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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远征(3)
“不能吧?政府现在不都在重庆吗?都说东洋人把北边大半个中国给占了,东洋人长啥模样我都还没见过。”米粉摊老板凑过来说。
“长啥模样?!都说东洋人只有桌子高,却足有一张桌子宽,眼睛有铜铃那么大,鼻子底下长一撮黑狗毛,见过的人都死绝了!”一个蹲板凳上吃米粉的山民咋咋呼呼地说,边上马上聚过来一圈人,脸上挂着惊异的神情。
“东洋人是方的?”一人问。
“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听说了,东洋人都没长心肺,所以抓住中国人就开膛破肚,专挖心肺吃!”板凳上的人“啪”地放下筷子,手掌在一个人的胸膛上一划,那人浑身一抖,避鬼一样跳开几步。
“……你……你见过?”跳开的那人颤声问。
“……吓!你这瓜娃,见过的人都死绝了,我……我听人说的。”
“又是个摆空话的壳子!”围着的人一阵起哄,吃米粉的主讪讪地端起碗,吱溜溜地吸啜辣汤。
“大哥,听口音你是从北面来的,你给大伙说说。”岳昆仑听得津津有味,勾着头问货郎。
“唉……作孽啊……”货郎叹口气,边上有想听的把手上刚点的旱烟锅递了过去。
“我们那儿管东洋人叫鬼子,长得确实矮壮结实,鼻子下留一撮小胡子,穿一身黄皮。这些都不是人呐,是一群畜生!”
货郎脸色铁青,闷头抽两口烟,烟锅里火光明暗:“我们村几百口人,都叫鬼子杀了,活埋、机关枪扫、剁脑袋……年轻闺女当着乡亲的面被糟践,几十个鬼子排着队糟践一个!可怜我那弟弟……”货郎的声音哽咽起来,围着的人一片静默,这是他们生命里未曾有过的经验。
“我弟弟性子躁,抡个铡草刀扑上去救那闺女……人没救下来,自己被几枪托砸倒了……”说到这,货郎呜呜地哭了起来,有人接过烟锅又给货郎续上烟丝。
“禽兽啊!”货郎抽几口烟定定神,“我弟弟死得惨,被倒吊在村口大树上剥皮,剥一块上一层药粉止血,我弟弟被吊着惨叫了两天才死,遭了多大的活罪。”货郎眼珠血红,一眨眼就是一串泪珠子:“我是躲在粪坑里两天才拣了条命,可这样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一想到弟弟的惨叫,这里痛啊!”货郎咚咚地擂着胸口。周围的听众发出一片“啧啧”的声音,意思多义,有叹息的,有仇恨的,更多的是庆幸没见过鬼子。岳昆仑起先是听人讲古一样听着,后来脸色就不好看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路边一干人聊着,不知不觉马队就过去了,然后是一辆辆的军车,车上站满国军,也有在路上走的,都扛着枪。一辆军车拖着炮,拐弯拐急了,“哗”一声扯倒了米线摊,一锅滚烫的油汤溅了出去。几个在路上走的国军躲闪不及,被烫得吱哇乱跳,米线摊老板神情惶惑地木在路边。
“操你娘的!瞎了你的狗眼!”一个大腿被烫着的老兵冲上去抡圆了一巴掌,老板顾不上捂脸,惊恐间拿着手里油腻的抹布就去擦老兵腿上的油汤。老兵抬腿一脚把老板踩翻,赶前一步抡起枪托就往下砸,边上的百姓闭上了眼。
步枪被一人猛地握住,老兵连扯几下没扯开。
“干啥打人!”岳昆仑瞪着老兵。
“你敢抢枪!”老兵一吼,边上呼地涌上来几个兵。
岳昆仑自小随爷爷习练咏春拳,几个兵几乎同时扭住他发力,岳昆仑脚下外钳阳马随念而生,身子便像长了根的木桩。几人几下没有按倒岳昆仑,便缩回了手换成拳头。咏春拳拳快而防守紧密,常用“有手无脚”来形容其手法之快。几个人眼前一花,感觉拳背先被黏住,岳昆仑一个甩手直冲,“寸劲”往前一送,几个兵摔了出去。
边上的老兵“哗”一声扯开大栓:“再动就打死你!”
