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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昔帖木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金帐,这位受到忽必烈称赞的月儿鲁那颜,能干的那颜贵族,也变得一筹莫展了。抹着额头滚滚而下的汗珠,他有些惶急的道:“大汗,各部的老幼都走不动了,他们、他们不执行您的命令。”
如果是中原百姓,或者党项、契丹人,甚至是蒙古帝国头等公民里的外围部族,玉昔帖木儿都会毫不犹豫的用弯刀和皮鞭让他们学会什么叫做服从,但现在,这些核心部族的部民,乃是蒙古帝国支柱,能征惯战的武士是他们的兄弟,漠北诸王和文武大臣是他们的表亲,还能狠下心肠么?
忽必烈的眼角抽搐了几下,这个恶魔内心残存的最后一丁点儿人性,渐渐压制住了嗜血的冲动,他的鼻子不再抽搐,手也没有再揉搓膝盖,深吸一口气,脸色开始转为平和。
就在忽必烈作出决定前一刻,赵复控背躬身恭恭敬敬的道:“大汗,当年蒙古诸部一盘散沙,塔塔尔、弘吉剌、乞颜部、札达阑互相攻杀征战不休,乃是我大元太祖皇帝成吉思汗,用血和火将散沙锻炼成了镔铁,才有了蒙古帝国世界征服者的辉煌。”
玉昔帖木儿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赵复,这个摆设一般的左丞相,自从到了哈喇和林之后就好像忽然开了窍,不管是劝忽必烈离开哈喇和林,还是选择西去察合台汗国的驿道逃走,都好像有先见之明,现在又以成吉思汗的故事解劝大汗,分明有了几分耶律楚才的影子。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莫非这个汉人便是第二个耶律楚才,第二个刘秉中?
玉昔帖木儿皱起了眉头。
忽必烈的鼻子猛的一抽,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展品,几乎不做任何考虑就下达了命令:“朕的月儿鲁那颜。现在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玉昔帖木儿转身出帐,很快,外面的哭声就变成了惨叫,忽必烈的亲卫们狠狠教训着迁延不动的人,用弯刀和皮鞭给他们狠狠来了一顿。
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在纷飞的皮鞭下凄惨的号哭:“长生天呵,我的儿子随大军南征,替大汗卖命,在那常州、襄樊杀了无数南蛮子,死在了淮扬战场,如今你们居然打起了草原英雄的母亲,成吉思汗的大扎撒令,可有这条吗?”
年老的牧人护着孙子孙女,捂着手臂上被弯刀割伤的血口子,愤怒的吼着:“老子当年也是入川灭宋屠成都的英雄,如今老了才回部族,你们这些小牛犊子,没本事杀南蛮子,倒有脸来伤我!”
打吧,砍吧,赵复默默的念叨着,你们这群豺狼也有今日!当年屠杀我汉地百姓何等猖狂,不料今日却落得同族相残的下场,真叫人称心快意,要是把自己今天的挑拨告诉那位黑暗中的魔鬼,想必又能得到一番嘉奖,从而更早的赎清罪孽,早日从他那可怕的黑名单上划掉自己的名字。
忽必烈脸色很有些怔忡,他似乎是在给自己寻找理由,喃喃的念叨着:“成吉思汗的辉煌,重新将散沙熔铸成钢……血和火的手段,世界征服者的辉煌……”
赵复哑然失笑,如今大汉帝国蒸蒸日上,蒙元江河日下,忽必烈想恢复成吉思汗的辉煌,只怕等到黄河变清、泰山崩塌、长江倒流,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皮鞭抽打、弯刀挥舞,老弱妇孺在死亡的威胁下蹒跚前行,漠北诸王也无力阻止忽必烈的暴行,何况他们也知道,只有越往北才会越安全。
于是,从称海宣慰司通向兀鲁塔山的道路上,每隔几里就能看到因为劳累、饥寒和疾病倒毙的牧人尸体,在离道路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更时不时有背心插着雕翎狼牙箭,或者脖子上带着可怕血口的死尸——这是试图逃走的人,他们被忽必烈的亲卫毫不留情的斩杀。
狼群就是这样,平日里嗜血屠杀、疯狂劫掠,如果没有了劫掠和屠杀的对象,他们就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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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喇和林通往察合台汗国驿道与扎不罕河交汇处(今乌里雅苏台西南),大汉帝国的雄师劲旅尾追忽必烈来到了这里。
