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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那您就跟嬷嬷去换衣裳吧!”孙嬷嬷含泪拉着我的手道。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孙嬷嬷回到叠翠苑,将身上的衣裳换成素白的孝服,并在我的头上簪上朵小白花。她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抱着我失声痛哭起来:“呜——我可怜的格格啊,瞧瞧您,都伤心得糊涂了,连话儿都说不出来了!呜——老爷他就这么突然撇下您撒手去了,剩下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您往后可该怎么办,怎么办哪?”
我此时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严酷的事实,不,阿玛他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死了呢?前些时日那只可恶的苍蝇还亲自赶去乌兰布通,替我取回阿玛亲笔写给我的家书,我还托苍蝇给他捎去回信和自己亲手做的荷包,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离我而去呢,不,不可能,这决不可能!我还是在做梦,对,我现在是在做梦,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第三十六章
我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躺了一会儿,虽觉得身体非常疲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下了床,刚走到阿玛的那间念蝉阁,只见阿满正从里头出来,他一看见我,顿时眼圈一红,“扑嗵”一下子跪了下来,哭着道:“格格——”
我将他扶起来,颤声问道:“阿满,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是阿玛的贴身随从,一直都跟在阿玛身边服侍,他不是应该待在乌兰布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阿玛他……他真的已经离我而去了吗?
“奴才是护送爷的骨灰回京的……”阿满用手背抹着眼泪,哽咽的说着,“因为那儿天气炎热,若是将爷的尸身送回京怕是要腐坏,因此就把爷给……就地火化了!”
我软软的靠着门框,阿满小心的扶着我进了阿玛的房间,瞧见桌上供奉着阿玛的灵位,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上面的字迹,这才逐渐开始接受阿玛已去世的事实。
我虚弱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阿满,你告诉我,阿玛他……他……他是怎么去世的……”
“是!”阿满边抹着眼泪,边仔细的将那日的情形跟我说了,说是准噶尔对乌兰部通突然发起了袭击,阿玛和许多将士们正在城外巡视的时候被一伙敌人给团团包围,虽然他们一道奋勇抗击,可最终却是寡不敌众,身中数箭后不幸阵亡了!“奴才因为前些时日胳膊受了伤,就留在城里头养伤,没跟着爷!等爷被抬回来的时候,已是气息微弱了……奴才眼瞧着爷不行了,忙问他可有什么要交代的,爷就将这把匕首给了奴才,叫了声格格的名儿,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就……就去了……呜——爷啊!”阿满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他含着眼泪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恭敬的交给我。
我紧紧的握着匕首,闭着眼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阿满答应着出去了,并细心的将房门掩上。
我缓缓睁开眼,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屋子里摆放着的东西,仿佛阿玛仍未离去似的,可是我现在已是清楚的知道,阿玛他……他也和宛姨一样,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小如来了,快过来让阿玛好生瞧瞧!呵呵,这大半年没见,我的小如竟像个大人了,说话这么懂事儿哪!”
“小如,你可喜欢念书么?那……阿玛给你请位先生,让你好好儿的学这些诗词歌赋,可好?”
“这是什么呀?是你做的荷包?呵呵,我的盈盈可真是心灵手巧啊,已经会做女红了!得,那阿玛就带在身上了,往后只要一瞧见这个荷包哪,就会想到这是我的宝贝女儿做的呢!”
