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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姑娘?”有人在身后轻轻唤我。
“呃呃。”我恍然回神,明晃晃一片太阳,晒得心里好慌乱。
“我们要往哪里走?”那声音低沉柔和,听在耳中极为受用。
我一回头,杨衍文脸容垂低,自唇里微微泄露出喘息。
不好!我怎地想岔了事儿,把他给忘了?瞧他被我折腾的,此刻一定很不好受罢?
我忙道:“公子,咱们先去前头的茶楼坐坐,等晌午的太阳下去点儿再出来。”
他估计也快给太阳晒晕了,点点头勉强道句:“好。”便任由我带着,摇摇晃晃朝茶楼里走去。
我特意挑了个二楼的清静地儿,安顿他好生休息下来,方才在对面坐好。他托起下巴看着街道上人群往来,一副新鲜不已的模样,意外地天真。
小二过来给我们加茶水,一面加一面贼贼地偷看他穿的黑斗篷。不是我说,杨衍文这一身打扮,看似平凡,实则打眼。加上他脸容华贵俊秀,凑近一看便知派头不小。
这店小二日日看人进人出,最有眼力。恐是把他当成了甚么行侠仗义、出手不凡的少年英豪了罢。
我用食指点点桌子:“看甚么看甚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二嘿嘿笑着,点头哈腰:“对不住啊姑娘,小的见这位爷气质出众,卓尔不凡,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一个白眼丢过去:“少拍马屁,那也没你的赏银。”
他眨巴眨巴眼,干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小的不过是——”我嘻嘻一笑,从袖口里抛出块盛夫人赏的碎银,道:“哄你两句还当真了,给你给你,别再过来烦扰我们。附近这些位子,都给我看着点儿。”
小二喜出望外,连连鞠躬道:“一定给您一个清静!”说罢,一溜烟跑了。
我这一番作为,杨衍文都瞧在眼里,唇角一勾,微微笑道:“看不出白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却不小。”
我有点不好意思,道:“大中午的天儿热,我看您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也不好受。刚让他给空出了位子,一时半会儿这附近不会坐多少人。公子就脱了斗篷,好好歇一歇罢。”
他淡淡眯起双眼,笑容愈发地绚丽:“多谢白姑娘着想。”
他声音太温和,听得本小仙好不窘迫。哎,最近又是怎地,动不动便不好意思。
我咳嗽一声,收敛心神。抬眼却正瞥到那眼角下莹莹的泪痣,点缀在面容上,竟比什么画卷里的佳人都来得好看。
我不禁多咳嗽了几声,慌慌拿起茶杯喝一口,道:“今日先带公子买些小玩意儿,吃点儿好东西,再去庙里拜拜神仙求个平安……最后嘛,听说晚间有华灯大会,那个可好玩得很。可以赏灯、猜谜,还要放烟火呢。”
他听入了神一般,盯着我沉默好久,方开口道:“过去也曾听沉莺跟我提起过,壁京的华灯大会是出了名的有意思。听说可放花灯入水流去,将心中所愿写在灯芯,河神便能一一助你实现。”
我听罢嗤之以鼻——这群凡人,越传越神乎,这一带的河神老儿懒得很,怎可能一个个给你们看,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帮你实现?
不过杨衍文既然有意,那便让他去做一做罢。难得出来一次,多哄哄他开心,也无甚不可。
他见我但笑不语,以为我兴致不高,便道:“白姑娘这性子……一定更爱猜谜了?”
猜谜?我才不爱呢。本小仙生平最烦凡人拐着弯儿说话,直来直往些多好,省得麻烦!
我半开玩笑地道:“奴婢不爱猜谜,只爱到处走动。”他也笑了,道:“难怪刚才拉着我跑得那样欢畅。”我心尖一抖,刹那想到骗他出来的目的。掌心回游上他手腕的温度,一丝丝一点点,生生凉透了血。
我道:“公子身子这般不好,我还带着你四处胡来……晒了那么久太阳,一定难受得很了。”
他却道:“白姑娘肯为我犯险,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想得到难受呢?”
他越是不怪我,我心里越是难过万分。
我缓缓抬起眼,直视着他问:“如果……如果有一日,公子知道了今日的所作所为,实是减免了你的寿命……你……你还会原谅奴婢不成?”
