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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黑白通吃的面儿上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利用一番哪能轻易放走呢?眼下我们刚刚失去了之前掌舵的船老大,在海上已经举步维艰,如果能托商行老板的关系圈子,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舵手,岂不是一桩美事?
打定主意,燕叔便和商行老板打儿起了感情牌。这老板本是个财迷,之前已被银票砸的晕头转向,再被燕叔这么一捧,就更加飘飘然了,俩人亲热地拥在一起,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就差跪下拜把子了。很多人都说友情虚伪,人心不古,其实在我看来,寻常人的友情就和窑子里的供求关系一样,我花钱,你办事儿,大家都受益,如此而已。
但戏还是得演,就像窑姐儿,虽然一天要接二三十个客,但每次仍要装的像黄花大闺女似的。燕叔和老板两人,当然也要走经历这个过程。男人与女人不同,俩女的要好,就爱相约一同逛街,一齐去买些折价的水粉胭脂和绫罗绸缎;但俩男人要好,不是喝酒就是一同逛窑子,当然燕叔和商行老板还没熟到一起逛窑子的地步,只好先去喝酒。经老板介绍,我们被带到蓬莱最高档的一间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坐北朝南,毗邻渤海,隔窗望去,海涛波澜壮阔,潮起潮落,甚是好看。此时正是饭口,一楼的座位早已被占据一空,众人只好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单间儿。我们所进的房间名叫水仙厅,屋里装饰得古朴高雅又不失灵气,让人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商行老板显然已是这儿的老主顾,不用拿菜单,就点了一桌子的好酒菜。我在心中暗想:“赚了那么多,也该你出回血了”。
燕叔依旧很大方,从始至终从没让老板往外掏一文钱,随手就扔给掌柜的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 燕叔甚是了解经商人的心理:越有钱的,就越抠门;越没钱的,就越爱穷装。酒楼掌柜一见燕叔出手如此阔绰,也立刻缩回三孙子的形态,对我们毕恭毕敬,商行老板当然也跟着沾光,显得特别高兴。酒席宴上,燕叔不谈别的,专挑肉麻的唠,把商行老板说得满脸红润,神采熠熠。我在心里暗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个干巴老头对另一个干巴老头的感觉,比一位妙龄窑姐还好”。
撂下我在心中胡思乱想不提,独孤璞、燕叔和商行老板三人推杯换盏,走了好几个来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趁着一丝醉意,燕叔继续给老板套夹板:“咱哥仨今日能够相聚蓬莱,是老天赐予的恩惠,老弟能冒着风险卖给我们这么多尖儿货,真是令老哥我感激涕零啊”,商行老板一摆手,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晃着头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儿,都是老天爷底下的子民,能碰上就是缘分,你们还客气个啥?两位哥哥,我也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一打眼我就瞧出,您二位呀,绝对不是平常人”。独孤璞抿了一口酒,笑道:“老弟,那依你看,我们像是干什么的?”,商行老板涩涩地笑了笑,答道:“小弟不敢说”。燕叔一挥手:“但说无妨”。老板夹了一口菜,坏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说:“按您二位花钱的力度,我觉着,你们不是倒腾鸦片的毒贩子,就是倒腾大姑娘的人贩子”。燕叔和独孤璞闻听此言,差点儿笑喷过去,就连我和含炯都笑得钻进桌子底下,敢情外表正派俩干巴老头,在商行老板的眼里,就是俩皮条客。
众人笑罢收势,燕叔喘了口气儿,缓慢地说:“诶呀老弟,你还真敢想,我们是做正当买卖的,被你这一说,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商行老板一愣,接到:“但不知二位老哥在那条道上发财”,燕叔见老板阅历极深,如果临时胡编乱造一个职业必将露馅,就稍稍变通了一下:“我和你旁边儿这位老兄,都是天津的古玩商人,前些天听道上的人说,云南有个大卖家要出一批软玉,品相极好,售价又极低,我俩寻思着跑上一把云南,弄好了倒腾回天津就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燕叔编完这套瞎话,觉得很满意,即使老板不信,问起玉器知识,独孤璞也能应答。
“但众位为何不走平坦的陆路,反而挑选了危险的水路呢?”,众人谁也没想到,商行老板没有问玉器的知识,反而问了一个最平常的问题。
“这个……”,燕叔卡在那里,一时还真没想好要怎样应答。
