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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轻轻地抚慰受伤的心。
第十五章
二十三日晚上九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静信不假思索地拿起话筒,电话另一头传来中年妇女慌张的声音。
“呃,敝姓鹤见。”
静信这才想起鹤见昨天没来寺院报到,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休息。
“鹤见太太吗?鹤见的身体还好吧?”
中年妇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她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外子过世了。”
“这……”
静信本想请鹤见太太节哀顺变,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科之中。恭子死了,尾崎医院的下山以及十和田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连阿角和鹤见都难逃一劫。
鹤见的妻子似乎误会了静信的沉默,忙不迭地接着继续说。
“昨天外子的情况不太对劲,我带他到互助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外子的肝脏已经报销了。外子向来贪杯,之前到医院抽血的时候,医生就警告外子一定要戒酒,偏偏他就是改不掉就寝之前喝个两杯的习惯。”
“原来如此。”静信勉强挤出这句话,顺便表示自己的哀悼之意。
“外子在咽气之前,特别交待我一件事。”鹤见的妻子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副住持,您可千万别往坏处想。外子他……他说现在佛寺忙得不可开交,要我别去麻烦副住持,等到他死了之后,请葬仪社处理后事就好。听到外子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静信无言以对。这是鹤见对佛寺的体贴吗?还是……?答案若是前者,静信反而感到更加痛心。一想到鹤见在临死之前还不忘替佛寺着想,静信只觉得老天爷不该夺走这么善良的生命。
“副住持,您说该怎么办?”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很感激鹤见的好意,至于要不要委托葬仪社,就请你自行决定好了。”
“真的吗?既然这是外子的遗言,恐怕就得跟副住持说声抱歉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到时我会带着其他人前去上香致意。”
鹤见的妻子松了口气,不一会儿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啜泣的声音。
“这些年来,承蒙副住持的照顾。”
“哪里哪里,不要客气。”
挂上电话之后,静信走出办公室。美和子正坐在餐厅里面打毛线。
“妈,鹤见师父去世了。”
美和子闻言,立刻脸色大变。
“好像是肝脏出了问题,替我跟池边说一声好吗?我去跟父亲报告这件事。”
美和子立刻起身。静信走向偏房,站在门外呼唤父亲,房间里面却静悄悄的半点声响也没有。大概正在休息吧,静信心想。推开门一看,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走进房间打开电灯,静信不由得当场愣住。
信明不见了。被单乱糟糟的,看得出有人睡过的痕迹,房间里面却看不见信明的身影。脸色苍白的静信慌慌张张地跑回主屋,美和子以及池边正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
“妈,父亲不见了。”
“什么?”
美和子失声尖叫,一旁的池边也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可能?你父亲行动不便。那双脚还能走到哪里?”
静信点点头。发现信明不见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浮现脑中的念头就是父亲在哪里摔倒了。信明以前为了早日恢复行动力,不惜勉强自己进行超出负荷的复健运动,结果不慎摔倒骨折。父亲的个性一向顽固,同样的事情很有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美和子的心中似乎也浮现同样的画面。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信明的下落。池边找来光男,光男又将母亲克江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怎么办?”
