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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老弟你有所不知,打仗哪像过家家呢,还能带着家眷来?咱前朝的成吉思汗不也是哪儿住到哪儿么?想当年他一杆子战到多瑙河沿岸,那欧罗巴的女人们,不也没少让他们糟蹋么?咳,其实历史啊,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想讲王法,你得有资本”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随着他俩往前走。行了不到一刻,前面的屋所渐渐减少,在一堆破落的地房的中间,立着一间二层的中式小楼,小楼的幌子旁面挂着一盏不大的灯笼,正被海风被吹得摇摇欲坠。
“客官,您里边儿请”,还没走到近前,小二就从店里迎了出来。
“你这楼里还有没有单间雅座?”,胖子问道。
“爷,二楼还有一间面朝北开的呢,把窗开开可以远眺海景,再晚一点儿您几位就赶不上喽”,这小二很会做买卖,一副油嘴滑舌舞动的上下翻飞。
“行,那你就在头前带路罢”,高个兵痞接到。
“好嘞”,小二把长条抹布往肩上一搭,领着我们进了饭庄。如这两个兵痞所说,这芙蓉楼的确是比较肃静,一楼只有两三桌坐满了人,其余全都空着。我朝那几张桌上瞥了一眼,桌上并没有什么荤菜,吃饭的人也都是普通人打扮,应该是一些沿途进货的老客。
循着木梯上楼之后,我们被领进一件雅座。说是仅剩一间,其实他总共也只有两间。三人分宾主落了座,我坐****,他俩分列两侧。
“两位哥哥,老弟不怕花钱,你俩想吃啥就尽量点”,我首先表了个态。
“行,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两人喜笑颜开,拿过小二的菜单,将头排点了个遍,点完菜后,他们又要了一壶老酒,趁做菜的间隙小酌。
“来,兄弟”,高个儿的兵痞,先给我满上,“太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您是主,我们是仆,这些天里,您要我们哥俩做什么事,无论是刀山油锅,我俩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我和他俩一碰酒杯,将酒干了 —— 不得不说,在云南之时,梦蓉的金蚕在给我逼毒那回,我身体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以前我沾酒就醉,现在却怎么喝都跟白开水似的没有感觉了。
“两位哥哥,这几年我一直在南洋呆着,我这次是从云南入境,走了大半个大清国才赶到胶澳的,来之前我就听说,山东的风水民情奇异瑰丽,还请你们给兄弟介绍介绍?”
“咳!兄弟啊,你那是被唬啦”,胖子接道,“山东除了灾还是穷,几万男丁找不到媳妇,还什么风土人情啊,我倒听说云南不错,那苗族傣族的小妹子儿,一个个的水灵着呢”
“呵……”,我轻笑了一声,“可能山东的男丁太多,把女人显得太过珍贵,我在云南倒没觉得女人有这么稀缺”
“唉…… 可不是么”,高个子把一枚山榛子搁在嘴里,嘎巴咬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你说我们豁了命来胶澳当兵,媳妇媳妇娶不上,粮饷还半年一年的不发,说真的,我俩要不是和你一起来这儿开顿荤哪,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注:○1腆胸迭肚:音tiǎn xiōng dié dù,北方方言,形容不可一世的姿势。
第四章 打诨(二)
高个儿兵痞说完,三人均畅怀大笑。片刻之后,酒席摆上,虽说芙蓉楼的酒菜尚不能与四爷及方唯清家的盛宴相比,但其丰盛程度也足以让一般的平头百姓流连忘返。鲜嫩的黄花菜、湿滑的酱香菇、多汁的溜肥肠以及不腻的东坡肉,无不显示着掌厨人的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我的吹捧之下,两名兵痞显得有些兴奋,大嘴一张,开始没把门儿的。什么宫廷秘史啊,****传闻啊,掉脑袋的,不掉脑袋的,以前敢说的,不敢说的,此时全都摆在台面儿上。
畅谈了多半个时辰,我把话题一转,自然地引到买办处和华莱士其人之上。两个兵痞被我灌得迷迷糊糊,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话。
“要俺说这个买办处啊,哈,就他娘的是一个狗腿子呆的地方”,胖兵痞开了腔,“你瞅瞅那个老段,他算个什么东西?跟咱们弟兄说话的时候,那飞扬跋扈的劲儿,你再看看他在华莱士面前那个熊样,在那个黄毛儿老娘们儿面前那个熊样,我呸……”
“咳!可不是么?”,高个儿兵痞撇了撇嘴接道,“连同这老家伙在内,这买办处里的头头脑脑儿,没有一个好货,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大清国咋混了这番田地?”