“过几日我就要回乌兰布通了,因为上回你宛姨去世时我把今年和明年的休假都支了,因此,今年我就不回来过年了!等明年开了春,你就是豆蔻年华的大姑娘了……”
“其实,阿玛也不希望你被选进宫,要知道,住在这紫禁城里的女人们,没一个是过得幸福快活的……阿玛私心倒是希望你能初选就落选,想留你在身边再多陪我几年,顺便再替自己找寻个可心的人儿,阿玛答应你,一定让你挑自个儿喜欢的人嫁,做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了!哪家的姑娘长大了不嫁人哪?阿玛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嫁一个自个儿中意的郎君,最好也是个满腹才学爱念书的人,即使他家境贫寒、没什么功名也不打紧,关键是这人品一定得好,要能跟阿玛一样疼爱你、怜惜你,一心一意的待你,让你过着幸福快活的日子!可万不能像那些寻常的八旗子弟那样,总是成天儿介无所事事,眠花卧柳、吃喝嫖赌的混日子……”
“唉,这宫里头不仅规矩又多又大,且人心皆是险恶狡诈,都互相玩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使那些阴毒狠辣的手段,尤其是那些身份尊贵的主子们,每个人都带着好几张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脾气又都是个打个儿的坏,还有那满肚子不正经的花花儿肠子……唉,难伺候得很哪!你这丫头素来心眼儿好,是个心地善良的厚道孩子,从来都没那些算计人的坏心眼儿,怎么能跟他们比玩儿心眼儿呢?若是一不小心犯了错被人拿着短处,这万一若是有个什么事儿,阿玛又远在千里之外,无法护你周全,唉,到时候阿玛还不得急死……”
“你明白阿玛的意思就好!那阿玛也就能安心的走了!”
“盈盈啊,阿玛身上的荷包旧了,你得空再给阿玛做个新的罢!你不知道,我那些同僚们瞧见你做的这荷包啊,这个打个儿的可全都眼馋死了呢,说是从来都没见过做得这么精巧雅致的荷包呢!”
“阿玛,阿玛……”我凄切的声声呼唤着,积蓄已久的泪水仿佛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自我眼中汹涌而出,我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把脸深深的埋入床褥里,双手紧紧的揪住被单,放声痛哭起来。
我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不知道究竟哭了有多久,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好了,宛如,你别再哭了!你已经哭了快一个时辰了,小心哭坏了身子……”我被轻轻的扶起,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胤禩伸手轻拍着我瘦削的肩背,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似的,柔声说,“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别再哭了……”
我柔顺的倚靠在他的怀中,继续抽抽搭搭的哭泣着,他幽幽的低叹着,拿着方柔软的丝帕替我擦拭着满面的泪痕,心疼的说:“唉,瞧你,两只眼睛都哭得肿起来了,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嗯?”
胤禩的声音轻柔好听,有一种奇异的能安抚我慌乱不安的心神的力量,他宽慰了我好一会儿后,我这才逐渐停止哭泣,他对我说:“宛如,你的姑妈和表哥表姐一道来奔丧,现正在前厅,你可要去见他们?”
怎么,我那个势利眼的姑妈和那对混帐王八蛋的兄妹来了吗?自从我三岁时被这对小王八蛋狠心的把我推下水池后,这些年他们俩倒是没再来过,只有姑妈偶尔回府省亲,每次回来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总是拉着孙嬷嬷诉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她哭诉。听说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如意,先是姑父不顾姑妈的吵闹和威胁,坚持纳了两个小妾,大概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只母老虎的雌威吧?而这两个小妾的肚子倒也非常争气,每人都各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据说我这四个未曾谋面的小表弟,有的爱念书有的爱习武,而且都很聪明伶俐要求上进,不管怎么比,都比姑妈生的这个只会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有出息,他成天除了吃喝嫖赌之外,时不时的还在外头打架闹事,惹出些是非争端来,是条标准的只会大把花钱却一点也不会赚钱的超级大米虫,姑父为了能替他息事宁人可是花了不少银钱!
既然儿子如此不争气,姑妈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的宝贝女儿身上,想指望着我这位长得如花似玉的表姐能在选秀时给她争点气,因为她对女儿的美貌太过自信了,盘算着即使没能被选进宫,至少也能被赐给某位宗室皇亲,竟然没有给她事先进行任何的打点,结果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初选就灰溜溜的被刷了下来,呵呵,看来这老天可真是有眼哪!既然这儿子女儿都没能给她争气长脸,从此姑妈在姑父家的地位就开始一落千丈,什么事儿都不再由她说了算,姑父甚至连帐目也不肯给她管了,交给那两位小妾一道管帐,说是怕她生的那个败家子把他的整副家当都给败光了!
虽然我对这个尖酸刻薄的亲戚没有丝毫的好感,可她毕竟是阿玛唯一的亲妹妹,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接待他们,我点点头,道:“好!”
我和胤禩一道去了前厅,只见姑妈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