静信低头思索。
“先报警再说。”
光男拿起电话,拨到外场派出所。
全身瘫痪的信明不可能独自离开佛寺,一定是有人把他带出去的。搞不好父亲被绑架了,静信心想。
光男拨了好几次电话,最后悻悻然地放下话筒。看来派出所似乎没人接电话。
“听说那个新来的警官只在夜晚出现,白天的时候都看不到人影。”
听到克江的说法,静信不由得眉头紧皱。派出所的佐佐木警官已经到任多时了,静信从未跟他打过照面。本想主动前去派出所打个招呼,之后却忙于传染病和尸鬼的事情,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
“佐佐木警官今天大概比较早休息吧?我去直接报案好了。”
光男匆匆忙忙地离开办公室,美和子以不安的眼神看着儿子。静信朝着泫然欲泣的母亲点点头,心想光男大概见不到佐佐木警官。不知道为什么,静信就是有这种预感。
信明不见了、可能被他们抓走了,看着电话的静信突然浮现出联络敏夫的念头。不过念头一转,静信将已经伸出去的左手锁了回来。联络敏夫又能怎样?敏夫是个医生,只懂得治疗病人,寻找失踪者的下落可不是他擅长的项目。就算将信明失踪的消息告诉他,也只是增添他的烦恼罢了,根本无济于事。
一想到这里。静信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固执,似乎刻意想与敏夫保持距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原谅敏夫?没错,敏夫的行为的确太过轻率,不过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全体村民着想,充其量只能责怪他过于卤莽罢了。不管是传染病还是尸鬼,外场的确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现在一定要有人挺身而出采取行动,否则整个村子势必会走上灭亡的道路。时间十分紧迫,再也耽搁不得。
静信十分了解村子的现况,不过说也奇怪,现在的他却没有一开始怀疑是传染病时的焦虑。(这个村子……)荒凉的废墟景色浮上心头。毁灭的画面固然引起些许的危机意识,然而一想到在黑夜里流连徘徊的尸鬼。静信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信明不在了,静信试着在内心默念。父亲可能被他们抓走了,也有可能成为牺牲者。不管怎样,以后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信明了。静信十分尊敬信明,对他而言,信明是他的恩师,而不像个父亲。失去信明让他感到难过,一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信明,静信就觉得一阵心酸。可是说也奇怪,静信却不愿责怪将信明带走的尸鬼。即使尸鬼掳走了信明、甚至是杀害了父亲,静信还是觉得残害尸鬼的敏夫不可原谅。比起带走信明的尸鬼,敏夫的行为更加令人发指。
(我……)
静信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灰暗地带,所以才能接纳尸鬼的存在。他的潜意识希望这个村子从此毁灭,就像几年前他试图毁灭自己一样。
——你将受到诅咒,离开乐园之地,永远流浪荒野。
他总是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杀害弟弟的行为切断了他与世界的联系,使他与世界一分为二。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这是他在那座山丘上唯一做到的事情吧。
最初邻人并未察觉他的罪行,智者亦然。他紧抱着被白布包起的弟弟。哭得声嘶力竭。这份悲痛是真实的,因为他失去了弟弟,同时也失去了世界,打从心底期盼弟弟的复活。邻人感于他的悲痛,无不为之落泪。
然而,他的罪行昭然若揭。
弟弟的遗体从草丛移至街道,再从街道移至神殿,进入最深处也最神秘的斗室,全身淋上价值不菲的香油,换上全新的纯白尸衣。在智者的带领之下,他与尸骸登上高塔,向天神报告弟弟的死。
高塔的最上层耸立着另一尊高耸入云的尖塔,顶端散发出高贵圣洁的光辉。智者将弟弟的尸骸安放在尖塔之下的祭坛,垂首请求天神让迷途的羔羊回归天界。
神的示喻从尖塔的顶端降临智者之上。智者仰望圣洁的光辉,转头看着身旁的他、苍白的脸笼透露出些许的惊讶与愤怒,之前的怜悯和同情早已烟消云散不知去向。
——何故犯下如此罪行?
神情呆滞的他看着智者的双眼。直到现在,他依然不认为自己的罪行已经遭到揭发。他并没有隐匿罪行的企图,而是失去弟弟、同时又失去世界的打击让他迷失了自我。
他的悲痛绝无虚假,夺眶而出的泪水更是真实。登上高塔的他期盼神的奇迹让弟弟复活,然而光辉照亮了他的罪行,使他无所遁形。于是山丘上的住民知道杀死弟弟的凶手就是他,他就是将弟弟和世界从身边夺走的犯人。
于是,他遭到定罪。
怜悯他的人、为他流泪的人、替他难过的人全都拿起石子扔向他,众人眼中的泪水不再是为了他而流。他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谩骂,斥责、怨叹和诅咒漫天铺地而来,他只能呆呆地站在众人的面前,默默地承受一切。
他被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