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猛有些惆怅的打量着这片早已在华夏记忆中变得陌生的土地,高原上吹来凛冽的晨风。刮的人脸上有些发木,秋季江南还是硕果累累,漫山遍野的菊花盛开,这里的草地却是渐渐凋零,远处山峰则已能看见皑皑白雪。
不见王师久,漫道北群空!河湟之地的汉臣,只怕早就化作白骨累累了吧!
奉大汉皇帝圣旨,以迎击海都为名率三军西进,出河西走廊前绕道河湟之地的陆猛,不无遗憾。
大大咧咧的黄金彪并不知道这些往事,所以他的情绪不像陆猛那样略显低沉,乍着喉咙吼道:“弟兄们,西宁城就在眼前,加快脚步,今晚在西宁过夜!”
陆猛笑了,如今大汉帝国国势蒸蒸日上,非但要收回河湟之地,整个吐蕃高原都要纳入大汉的怀抱,从陆地上直接和南方印度的德里苏丹国接壤——现在那儿已经是大汉的臣属了。
过去的便随历史的尘埃远去,只要今天,牢牢的把胜利握于掌中!
“下令各先头部队部队兼程倍道而行,三个小时内给我拿下西宁,”陆猛拍了拍黄金彪的肩膀:“告诉他们,不是在西宁过夜,而是要在西宁吃完饭!”
西宁,地处偏远,河西走廊上的丝绸之路并不经过这里,南来北往的商旅并不从这里路过,所以很久以来,这座城市就没有大规模的外人来骚扰了。
城郊外一处铁匠铺,张遂明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火红的铁块,他已记不得这是成为奴隶的第几个年头了,当年随父亲走河湟茶马互市,不料遇上了不讲理的蒙古兵,所有财物被抢走不说,父子俩和所有的伙计都成了城中党项、吐蕃贵族的奴隶。
陆上丝绸之路不是断绝了吗,怎么还有汉地的商客往来河湟?
原来靖康之变后,宋朝的统治区域就只剩下了江南半壁,从长安、洛阳西去的陆上丝绸之路自然断绝,事实上此前西夏的崛起,已经让丝绸之路遭到了破坏,靖康之变只是给了它最后一击。
于是南迁的宋人,便重点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广州、泉州、临安继长安、洛阳之后成为了东西方交流新的起点,海船取代了驼队,从东方的港口出发,经过千岛万国的南洋,盛产宝石的细兰,棉花和胡椒的产地印度,直抵波斯湾、阿拉伯海、非洲大陆东部和红海沿岸,再经过陆地上阿拉伯人的转手贸易,从亚历山大或者开罗进入地中海,抵达欧洲。
同样经海上丝绸之路,许许多多的物产诸如印度的棉花胡椒,南洋的苏木豆蔻,波斯的猫儿眼,也从这条海路来到中华。
但有一样货物,是难以通过海洋运来的:马匹。
南洋和天竺都没有什么好马,阿拉伯的大食良马虽好,产地却在海洋贸易线的最远端,加上运输成本和颠簸死亡,价格变得极其昂贵,根本不是各种开支极大的宋廷所能支付的,所以朝廷不得不在四川开通茶马互市,商人们从棉州(今四川绵阳一带)、松潘北上,用高原上必须的茶叶,换取朝廷与北方之敌作战亟需的河湟马。
张遂明就是茶马互市的一位商人,受朝廷命令,为了国家亟需的马匹奔走在蛮荒之地,不料突逢大变,蒙古人占领这片地区之后,将他们抓起来,变成了奴隶。
几十年前他随父亲离开四川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现在他的须发皆白,从四川出发的时候,蒙哥汗还在挥兵攻打重庆,前几年却传来消息,连宋朝行在临安城都陷落了。
曾经,张遂明幻想有一位横空出世的大英雄,领着大宋天兵收复河湟之地,也将自己从奴隶的处境解救出来,可直到父亲含恨去世,直到自己从少年变成白发老人,这也只是个幻想而已。
西宁偏僻,消息十分闭塞,到数年前临安陷落的消息经过重重曲折传递到这里,张遂明更是连幻想都放弃了。
“铁头拉风箱加点儿劲儿,没吃饱怎的?”张遂明训斥着儿子,这是他娶本地一个吐蕃奴隶女子生下的孩子,还有个女儿恩珠正在家中,和母亲一块编织着唐卡,预备献给土司老爷,最好让土司老爷开恩,收回今年冬天让她去侍寝的命令
——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张遂明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他竭尽全力想铸造一柄宝刀,加上女儿织成的唐卡去敬献土司老爷,这样总比让女儿进火坑强得多吧!
