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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陆猛忽的一下站起来,慷慨激昂的说:“总督、各位大人,上次去泉州,我闻得清源军许汉青、畲人陈吊眼、潮阳海贼陈氏兄弟,都已高举义旗襄助朝廷。如今国家危难,正是男儿报国之际,不如我们投了朝廷,受招安吧!”
曲海镜瞪着两只眼睛东看西看,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研究晒盐、剪式船和新式炼铁法,对楚风的奇思妙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跟大宋朝廷可没什么感情,看看楚风的脸色,顺口说:“投降朝廷有什么好?说不定被鞑子一锅烩了。”
“我大宋男儿自当报效朝廷,血染疆场又有何惧?只有懦弱小人,才去做辱没祖宗的汉奸!”陆猛瞪着曲海镜,眼里冒出火来。
“不妥、不妥!”张广甫把陆猛按下,摇着花白的胡子,“做汉奸遗臭万年,固然不可取;投朝廷做民军也不是条好路。我闻得张世杰张枢密当权,此公英勇无敌、为国柱石,但气量偏于狭小,连文丞相和秀王都容不下,岂能容得下我们?到时候让你百来个人去顶万万千千的鞑子,倒是去也不去?不去还是落下个汉奸的名声,去就难逃一死,琉球的孤儿寡母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文丞相一颗赤胆忠心,大宋无人不知,朝廷却容不得他在行朝供职,只与他五千新招附的民军,教他去守南剑州;秀王赵与檡身为宗王,素有贤名,朝廷派他招抚浙东,却不发一兵一卒,秀王只带着王府五百亲卫奔赴处州。
文丞相与秀王,一为朝廷重臣,一为宗室亲贵,尚且如此,在朝中没有任何跟脚的琉球,招安后的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招安不妥,投鞑子不愿,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果,曲海镜更是满不在乎的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静观其变”,反正他孤身一人在这里,真有事坐上船跑了就是。
楚风苦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琉球政府的成员,意志软弱,遇事逃避,没有政治野心,小富即安……静观其变,真能观下去吗?福建到琉球,十成路程,到澎湖就有了八成,官军走了八成的路,还怕剩下的两成吗?
再等下去,说不定就得和方腊、钟相、杨幺、晏头陀、陈三枪一干反王们走上同一条路了!朝廷兵马打鞑子固然力有不逮,打琉球弹丸之地,伸个小指头就能摁死。
议论来议论去,大家都疲了,忽然听得坐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侯德富,轻轻吐出两个字:“冒贡。”
面面相觑。
“好!”张广甫欣喜的一捋胡子,“琉球有救了!”
四十五章 忠奸
福建外海洋面上,一艘艘艨艟巨舰成片排开,旗帜散乱、兵丁惶急的在船上奔走。此时此地的大宋海上行朝,已有几分穷途末路的景象。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楚风领着人顶着烈日在钢铁厂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时候,华北平原的汗八里(蒙语:大都城)已有深秋的凉意。
秋天,金色的秋天,阳光照在大明殿的琉璃瓦顶上,反射出道道眩目的金光,按照马可。波罗的说法,整座大明殿变成了黄金砌就的神殿,仿佛只有神明才配居于其中。
当然,在马可。波罗眼中,大元皇帝勃儿支斤。忽必烈,就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在这个东方国度的投影。他拥有无尽的财富,天竺的宝石、呼罗珊的黄金、朝鲜的人参东珠、江南的华美丝绸,都汇聚到他的库房;他拥有无上的权力,数十万人组成的“站赤”驿站,飞马将他的命令传递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抗;他拥有强大的军队,那支军队被欧洲人惊恐的称作“上帝之鞭”,所有已知世界的任何武力,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这样一个天神般的君主,他的眉头为何紧锁?