独孤璞酒喝的比较少,头脑也相对清醒,看燕叔答不上来,就上前解围道:“我们哥俩年轻时,从陆路跑过云南,当时年轻气盛,在外省的地界上得罪过一些绿林小人,这些小人现在很多都占山为王成了响马,我俩虽然想发笔小财,但也不能拿脑袋开玩笑不是?”,燕叔听过,忙跟着附和,以赞许的目光瞅着妹夫。商行老板听罢,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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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玉诱(一)
商行老板闻听独孤璞的辩解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凭他多年识人辨物的经验,他总觉得刚才燕叔的一愣里,仿佛藏着一丝隐情,便想用话试探燕叔:“老哥,您刚才说,你们俩是做玉器买卖的,老弟家中恰巧有着几块儿白玉,以前我总听人说,如果想把一块儿璞玉养成上等的宝玉,需要长年累月的‘盘’才行。小弟对其甚感兴趣,但又苦于无人询问,今日遇见二位行家哥哥,还望指点一二”。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硬玉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翡翠;而软玉,一般指外皮颜色为‘白、黄、碧、墨、糖’五色之一的玉石。论其价值,软玉中,以出产于‘和田’与‘于阗’之间的‘和田羊脂玉’最为尊贵。历史上最有名的玉,莫过于春秋战国时期卞和所挖出的和氏璧了。这卞和,本是楚国的一个玉师,在荆山的一次挖掘中,偶然得到一块儿极品的玉璞。玉璞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它不是纯玉,而是裹着美玉的石头。当时的春秋战国,许多诸侯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宝,史书有记载说:‘周有砥厄,宋有结缘,梁有悬愁’,唯楚国独缺。卞和一心为国,毕恭毕敬的把璞玉献给楚厉王,希望厉王能够遣玉工精雕细琢,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楚国,竟没人能够辨出璞玉之价值来。自己的义举更是被厉王视为欺君,被剁掉了左脚,以示惩戒。卞和非常伤心,但并不死心,等到武王即位,又去献玉,结果他这次又被砍去右脚。卞和的一片忠心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而失去了左右双腿,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自此之后,他回到荆山,整日郁郁寡欢。好在那时天下动荡,诸侯国换主就像走马灯一样,武王之后,楚国又迎来了文王。卞和又想去献玉,但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再犯傻,卞和觉得委屈,就在荆山整日以泪洗面。文王是个明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收了这块儿美玉,命人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稀世美玉,为嘉奖卞和的义举,故将之取名为‘和氏璧’”。
“我再给你讲讲养玉,养玉也叫盘玉,是玉器收藏者最大的乐趣之一。经过盘玉人贴身而藏、静心呵护乃至天长日久的佩戴把玩,玉器就像是经过挣扎,从蛹中飞出的蝴蝶一样,将本身的灵性、润泽全部释放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盘玉非常讲究,一旦盘法不当,一块儿美玉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为了盘出美玉,大收藏家刘大同曾在专著《古玉辨》中把盘玉之法分为‘文盘’、‘武盘’和‘意盘’三种。‘文盘’是最有乐趣的一种:首先将玉器盛于一个小布袋内,贴身而藏,用人的体温一直捂着,一年之后才可以将之取出在手上摩娑把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年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入土时间太久,盘玩的时间往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在金陵曾见过一块儿极品的羊脂白玉,是父子两代,盘了六十年才滋养完成的。这块儿美玉在黑市上,被炒到了五万两纹银”。
这话经独孤璞嘴里一说,商行老板眼睛立刻直了,若不是顾及面子,我估计他哈喇子都得淌出来。
“敢情这小小的玉器真能卖这么多钱?”,老板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说。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京城有钱的官老爷多了去了。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五十万都有人出得起,和氏璧被楚武王的玉师打磨之后,雕成了传国玉玺,经过千秋万代,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只可惜历经三国五代,玉玺在皇宫内乱时被人盗走,流落到民间不知所踪。谁要有命能得到这块宝玉,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