步枪顶上了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岳昆仑。边上的百姓一看要出人命,轰地散了。
岳昆仑瞪着枪口,身子僵着。几个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涌上去用枪托一通乱砸,岳昆仑顿时鲜血披面。混乱中几个兵挡住了枪口,举着枪的老兵迟疑了一下,岳昆仑已经抢出了人堆,一张血脸逼到了面前。老兵心里一紧,枪管猛地移转,还是晚了一瞬。岳昆仑左手往上一撩枪管,右拳紧跟了上去。老兵本想吓唬一下这杠头,没想真遇见个浑的,脑子里正转着筋要不要开枪,一记老拳已砸在腮帮上,眼前顿时满天星斗,一口牙来回晃荡。老兵脸上吃痛,手指下压,一声清脆的枪响在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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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远征(4)
“谁在开枪!?”一名军官骑着战马从队伍后边冲了过来。
老兵没机会喊“报告”,他正被岳昆仑摁在地上。岳昆仑左手捏住枪管,右拳在老兵的脸上来回地捣。
“停手!”军官一勒马缰,战马一声嘶鸣,前蹄腾空,军官的马鞭顺势抽在岳昆仑的背上。粗布衣裳应声而裂,一道血迹从裂口里洇出。几个兵七手八脚把地上俩人分开,岳昆仑被反拧着胳膊推到马前,老兵捧着烂蕃茄一样的脸,摆个立正的姿势。
“田永贵!你个狗日的为什么开枪?”军官倒不护短,一鞭子抽在老兵的肩上,老兵痛得一咧嘴,身子晃下又挺直了。
“报告连长!有人要抢我的枪!”
“你要抢枪?”军官用马鞭一挑岳昆仑的下巴,岳昆仑一梗脖子,锥子般的眼神刺过去。
“他打人。”岳昆仑瓮声瓮气地回一句。
“看你倒是条汉子,想不想吃军饷?”军官突然很欣赏这个人,这个愣头愣脑的后生眼里有他熟悉的东西。
“不想。”岳昆仑回得干脆。
“现在国难当头,想不想也由不得你!”军官脸色一变,这个兵他是要定了。
3
山路盘绕曲折,岳昆仑推着大炮,舔下焦干的嘴唇,目光越过前面壮丁的肩膀,看那连绵不绝的部队走成一条长蛇。队伍最前面是骑兵,后面是装满士兵的卡车,再后面是步兵和辎重,辎重有的用卡车拉,有的用骡马拖,岳昆仑所在的壮丁队伍就走在骡马和辎重的一侧。所有壮丁都用麻绳捆了,百来人一串,枪押着跟随大部队往西走,白天走路拖炮,晚上围成一圈睡觉。路上壮丁只喝稀粥,一天两顿,一人一碗,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岳昆仑前后看看,又低下头推炮,白天要跑铁定挨枪子,晚上跑也许挨枪子,也许不挨,只能赌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部队在一片开阔地停住过夜。喝完稀粥,士兵用枪押着一串壮丁围成一圈睡觉,不一会鼾声四起。岳昆仑在黑暗里眯着眼观察,周围一片静谧,哨兵挎着枪在远处来来回回地走。最近的山林离这里有几里路,只要能穿过这片开阔地,进了山林他就像游鱼入海。可岳昆仑还是想等下个机会,这几里路太容易被马追上,而且不容易躲开子弹。
过了十来分钟,岳昆仑阖上的眼皮又微微睁开。边上响起铁器摩擦麻绳的细微声响,几个壮丁都醒了。
“你干啥子?”一个四川壮丁把声音压得很低。
“干啥子?干锤子!老子要跑。”割麻绳的人压着嗓子骂。
“就怕跑不脱……”又一个声音。
“跑不脱也要跑!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要被饿死还不如被打死来得爽快!”又一个声音在骂。一路上已经饿死了很多壮丁。
“就是,我家里有田有地,虽然不富,也饿不死,为啥子偏要当兵!”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一个人影蹲着走到岳昆仑面前问:“你走不走?”没等岳昆仑回答,人影几下解开了他手上的麻绳。岳昆仑本想告诉他们那片开阔地很难逃脱,随着手上绳索松开,岳昆仑一咬牙,跑不了不就是死球,没啥大不了的。
五六条黑影猫着腰小步疾跑,在大炮、军车后躲一会,看游动哨过去了再往下一台炮跑。不一会几人都穿出了营地,没有被岗哨发现。眼瞅摸出了营地百来米远,几个人脑门上都沁出了冷汗。两个壮丁耐不住性子,撒开脚丫子开始狂奔,岳昆仑一把没薅住人,两人已经蹿了出去。岳昆仑知道坏事了,这片田野上一丛丛的篙草四处散落,这样急跑,肯定会惊起飞禽。随着几只野鸡扑哧哧地自篙草中飞起,营地方向一声枪响骤然惊起。子弹破开空气发出短促尖利的声音,弹道贴着岳昆仑耳边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