战士们卸下马鞍,牵着马儿于扎不罕河中饮水,河水已变得冰凉彻骨,饮水之后喂点儿干黄豆,再放马啃吃牧草,牧草的茎叶已变得枯黄。
天气渐渐凉了,文天祥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老朋友陈宜中则故意把前襟敞开,炫耀自己义女雪瑶亲手给缝的那件羽绒背心。
文天祥不由笑道:“宜中应该在胸口大书‘大汉皇后御赐马甲’八个字,好教天下人知道你老兄圣眷优隆、简在帝心,乃是当今一等一的从龙之士。”
“怎么着,不服气?”陈宜中揶揄道:“谁叫你女儿没嫁给楚风?啧啧,柳娘从小我就给相过面,有四五分母仪天下的贵气,听说似乎当年也曾有那么点传言,却没能嫁入天家,便宜了侯德富那小子。”
文天祥无语,平素他对侯德富这乘龙快婿是很满意的,不过和雪瑶嫁给楚风相比,这就没法比了,郁闷了一小会儿,文天祥找到了反击的理由:“我的是亲女,你的是义女,所以当今圣上只算得你半个女婿;再者,我那女婿只得柳娘一个,你那女婿却有五位皇后,你这半个老丈人又要再乘上个五分之一。如此算来,宜中只能算大汉皇帝十分之一个老丈人,嘿嘿……”
现在轮到陈宜中无语了,心道这文天祥不再端着儒门大宗师的架子,随便开起玩笑来,口舌倒也颇为犀利,倒是个劲敌。
谈笑间,两位慢慢走到了战士们饮马的河边,只见一位圆脸的小战士躺在地上,不知道是饮马还是别的什么工作累到了,随意四仰八叉的伸展开身体,变得有些高原红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文天祥便在旁边放慢了脚步,不过仍然被小战士发现了,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敬礼道:“文部长好、陈总督好!”
陈宜中笑着点点头示意无妨,文天祥则和颜悦色的问他:“追袭忽必烈的战斗苦不苦,累不累,想不想家乡的亲人呐?”
小战士身子站得笔挺,回答文天祥的问题几乎是扯着喉咙喊的:“报告文部长,替大汉帝国开疆拓土,让华夏之光普照北廷,一点儿也不苦一点儿也不累,俺胸膛里好像有使不出的劲儿!”
“哦,你这小战士也知道开疆拓土、文明之光照漠北?”文天祥笑笑,觉得更实际一点儿的答案应该是追击忽必烈,擒杀元凶罪魁替被屠杀军民百姓报仇,大部分报纸上的舆论不就是朝着个方向引导的吗?
所以他朝陈宜中笑了笑,“看来,这个部队的思想动员工作做的很到位嘛。”
文天祥略带怀疑的口气让小战士的脸胀得通红,他有点儿委屈的分辨:“并不是什么思想动员,是连长讲话的时候,俺自己想的咧。”
文天祥来了兴趣,他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么,你说说看,什么叫做开疆拓土、华夏普照,这样做,给咱们大汉又能带来什么好处?”
乍见陈宜中、文天祥两大名臣,小战士有点儿激动,声音快得像新近装备部队的连珠枪:“开疆拓土,就是在草原上设置官衙,实行汉法,让这儿的老百姓和咱们一样过日子呗;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别的俺也不知道,就知道咱家里俩姐姐在开封新办的纺织厂做工,前些日在包克图的时候接了她们寄来的信,说皇上收了蒙古,往这边过来的布匹销量大增,她们加班加点也干不完,一个月拿了过去两个月的工钱,还有俺们村里好几个过去没被工厂选中的姐妹,现在也进了厂子做工,按月领钱。”
文天祥的眼睛睁大了,就是陈宜中也若有所思。
小战士挺了挺胸膛,有些自豪的说:“所以,俺只想能再多打下几个地方,让俺们村里的姐妹都能进厂做活计。”
说着说着,他的头又低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俺们村在黄河边上,沙子地,种啥收成都不好,只有进厂做工能过得好点……”
陈宜中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穷,不怕,只要肯卖力,总能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至于工厂的生意嘛,我可以告诉你,大汉皇帝将会把比漠北草原更广阔的地区、更多十倍的人口纳入治下,开封纺织厂的生意将会蒸蒸日上,你们村的姐妹,全都有机会进厂做工!”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战士高兴得蹦了起来,毕竟年纪小啊,落地之后,他又才想到两位妇孺皆知的名臣就在身前呢,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
告别了战士,文天祥一直若有所思,过去,儒家以守成、安民为上,凡是开疆拓土的君王,无论秦始皇还是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