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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西和州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赵广带着几个亲兵走了出来,一见杨大渊就笑道:“妈个巴子的,老久没见大哥,抄啥子!”
杨大渊还没说话,他身后一名火把照不到的骑士就突然冲了出来,赵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砍倒,眼神中的惊讶凝固起来,侧倒的身子被马蹄撞到城墙上,鲜血飞洒,跌落积雪中,身周迅速变红。
“杀!”
赵广身后的几个亲兵刀都未拔出,就被一群马蹄踏过,变成一滩肉酱。为数上百的骑兵通过城门涌入城内,冲到城道下,双手一撑,就跃上城道,拿出兵器就冲,没上去的也拿出弓箭助攻,让措手不及的守军纷纷中箭,倒了下去。
“敌袭!快放城……”城楼上的军官也发现不对,正要招呼反击,黑暗中射来的一支长箭让他从城楼上掉落下去,砸出一个人形雪坑。
“啊,格老子,是敌人来的哈,杨大渊,你个瓜儿子的骗老子,你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屁眼。”王大麻子叫骂着,一边拔出腰刀,一边迎向冲上城墙的敌人。
此刻冲上来的就是那个给他文书令牌的青年军官,看到王大麻子,微微露出冷笑,腰刀一转,一冽寒光飞过,迅即的划过王大麻子的喉咙。
砰,王大麻子抛掉腰刀反手捂住喉咙,发出绝望的嘶嘶声,后退几步仰天倒地,最后眼帘中呈现的就是那个青年军官跨过他,一刀砍死另外一名宋军的影像。
“蒙人有攻利州迹象,望诸军州戒备!”
王大麻子此刻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利州总督府和守备府联合下达的文告,当时还是他接待的信使。
他们是蒙古人!
灵光闪过的同时,一层灰暗的死气布满王大麻子的面容,整个躯体也迅速僵硬,再也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被杀死多人之后,城墙上的宋军也终于反应过来,但他们行动极为混乱,有些人想逃跑。有些人想应战。有些人干脆丢了兵器抱着头跪到一边投降了。
蒙人为首的青年军官看到这个情况,眼中掠过疑惑,但手脚未停,刀光闪烁,弓弦震震,大批接战的宋军被杀死,剩下地也丧失了斗志。纷纷逃离城楼。不到片刻,仅仅上百地蒙人精锐就控制了城楼,为数近千的宋军只记得逃跑。根本没有转身应战的勇气。
此时。那批疑似百姓的人也冲了进来,老人,男人。女人,小孩,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城门处涌,不时有衰弱的老人,无力的小孩被推倒。但是没有人去拉他们一把,纷纷踏过他们而去。没多久,这些人就不再动弹,任凭无数的人踩过他们。
当大部分地人都涌入城门后,最后面的一部分人越发焦急,冲倒在地的人更多了,有些人不甘心下抓住一些人地脚,导致他们也跟着跌倒,又跟着绊倒数人,情形很是混乱,一时入城地速度大减。就在此刻,他们身后传来低沉悠扬的牛角号声,听到这个声音,那些还没有进城门的人脸上露出极度害怕地表情,越发疯狂起来,不住的抓,推,拉着前面的人,甚至张开大口,狠狠的撕咬着,只要能让他们前进一步,他们不惜用任何办法,整个脸上再也不见麻木,只有一种疯狂,因极度恐惧而来的歇斯底疯狂。
城门处一片大乱!
低沉地蹄音响起,先是一点点,慢慢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随后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整个天地都只听的见轰隆隆地马蹄声。
一队队的蒙古骑兵如同传说中的魔鬼,在黑夜中恍惚着现身,马蹄践踏着积雪,战刀渴望着鲜血,眼中更是流露出嗜血。
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城门处拥挤的人群犹如身上突然长满荆棘,如同一个个树人般,拖着身上的枝桠,发出惨嚎和嘶叫,最后不甘的倒地。
隆隆的铁蹄飞速而过,只留下一地的白羽和血泥,靠近城门处的积雪也因为太多的热血浇灌,缓缓的融化,一条条血红色的小水流慢慢的聚集,最终汇集成一个个小水洼,红红的,惺惺的,还冒着热气,上面不时可以见到一点点肉皮飘荡。看上去,就像一碗血肉汤,随着地面的颤抖,不住的荡起血色的涟漪。
这批从夜色中冲出的蒙人骑兵迅速的突进城内,一切挡在前方的人物都被无情的践踏,铁蹄踏碎街道上的坚冰,铿锵做响中,飞溅出点点冰渣,激烈的撞向四边,留下难看的污迹。
“哐啷!”有性急的蒙人看到街道两边的房屋紧闭,就纵马撞开房门,抽出马刀,跳下马去意图扫清里面可能的埋伏。
“没人!”
