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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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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向何处,无论是被掩埋,还是被打开,它依然长着稚嫩的容颜。

到家之后,我在光滑的铁门上面看到了自己狭长的倒影。当年滑稽调皮的小毛孩,变成了高大瘦削的男人,但是无论是面容还是眼神,都仍是那么陌生,那个我以为会长成的我,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我这才注意到,我直到现在还没有解下红领巾,而我此刻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时我爸还处于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妈起早摸黑出门干活,把上学用的东西在前一天晚上统统装进我的书包,而这一天的早晨,我爸笨拙地拿着红领巾,要替我系上。如果不是我攥着红领巾跑到他的跟前,他早已忘记有这玩意儿,直接送我出门了。他茫然地扯着我胸前红领巾的两端,然后迅速解下来,绕到自己的脖子上,照着镜子试探着打结,似乎习惯了替自己系领带的姿势,当红领巾挂在别人的脖子上时,便不知所措了。他像打领带一样系好了红领巾,好像发现红领巾并不如领带那么长、那么平整,所以有点不满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我的姿态,便像极了那个时候的父亲。

无尽 迷津(第一回)(7)

我爸并不是长期赋闲在家。他也找过好几份工作,做过销售或者文员,或者后勤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干。但是每一份都干不长,所以在我上五年级之前,一直处于就业、失业、再就业的循环中。按我妈的说法,他一把年纪还像个愤青,做事情总是一根筋。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道路都是单行道。他的性格中就有那么一些东西,就像他要先挂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系一次才懂得怎么替我系红领巾,迫使他做事必须按照一个标准的程序,不可遗漏或者逆转。比如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一定要先打开房间的灯管,然后打开床头的台灯,然后绕回去关掉灯管,再躺在床上关掉床头的灯。直接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或者干脆直接摸索着爬上床盖好被子,这些在我看来都不可思议。“那会撞到床角。”他会马上这样反驳你。

这样的爸爸,在我小学毕业后带着我们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居然神奇般地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并且很快便有了一辆自己的车。我说过,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道路都是单行道,这样的他开着自己的车穿梭在这个忙碌的城市,根本找不到一条如他所愿的马路。他不能相信红灯时竟然允许车辆右转。他不能接受一个路口的交通灯在变绿的时候不分方向,同时允许双向的车辆向左向右直走一起瓜分这段绿灯时间,把整个路口活生生地变成一个正在搓牌的麻将桌。他不能忍受原本走在右拐车道的汽车突然之间改打左灯然后直直地在他面前转到左拐车道。他会在开车的时候按捺不住长久地按着喇叭,或者直接破口大骂,拍打方向盘。对于驾车时遇到的一切,他永远不会找不到抱怨的内容,而坐在车上的我们,也慢慢从一开始的附和,变得越来越只是倾听甚至充耳不闻。

因为我们知道,他越来越少提及的工作上的烦恼,都化作一股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在那些捉弄他的交通灯和抢占他车道的汽车上去了。

他后来重新给我系的红领巾,不知哪个地方出了错,结是松的,轻轻一扯就会散。“爸爸,你小时候没有系过红领巾吗?”他一边徒劳地把错误的结继续勒紧,我一边忍不住问。“阿栋,你是在质疑爸爸系红领巾的技术吗?”他这么一说我便不敢吭声,“爸爸小时候不需要经常系红领巾。”

“为什么?难道那时不用每天都戴么?”

“要啊,但是爸爸只需要系一次。”他故作正经地说,“然后每次脱校服的时候不解红领巾,直接把校服和它一起脱下来,第二天再原封不动地穿回去。你说,这还用天天系红领巾么?”