“我听说华莱士人不错啊”,我接了一句。
“不……”,胖兵痞摇了摇头,“华莱士暴躁的很,又偏执,他发起狠来比谁都吓人。不过吧,这个人的确是有点儿怪,为人的确是没什么坏心,可任起性来有时却像个孩子。让人摸不清头脑的”
“据说他是个什么学究”,高个儿的又接道,“在外国好像还是个人物。因为和总司令是表亲,所以我们也得当神一样敬着。不过我又听说,华莱士这人怪得邪乎,放着德国的显赫家世不要,偏偏跑到这穷地方来搞什么研究,而且……”,说到这儿,高个儿停住了话,支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压低声音说道:“而且这华莱士这人有个怪癖,不碰女人”
“啊?”,我被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华莱士大约是个什么岁数?”,我接着问。
“看相貌得四十多岁了,冷眼一瞅,他身高过丈,****的肌肉疙瘩撑的衣服鼓鼓溜溜的,一点儿也没有得病的模样,我听别人说,华莱士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娶妻,就连平时作风都极其硬派。我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倘若没病,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寂寞?”
“来来来,你俩靠过来”,胖子把脸趴在桌面上,压低声音招呼我们,“就在小屋发电报的那个女的,那个叫伊娃的女毛子……”,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
“女毛子怎么了?”,高个的兵痞听得血脉贲张,正在劲头上,胖子冷不丁这一停,他不满意了,“有啥话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像个爷们儿”
“我要说了,你俩得对天发誓,不得外传,否则我的脑袋就没了”,胖子补充道。
“行,行,行,我发誓”,高个儿的将三指擎天,做了一个向天起誓的姿势。
“我也没得说的,谁传出去谁就不得好死”,我也信誓旦旦地说。
“好嘞,那哥两个就瞧好吧。话说几个月之前冯总兵官差我去找老段送信,哪知大厅里不仅没有老段,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怕耽误的正事儿,就想去敲里面的小铁屋。说到这儿,我插一嘴啊,哥几个都是男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屋子里坐着一个风艳含韵的女毛子,谁不像趁机会多看两眼,于是我没敲门,顺着那插钥匙的小口往里踅摸。这不看则可,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猜怎么着?那女毛子********,正朝着里面走搔首弄姿,身高体壮的华莱士被堵在墙角,吓的畏畏缩缩,****直哆嗦,那情景就像是老鹰抓小鸡儿似的。看到这一幕我当初差点儿一口气笑喷了,我一出声,里面仿佛有所察觉,我一抬腿,赶紧逃了出去”
“此话当真?”,高个儿的张着大嘴问道。
“那还有假?”,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所以我就觉着这华莱士是个十足的怪人了,我们兄弟想碰还碰不到呢,华莱士是送上门儿的都不收,你说他不是有毛病还是怎的?”
“呵呵,或许华莱士练童子功呢”,我解嘲地笑道,“咱不提这个了,今儿个咱吃的高兴,喝得开心,吃完饭咱赶快回房休息去”,我赶紧止住了两个兵痞的话头,要是再任其发展,还不一定要爆出多香艳的情节来。
三人吃喝完结帐,互相搀扶着回去睡觉,一夜无话,次日平明。俩兵痞一起陪我出去吃过早饭,回到客房,我坐了半天,觉得闲着难受,就又把他俩折腾起来,撺掇着陪我溜街。俩人自是喜不胜收,因为每次出去我都待他俩不薄,赶在高兴之时还真金白银的开赏。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日俄的辽东开战:日本入土中原要经过吉林,俄国地理毗邻黑龙江,我家虽说隐藏在不咸山麓的底下,可难保就不被小鬼子发现。鬼子兵一直对大清国民惨无人道,烧杀掳掠,无一不为,这万一战争要是打起来,双方杀红了眼…… ,想到这儿,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盼望华莱士赶紧回来,我两人一齐去往关东。
经过昨天的‘塌船事件’,难民们知道水路
闯关东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所以从今天开始,胶澳街上的灾民,是来的少,走得多。大鼻子虽然打着《中德胶澳租借条约》的借口在胶澳修了铁路,可能买起车票的又有几人呢?大批的灾民被逼无奈,只好走上由胶澳到济南,再经由河北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