“没人!
“这边也是!”
一连多间房门被撞开,里面都没人。此刻就算再迟钝的蒙古人也知道情况不对,情况很快上报到前锋万户,抄马都镇抚郭宝玉那里。郭宝玉顿时感觉蹊跷,找了几个投降的宋军军官一问,才知道自从西和州成为临洮宋军的粮草屯地以来,西和州的居民都被强制迁移走。至于这些人到那里去,有说是迁移到凤州,有说迁移到兴元府,甚至还有说入川的,没个准信。
最让人难于相信的是,如此重要的地方,驻守的宋军只有二千人,而且还是战力低下的地方混合部队,连蒙人的面都没见过。他们的糟糕表现和以往的宋军大相径庭,也从侧面证实他们的话。同时,他们还说了一个重要消息,原先这里驻防的是宋军主力青龙军团士兵,在这支地方混合部队抵达三天后,就分两次离开,到那里去啦,也没人知道。
夜袭计划的制定和执行,郭宝玉都参与了,但他看到的情报并不是如此,除了守将外,其余都不一样,这显然有问题。
郭宝玉初时大惊,以为上当,派人一连打开多个粮仓,发现里面都堆满粮食。城中的大校场上,也堆满了草料,粗略算了算,足够十万战马三月之用。这让郭宝玉又觉得事情不类他所想,考虑片刻,他将所有粮仓打开,却发现只有一半的粮仓有粮食,其余粮仓都是空的。问那些降军,却被告知他们接防后这些粮仓就是空的。
这种情况很不对,正想下令清查城市时。那个当先攻上城墙地年轻军官走了过来。此刻他已经换下宋军衣服。穿上蒙人地皮甲,一幅蒙人将军打扮。
一见到郭宝玉,他就连忙走过来,连声道:“爹,事情似乎很不对,这批宋军战力低下,一击就溃。和我们在临洮遇到的那些简直是天壤之别,会不会有诈?”
郭宝玉神情严峻,眉宇间刻下几道深深的皱纹。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好半天才回道:“德海,自从大汗决意进攻利州以来,这天象就一直没好过。我担心这是不祥之兆。”
郭德海知道父亲精通天文,一向喜欢以天文算人事,但是此刻却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有些不满的说道:“爹,如今军情紧急。若是宋军设谋,只怕我军已经落入算中。还需要早做打算,不如先退出城去再说!”
郭宝玉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摇头道:“不能退,若宋军真地有图谋,一定也是在等我们退出城后发动。你看,现在我军已经将所有要害占据,宋军在城中还有何作为,惟今之计只有静以待变,只要大汗到来,我们还有何惧?”
郭德海举目四望,发现城中战斗已经结束。宋军的抵抗完全看不到,除了数百宋军逃出城外,其余宋军不是被杀就是投降,要不就躲到空民宅中,被搜索的蒙军抓出来,低着头,毫无士气,表现地极为窝囊。
西和州,这座临洮宋军地粮草重地就这么被攻克?
虽然从设计到执行,都有自己的亲身参与,但直到此刻,郭德海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自从临洮接战后,就一直让蒙古损兵折将的宋军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整个过程顺利地让人难于想像。
这和自己了解的,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是不是觉得难于置信!”郭宝玉了然的看着他,“我和你一样!”
“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宋军的诡计!”郭德海地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我们已经踏进来,如今就看我们能不能逃出去!”郭宝玉双眼灼灼地看着郭德海,神情中也透露着无奈。
郭德海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都是亲信,而且离的比较远,于是小心靠前一步,低声道:“父亲,你说这次大汗能赢吗?我总觉得不对劲!”
郭宝玉怒视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转而对着外面大喝道:“让那些奴隶过来搬粮食!”喝完,又对郭德海说道:“你负责分发,每座粮库至少要分十分之一,上中下都要抽出几包,另外,将校场的那些草料也剁碎了熬水,让那些奴隶喝!”
“是!”郭德海眉头一扬,接令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处,郭宝玉突然感到脸上一凉,抬起头一看,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