忽必烈高踞皇座,他左耳戴着金环,头发编着十数条小辫子拖在脑后,身穿绡金织就的质孙服。他的身后,怯薛亲卫按刀侍立,他的面前,蒙汉色目群臣匍匐。
他治下帝国的疆域,超越了史上的一切伟大帝国,埃及、赫梯、波斯、马其顿、罗马,都无法与它比肩。一万五千名怯薛军昼夜守护着他,三万名宫女、内监如奴仆般侍候着他,还有如沙粒般众多的军队,如群星般闪耀的将军,随时听候他的命令,把反抗者通通的屠杀干净。
他的命令,决定着千百万人的性命,即使是最聪明宰相、最勇敢的将军,比如阿合马,比如伯颜,也不过是他脚下卑微的奴仆,他是整个大元帝国,唯一站着的人,最接近神的人。
汗八里的宙斯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如果不是那些顽强的宋人,就完美了。忽必烈看着面前的山河社稷图,除了极西的大食沙漠、贫脊的欧洲平原和南方海上蛮荒瘴气之地,所有已知世界的富庶之地都尽在大元掌中,只有宋,还在坚持抵抗,如同心头的一根刺,让这位天之骄子昼夜难安。
是的,蒙古草原和撒马尔罕、玉龙杰赤的王公们反了,海都那个阴险的家伙,带领他们向哈喇和林、向汗八里猛扑,几十万久经沙场的兵马,确实来势汹汹。
不过。只要取得宋人地财富、人力、物力。解决这些头脑简单地叔伯兄弟们就不会费力。金钱收买、挑拨离间辅以军事打击。他们就会重新变成一盘散沙。十多年前。忽必烈就是利用金朝故地地财富。轻易击败了自己地同胞兄弟、蒙古库里台大会推举地阿里不哥大汗。如果再取得宋人地财富。击败海都绝不比阿里不哥更难。
在忽必烈大汗地心目中。宋人实在如羔羊般软弱。伯颜丞相地南征。就像到自家后院去摘一枚熟透地果子。之后地战局都在意料中。虽然有很多勇于抵抗地士兵和将领。但他们前赴后继地英勇牺牲。却因为以贾似道为首地大宋朝廷地腐朽、愚蠢和胆怯。变得毫无意义。至少在战略层面上毫无意义。
忽必烈早已做好了打算。攻克临安后。伐宋地雄师劲旅就带着大宋积聚地财富。沿着大运河北上。越过汗八里到哈喇和林。去教训教训那些自以为是地叔伯兄弟们。
一代雄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宋人在朝廷投降之后。又立了新帝。在福建沿海坚持抵抗。熟透地果子。硬是逃出了他地掌心。只要宋人朝廷一天不消灭。就像一根刺扎在大元这个巨人地心口。如果不及时拔出。伤口就会发炎、溃烂甚至危及生命。
于是他不得不把唆都、阿里海牙、张弘范、阿剌罕这些帝国最无畏地名将和他们麾下最强悍地勇士。继续留在南方对付宋人。
现在。新地攻势展开了。唆都自衢州出发。过仙霞岭入闽;董文炳、阿剌罕经略浙东。从大后方迂回福建;阿里海牙出湖广入粤、桂。塔出、李恒自赣南长驱大进。四路兵马。或直取或迂回。兵锋指向宋人小朝廷所在地:福州!
但愿这一次,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宋人的抵抗吧!坚定如忽必烈,心头也有了一丝怀疑。
四路大军数十万人,灰白色的死亡浪潮席卷华南。他们一路攻城掠地,一路烧杀淫虐,兵锋之锐,简直势不可挡。
尤为愤恨的是,这些军队当中,新投降的朝廷军队,现在变成帮助蒙古人屠杀汉人同胞的“新附军”,竟然为数众多!
比如儒门名家湖州蹇材望,在元鞑子进攻前,特意找人做了一面锡牌,刻上“大宋忠臣蹇材望”字样,又把两块银子凿了孔,拿根绳子系到牌子上,并附上一个详细的说明:“凡是找到我尸首的,请代为埋葬并树碑祭祀,碑上题‘大宋忠臣蹇材望’。这两块银子是埋葬、立碑的费用。”
然而破城之后,人们却惊骇的发现这位大宋忠臣、儒门名家,竟然一身蒙古装束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满脸喜色,仿佛衣锦荣归。后来才知道,城破前他就提前投降了,因此元鞑子任命他为本州同知。
还有诗人、理学大家、权知严州府方回,鞑子未到之际,慷慨激昂的说要成仁取义,之后的表现则和蹇材望如出一辙,“鞑帽毡裘,跨马而还,有自得之色”,之后又摆出理学大家的嘴脸,去教人们存天理灭人欲。连同在异族统治下苟且偷生的清朝文人们都看不下去了,纪晓岚在四库全书中惊讶的写道:“(方回)学问议论,一尊朱子,崇正辟邪,不遗余力,居然醇儒之言。”
居然,这个词用得很好、很强大!大儒赵复、丞相留梦炎、左丞相吴坚、参知政事刘岜……纷纷反颜事敌,曾经的大宋忠臣们,“居然”堂而皇之的做起大元忠臣来。
文人学士朝廷官员尚且如此,也难怪士兵们投降元朝了,现在的阿剌罕、董文炳军中,那些本应保护百姓的大宋朝廷官军,在投降蒙元之后,“居然”凶神恶煞的把屠刀砍向了含辛茹苦生之养之的同胞父老!在鞑子淫虐同胞姐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