入宫,定是丢给了他棘手的麻烦。人多口杂,她也不立时问起,只如往常一样请严嬷嬷等将晚膳布下。
严嬷嬷伺候了朱老大半辈子,也算得见多识广,察言观色,晓得裴静宸和明萱定然有话要说,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只派了小丫头在廊下立着听候差遣。
裴静宸动作熟捻地替明萱舀了一碗汤,一边关切问道,“今儿吐得还厉害吗?”
明萱接过,轻轻喝了一口暖了暖胃,然后笑着将庞来过一事悉数告知,“原先我就料定杨氏定然不肯善罢甘休,谁她不只贪墨了公中的银子,还赖在镇国公府不走,占着正房不肯让,二婶气个半死,却也无计可施,杨氏总是皇后娘娘的生母,谁还能当真撵她不成?”
她有些庆幸,“幸亏咱们一早就搬离了那府里,这些烦心事就可以作壁上观,一身清净。”
杨氏仗着新寡称病不搬,这件事可微妙得很。
若是二房撵她,便是对先兄不恭,对长嫂不敬,闹了出去,也不要有多少清高的卫道士要站出来抨击镇国公裴孝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二房天上掉馅饼得了这爵位,是万不敢行差踏一步惹了言官非议的。
可倘若过了世子热孝,杨氏仍旧不肯搬,那言论可就调转了风向。她名声本来就不好,从前仗着镇国公世子和裴皇后生母的名号横行霸道,又是杨右丞捧在手心的爱女,盛京城里的名门贵妇敬着她的身份不肯得罪她,是以才对她迎奉阿谀,不敢明里远着她。可如今杨家已倒,镇国公府袭爵的又不是她的,裴皇后纵有国母之尊,在世俗规矩面前,到底也要讲求一个“公”字。
那些贵妇们从前没有少在杨氏身上受气,这会儿趁着“公理正道”,不在暗地里嚼破了嘴皮子哪里肯罢休?
不论杨氏多么强硬,最后也总是要搬出去的,除非她连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抛弃。
裴静宸眼神中闪过厌恶,“杨氏贼心不死,这是想要二房不舒坦呢,但她果然愚钝浅陋,到现在都不明白,如今大家尚还对她留有余地,不过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可她若继续这样折腾下去,牵累的不只是大房的子女,更是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地位。若是哪天皇后对杨氏死了心,断尾求生,不再去管她,那她便比死狗还不如了……”
裴皇后无子,不得皇上宠爱,虽勉强执掌凤印,其实在内宫却并没有太多的权利。而惠妃生了长子,难免得陇望蜀,想要觊觎中宫之主的位置,裴皇后毫无处她尚且还要在皇上面前挑拨几句,杨氏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来,岂不是给了别人打击裴皇后的机会?
皇后若是想要保住地位,势必是要插手平息此事的,若杨氏不肯,皇后必会弃卒保车。
裴静宸想着便又说道,“你怀着身子不舒服,若不想要应酬镇国公,便不要应酬了,下回她若是,你只说不舒服便罢。”
明萱笑着应下,“你放心,我自个的身子晓得。”
用完了晚膳,洗漱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