无尽 迷津(第一回)(8)

当时我真的相信了,并且还试着学他那样把红领巾脱下来,脱不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头太大。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大人们诸多谎言中的其中一个。

他们喜欢把谎言说得认认真真、有板有眼、煞有其事,却把严肃的事情说得像玩笑话一样大大咧咧。比如每次茶余饭后,我妈和杨络生的妈妈常常很投契,一口气聊到以后,甚至以后的以后也就是在她们入土之后的事,杨络生的妈妈都要嬉笑着说,即使进了棺材,她还会在杨络生顽皮闹事的时候忍不住跳起来用鸡毛掸子追着他满街跑。那些时候他要么刚跟我扭作一团打得鼻青脸肿被她数落一通闷闷不乐,要么正在为击中邻居的窗玻璃而精心挑选石子和树杈,一听到“鸡毛掸子”就丢了魂儿,条件反射似的护住屁股。

不久之后他妈妈意外去世,第二天他和我逃课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机,庆祝没有鸡毛掸子的未来。我们最后把身上所有的零花钱花光,直到他的爸爸来揪他回家才停下来。来揪我的是妈妈,她以为我被哪个人贩子拐走了,找了好几条大街才听说我在这里,又是紧紧地搂着我又是忍不住不停地数落。她对杨络生的爸爸说:“孩子不懂事,别怪他。”但他只冲着杨络生说了一句“你个没心肝的”就直接拽着他的衣领走了。我们两家人一前一后地回家,路上谁也没跟谁说什么,杨络生仅仅是在进门之前回了一次头,在日落西山一片温柔的余晖中,我看不清他逆光的脸上那双眼睛是看着我还是看着我母亲。

过了几天,我再提起鸡毛掸子的事,杨络生却一手把我摔在地上,我以为他逗我玩,笑笑便要起来,没想到还没站稳就又被他摔在地上。

“你有病啊!”我反把他压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挥舞了两下便不再挣扎。

然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成那样,我见过他被鸡毛掸子揍得眼泪鼻涕横流,但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为什么她还不跳起来举起鸡毛掸子来追我……”后来他告诉我,他连鸡毛掸子都放进她的棺材,免得她想掀盖跳出来教训他的时候找不到鸡毛掸子。

我念三年级的时候,曾外祖母过世。我们家连夜赶到乡下参加悼念。颠簸在车上的时候,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成为家人谈论最多的内容,我却听不见他们言语里的变迁,只看见了现在在我面前实实在在的风景。那个时候的我,几乎就是稚嫩得连一点事过境迁的沧桑都没有,以为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我现在所看到的那个样子。我对这一草一木没有一点印象,甚至对车上久未谋面的亲戚也同样如此。我不记得原来我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肥壮的姨婆,她嗓门儿大,在车上聊天的时候笑得最响的是她,哀悼会上哭得最响亮的也是她。我觉得她跟曾外祖母长得一点也不像,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长相和性格如此迥异的人,也可以因为血缘关系被收拢在家人的范围里,对号入座配上专有的称谓。那真是一条神奇的纽带。

无尽 迷津(第一回)(9)

听说我上学前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满月后不久,一次是四五岁的时候。听说我曾经被祖屋门外的看门狗吓得飙泪,跑到离门口五米开外的地方抱着邻家门口的石墩不肯进去。听说我一躺在曾外祖母的怀里就会乖乖地不哭。

他们对着相册提起往事,乐此不疲地互揭对方小时候的糗事,一边还召唤着我过来,要给我看我那张赖在石墩边上的照片,而我正在跟某个堂表兄弟追逐打闹,不小心踢翻了另一个堂表姐妹堆了很久的积木,惹得她号啕大哭,只好停下来帮她重新一块一块地砌回去。

“这块不对,放在这里,这里。”

“可是,刚刚好像是在那里的……”

“就要这里,就放在这里!”她说着说着,刚吸进去的鼻涕又不甘心地淌了出来。

我才发现她根本不是要重新砌成刚刚的那个样子。她如此执拗地要我按照她现在的意思重新砌一个城堡,实际上就像这群因为一个家人的去世而聚在一起的人们,他们在哀悼会上哭哭啼啼撕心裂肺,现在却能看着相册轻松说笑热热闹闹,他们并非遗忘伤痛,只不过在一次又一次被推倒之后重新构筑一个新的家,他们不是需要一个永恒不变的家,一群永生不死的家人,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家,它永远都在那里,无论是谁过世了,谁出生了,谁长大了,谁老去了,他们都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默哀的时候,先是有人压抑着轻声抽泣,然后是姨婆那声嘹亮的号哭起头,哭声就像交响乐一样整齐地响了起来。我一边低头学他们掩面眯眼,一边偷偷瞄站在我旁边的某个堂表姐妹,她也像我一样,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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