他一愣,深深对视入我的眼里,那眸子且黑且亮,纯净得令我难堪。
我忙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今天又晒了这么些太阳,又要被挤来挤去,走很多路……对身子骨自然大是折损……”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摇了摇头,道:“我感激你。一直如是。”
感激我?我一下子愕然在了原处。
他略低垂了眼眉,淡淡笑道:“我自小生在杨府,因为这怪病不曾和世人接触过。常常把自己关在藏画阁中,一关就是一整天……”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白姑娘,也许说来你不会相信。那时候,便是你在藏画阁中陪我。”
我心底微震。
“丹青之最高境界,便是画有灵性。陆庄将活生生的你搬入画中,你又被带来我身边,陪了我不下十二年——”
他唇角含笑抬眼,眼底却略有苦涩:“白姑娘,见到你的时候,我知你就是她,却不晓得如何同你表述……心潮翻涌之间,还让沉莺赶你出院……你……你怪我不怪?”
他真傻,我怎会怪他呢?就算要怪,要恨,也应是他怪我、恨我呀。
我于是大力地摇摇头。
他笑容深了些,道:“白姑娘心地良善,是我多虑了。”
唉……我哪里心地良善了?我利用你、敷衍你,还折损了你的身子……我对你来说,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嘛。
可话到嘴边,偏又说不出口。
……我其实,其实并不想他讨厌我。
“公子要不要吃点甚么?”拿筷子沾一点点醋,我眨巴眨巴眼岔开话题:“听闻这里的茶果细点,很是精致。”
他笑道:“你想吃什么就要罢。”
我道:“我总要先顺着公子的意思呀。”
话音刚落,就听底下噼噼啪啪爆竹声响,人群里如飞花溅玉,炸开一声欢呼。
“新娘子娶回家喽!”
杨衍文微微一惊,轻侧了脸朝下看去,我也赶忙扒住栏杆。
底下一骑马队,悠悠然顺路而行,远远望去能看到个轿顶,顶上一朵大红花,颤巍巍地迎着烈日。
“轿子抬得太稳,颠两下儿!颠两下儿!”有人大声呼道。
人群爆发出阵哈哈大笑,再加上那敲锣打鼓的阵仗,差点没把本小仙耳朵震聋。
唉,凡人就是不安定。
回头看看杨衍文,他却目不转睛,看得很专注。想是从没有遇见过如此热闹的时候,脸上也说不上是惊羡还是新鲜,微微发着白。
“公子,你可赶上好时辰了。”我欢欢喜喜地合了掌:“今日有人成亲呢,咱们喝完茶下去捡炮仗红?”
他依然目光绵长地望着那队人马,未有答话。
这一来本小仙方才想到——我怎地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才被绝了姻缘就碰上这等事儿,心里头哪能好受?还下去看热闹,瞧你这不开窍的脑瓜子哟。
我举起手来,狠狠打了一记自个儿后脑勺。
“白沐。”落下手去时,他却终于开口,声音低柔,如同过往清风:“原来这就叫做,喜结连理。”
第二十八章
28
窗外忽地飘入一片落花,正浮在平静的茶水中央。
——原来这就叫做,喜结连理。
我不知该怎样答他是好,看他那出神远眺的表情,心里慌慌的,忙就着花瓣,低头喝了口茶。
“走罢。”他忽然站起身来。
“咦?”我也忙跟着起来:“这就走了?”
他微微一笑,把帽子重新戴好:“难得和白姑娘出来一回,想快些去别处瞧瞧。”
“哦……哦。”我又不知要说甚么好了。
适才过花轿的喜庆早已不在,只留下满地乱红。街道依然熙攘鼎沸,半点不曾呈现繁华过尽的萧索。
我吃力地拉着杨衍文,逮着空隙使劲儿往前挤。沿途时不时有些货摊小吃,我见做的精致,便都叫包了,省得到时准备不足,害得身后的祖宗又饿了肚子。
他见我在前头忙活,一路走一路惊奇道:“看不出你个子不大,吃得倒不少。”
我吃得多?我不禁回头瞪他:“还不是都为您备着的?”
他眨眨眼睛:“我么?”
“刚坐在茶楼里什么也不吃,一会儿饿坏了怎么办?”我说至此处,轻叹了口气:“好吧,奴婢肚子也一直咕噜咕噜在叫就是了。”
他哈哈笑了一通,双眸微眯,指向我怀里的豆包。
“那,把这个给我尝尝。”
后面不时地有人挤上来,这时候他说要吃豆包,纯粹是给本小仙使坏嘛。
我护住怀里的东西道:“不能挡在道中间,马上快到庙里了,咱们在台阶边找个地儿坐下吃。”
他欣然笑道:“好。”又伸开黑漆漆的袖子,来替我挡头顶的炎炎烈日。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公子不必啦。”他不答话,执意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