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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依言站起身,低垂双眸,亲启贝齿:“回公主殿下话,奴婢本就是张家奴才,侧妃娘娘嫁入王府时,奴婢是娘娘地陪嫁丫鬟。”
“这么说,张家弄死了自己嫡孙女?”李欣冷笑。
子玉点头,声音哽咽:“是……”
李欣一把将手里茶杯扔到她脚下,四溅茶水浸湿了一大片地毯,茶杯咕噜噜原地转了转,“还不说实话?!既然你是张侧妃陪嫁丫鬟,子珍又是怎么进来!又怎么被分到了二少爷院子!”
子玉身子发抖,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公主明鉴!奴婢句句都是实话。是侧妃娘娘!她怀不上孩子,就想让奴婢给她生一个孩子!但是王爷不喜侧妃娘娘,轮着娘娘侍寝日子便总避到书房。娘娘便让奴婢去书房……去书房……”她似是难以启齿。
“去书房勾引父王?”李欣替她将那难堪话补充完整。
子玉一下子又跪了那滩茶渍上:“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原本也是清白人家女儿,父亲也是有功名秀才,十岁前也是被当做正经小姐养着。如果不是奸人所害,也不会卖身为奴。”她情绪低落,话也多了:“奴婢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唯有子珍这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千好万好。当年卖身进张府时,还心存希望,给子珍签活契……可是……”
“可是你不肯给张侧妃做那脏事,你妹妹便莫名其妙被签了死契,还送进了二少爷院子,成了个烧火丫头?!”
子玉跪李欣面前,情绪崩溃,泣不成声。“是……”
“然后你就妥协了,但是还没勾引到父王,清王府就被梁王给端了。”李欣端坐刚才榻上,又继续问:“那你走时候为什么不把子珍一道带走?”
她现出后怕神情,“当时十分纷乱,奴婢去二少爷院子里时,所有人都已走了。子梅便说她可能回张家了。现想来,也许是菩萨可怜奴婢姐妹……幸亏她没有去……后来奴婢外面躲了几日,打听到妹妹被关府衙大牢里面,但是使了许多银子也不准探视……奴婢无法,便如公主所言,自投罗网去了。”
李欣盯着跪面前女子,面若皎月,珠泪点点,好不可怜。但是她却半点不被感染,而是继续迫问道:“张侧妃被张家人弄死事,你是怎么知道?”
子玉有些躲闪回道:“是……是一个旧识,说与奴婢听……”
李欣嘴角微微上扬,就似那捕到猎物小猫,残忍把玩着猎物:“是个男人?张家哪一位少爷?还是哪一位老爷?或者只是个权利不小管家?你外面这么多天都是他打点吧?”
李欣每问一句,子玉脸便白一分,到后,终于惨败如纸。
见着面前人反应,李欣语气越发确定:“你不愿意伺候父王,是因为你早已不是完璧,害怕被发现吧!”既然做了陪嫁丫头入了王府,那便没什么死守清白之说。若是要保护妹妹,那就该加积极地配合张侧妃才是,以子玉这等品貌,只要愿意,怎会不成。
子玉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看着李欣,终于她那华贵微笑下摇摇欲坠,一下子瘫坐地上。
正文 第十六章 采他山之玉
“子珍!”李欣高声叫着。
一直抱厦里候着子珍连忙跑进暖阁,看到瘫坐地姐姐一身茶渍狼狈不堪模样后,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流下来。
“奴婢……叩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李欣站起身,绣着金色祥纹宽大摆袖垂落身侧。她又看了一眼这两姐妹,对着子玉说:“子玉,本宫对张家十分感兴趣。改日再给本宫好好讲讲。”
说完转头又对着子珍道:“以后本宫每日去给父王母妃请安时,你也随同。既然你们姐妹都来了含英院,就该相互扶持,切莫因为自己犯错而害了姐妹。你伺候好,你姐姐也会得益。”顿了顿,见子玉目露惊恐,总算不是那副傻愣愣地样子了,便挥了挥手:“下去吧。让彩莲过来伺候。”
“是。”子珍十分担忧扶起自己姐姐,走了出去。
两姐妹退下不多久,彩莲便走了进来。她看到子玉满脸泪痕地出去,又看到地上滚落茶杯,立刻觉得应该是子玉伺候不周,惹得公主发怒了。