“这样做,有用吗?土司老爷的心肠,可是比铁还要冷硬呢!”铁头有些不满的嘀咕着,在他看来,还不如冒死逃走呢。
忽然听得叮当一声响,父亲的铁锤掉到了砧板上,蹲在地上抬眼看去,父亲痴痴的看着远处,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整个锤头…
595章 北极转愁龙虎气,西戎休纵犬羊群
西宁阖城上下已然惊慌失措。
城外出现的大军。身躯包覆着明晃晃的铁甲,手持长短不一的管状武器,长管子上还插着寒光闪烁的匕首,不少人推着看上去和手持铁管类似、却粗大许多倍的铁筒子,至少十来万兵力全面展开,旌旗如云、钢甲胜雪,便是西宁城外那亘古不化的雪山,似乎也在充满压迫力的兵威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那幅猎猎飞扬的金底苍龙旗伏首称臣。
这、这是哪儿来的军队?城墙外侧那座小小的铁匠铺子里,张遂明辛苦的挠着头皮,猜度着这支铁甲雄师的来历:
是西域某个新近崛起的国家吗?可就是花拉子模也被蒙古人灭亡很久了呀!
西夏的残部乘势而起了?若说党项人善于炼铁、锻造兵器,镔铁刀剑和瘊子甲冠绝天下,倒和这支军队精良的武器盔甲有些相似,可要是西夏党项的余部,为什么城头上那些党项族的老爷们如此惶急,连脸色都变做了煞白?
吐蕃?没有喇嘛教的经幡;大金?少了猛安谋克的苍狼旗……
张遂明少年时随父亲行走在川边青海宋、金、元、大理、吐蕃各国各民族之间,可谓见闻广博了,偏生眼前出现的这支钢铁劲旅,和过去记忆中的所有都不相同。
张铁头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很亮,他几乎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嘶哑着嗓子问道:“既然党项、吐蕃、蒙古、西戎都不是。莫不、莫不是北伐的王师到了?”
年轻人自生下来就成为了吐蕃头人的阿哈(奴隶),可以说受尽了人世间的辛酸,惟一能带给他希望的,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江南繁华、四川天府,还有那必将前来吊民伐罪的王师。
在父亲口中,王师是战无不胜的,岳武穆在朱仙镇的大捷,虞允文在采石矶的胜利,张铁头早已耳熟能详,这些年来,他以无比的热切盼望着王师到来,所以在排除所有已知的异族军队之后,他自然想到了那支幻想中的王师。
张遂明因为劳苦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儿子不知道,他却清清楚楚,西宁虽然地处偏远,总还是有商客前来的,早在数年前他就听一位长安过来的旅人说起,蒙元破了襄樊、下了临安,谢太后和小皇帝黯然投降……
大宋,完了,盼望中的王师,永远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最近这些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儿子讲着那支战无不胜的王师,只是为了让儿子鼓起生活的勇气,哪怕他每讲一遍的时候。心都会又酸又疼。
几十年,这是几十年了,盼到西宁的头一支大军,却是叫不出名字的异族,张遂明绝望了,他不想再欺骗儿子——况且当那支军队进攻的时候,就会戳穿这种欺骗。
“儿子,对不起,爹爹骗了你整整五年,”张遂明握惯了锤子的大手放到儿子肩膀上,终于说出隐瞒了许久的秘密:“其实,其实大宋早已、早已灭亡了!”
张铁头年轻而强壮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他转过头,眼神让年迈的父亲难受得心悸:“那么就是说,王师永远不会来了?”
父亲沉痛的点了点头,张铁头铁塔也似的身子一下子就矮了下了,蹲到地上伤心的痛哭起来,再也不看远处的军队一眼——无论党项、吐蕃还是什么西域番邦,都与咱们汉人阿哈风马牛不相及,不管他们谁打胜了。咱们还是阿哈,主人之间的战争,和奴隶有什么关系呢?
年轻人刚才还火热的一颗心,沉入了绝望的深渊,变得冰冷……
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响起来了,城墙上下夯土和砖石飞溅迸射,张铁头像失去了魂魄似的不知道躲避,还是张遂明拖着儿子,父子俩躲到了铁匠铺后面的低洼处。
张遂明头上被迸飞的砖石砸了个指头大的血口子,不过这点小伤和心头的疼痛相比,就根本微不足道了。
看着儿子失去了光彩的眼神,张遂明就是一阵椎心刺骨的难受,儿子漠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