心里头突然有些放下心来。这些原来王府旧人,也不怎么样嘛。原本公主遣散众人,只留子玉子珍伺候时,四个彩心中十分不踏实。也许公主就要冷落她们了?周围所有丫鬟,包括来都叫子什么什么,唯有她们还是彩什么。
她们同其他人是那么格格不入。
“把地上收拾一下。本宫要去书房看一会儿书。一个时辰后来唤。”李欣吩咐着,绕过一座矮脚八扇折屏,抬脚进了里面书房。
书房内对着门是半面墙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同书籍字帖;另半面墙上挂着四幅字画。左手边一张书桌正靠着窗,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而右手边是一架金丝楠木古琴,琴面上七根丝弦幽幽泛着冷光。李欣敛了敛衣袖,走过去慢慢拨弄了几个音,想起那个撕了婚书国公府世子爷。曾几何时,他坐一座凉亭内也给她弹过琴,边弹边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她一边拨弄丝弦,一边目光游离琴面上如剑刃般锋利流畅纹路上,回忆起他说出这话时,旁边卢嬷嬷勃然大怒样子。
可她当时只觉得甜蜜又幸福。
“嘶……”李欣一时未察,一根丝质琴弦蹦断裂,伤到了手指。白皙指腹上渗出细密血珠。她将指尖吮进口中,淡淡血腥味充斥口腔。
“窈窕淑女,可以杀人。”她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飘出窗外,院子里梅树花枝上飘落散开。腊月里高远而清晰夜空,平静又悠远。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一连几天,李欣请安时候总是八个大丫鬟轮流。但是每次都必定要带上子珍。陈文慧只当是李欣找了个差不多大玩伴,让卢嬷嬷分外留意了子珍人品性格后,才放下心来。
然而,贴身八个大丫鬟里,除了子玉,其他人心里全都忐忑不安,说话、做事也格外谨慎,身怕一着不慎,就被这个小丫头给顶替了。
子玉也高兴不起来,每日里看着妹妹因为公主赏识而兴奋不已,她就觉得那是李欣拿子珍要挟自己。每到这时,她就特别希望李欣能召她再谈一次。
然而,一连几天,李欣都不提,就好像暖阁里问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她忍不住了。
离过年还有五天,各个院子都十分忙碌。自从清王夫妇搬进东园后,梁王家眷就迁去了西园。梁王灵柩也改停到了西园西山观,并且商定了日期,年后由梁王长子扶柩回乡,落葬到北峭早已动工施建定陵。
此事商定后,范诚悦便公布了梁王薨逝消息。梁王薨逝,天舟军营早有猜测,但是鉴于年关将至,双方将士都无心恋战。
双方几乎是默认,休战了。
只是由朝廷派了一名传旨官,发了一道圣旨,传清王携家眷进京赴宴。这道圣旨经过东城门守将柴壁杰传到了范诚悦手中。范诚悦压了几日,交给清王时,离过年也就五天了。
李怀瑾十分平静得看完圣旨,只说了一句:范将军看着办吧,便丢下不提。
范诚悦对李怀瑾反应十分满意,当天便将圣旨连同被关押传旨官人头一道送回了林千红驻扎月息营帐。
李欣无法想象,收到这份年礼天舟皇帝会是怎么个表情。但是当晚,李欣却东园香溪小筑里一直看着李怀瑾喝到大醉。
“欣儿,父王这辈子,上对不起先帝母后,下对不起子孙后代。唯独对皇兄,已经是仁至义了。”他醉眼朦胧,说话却流利。
李欣将奴才全部摈退,只留了钟全。她则端坐高椅之上,手里捧着茶杯,与清王隔桌相向。钟全给李欣泡了一壶茶,她便陪着李怀瑾一杯杯喝着。
“父王为了皇伯伯丢了自由,早夭了两个男孩。已经够了。”李欣道。
李怀瑾却怪笑一声,摆手道:“不止不止……父王丢东西多了去了。有时候父王也很委屈啊,明明我才是她亲生啊。可她对皇兄比对我好太多了……”
真是喝醉了,连我我都出来了。李欣瞥了一眼钟全,他会意后退了出去,守房间门口默默不语。
李怀瑾继续吐着苦水:“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是受宠。可每次皇兄不高兴,他们又全让我让着他……凭什么啊?就因为他死了母后么。可他死了母后就要抢我吗?”
李欣听出了点东西。她父王,与现天舟皇帝都是皇后嫡出。但是,却不是同一个皇后。
李怀瑾嘟囔着:“我又不欠他,让这让那。母后每次见面就教训我,要兄友弟恭,要辅助皇兄,不能有异心……他们都不懂……我其实不乎皇位,真……可是皇兄却不放心啊。紧赶慢赶,刚封了太子就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