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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她是个最干脆利落的女人,张灵信负她。那份曾经的爱情便随风而逝,真正是“你既无情我便休。”如今苏名溪在知道她那些不容于世的思想之后,还是这样死缠烂打,阮云丝也能看出来,他是一片真心。加上对方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学识举止上,哪一点不让人倾心?她又不是尼姑。说心如止水,骗鬼去吧。
但是偏偏苏名溪不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只这一条,便是横亘两人之间的天堑鸿沟,所以阮云丝是从来不肯想也不敢想的。因直到这时候,还不得不往苏名溪头上泼冷水。只不过,这冷水的效果好像不尽如人意。
“其实我让姑娘等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的城?可找到客栈了?”苏名溪笑着问了一句,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这元宵佳节的盛况自然是清楚地。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要露宿街头。如这般天气还是好的,若是遇到那异常严寒的天气,官府不得不临时征用民居,来安排那些没有地方住的外地人。好在日子长了,大多数人心中也有数,若是定不到客栈,这一天就不来了,所以近年来露宿街头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阮云丝她们在乡下,苏名溪却知她们是绝对不清楚这件事的,果然,话音一落,还不等阮云丝回答,芸娘等人便抢着道:“可不是,到现在也没找到一家客栈,都说客满,连通铺也没了,就是柴房,都被人定了去,这……实在不成,我们也只能回车马行,在马车上凑合一夜了,好歹那里还能挡挡风,避避寒气。
苏名溪不等说话,他旁边的王彪便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也不必麻烦了,你们就去国公府吧,咱们府里空房子多着呢,不差你们几个。”不等说完,就被苏名溪瞪了一眼,然后他转向阮云丝,微笑道:“姑娘放心,这样鲁莽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做的。我在这京里也有几处宅子,离此不到一里地,就有一处院落,不如姑娘等就去那里歇一夜吧。”
国公府那里,阮云丝的确是不宜上门的,不然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自己是苏名溪的人?这个时代的风言风语可厉害着呢。但她也没想到,苏名溪竟如此磊落,不肯用这样看似关心的手段来为他自己制造机会。因心下也稍微有些动容,暗想了想,心道对方都照顾你到这份儿上了,若再拒绝,可不是就惺惺作态了呢?因此便点头道:“如此多谢公子了,还请头前带路。”
苏名溪见她答应了自己,心中不由得十分高兴。又命王彪买了些糕点熟食,将阮云丝等送进那独门独户的小院里,因为白日都有下人打扫,所以屋子整洁如新,被褥俱全。
苏名溪也没有多留,将她们送到就离去了。此时已是子时,他想着母亲妹妹们大概已经回府,自己也不该在外面多耽搁,何况阮云丝等既已住下,自己还在这里痴缠,未免有些下作,因此将她们安顿好后,就匆匆回府。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那小院落里,然而阮云丝等人却早已飘然离去,院落中只剩下早起打扫的妇人,她甚至不知这院里昨夜住进了人。
屋中的被褥枕头都叠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佳人身上的余香。苏名溪默然半晌,上前在床铺上坐下,喃喃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吟罢怅然一叹,脑海中似是又浮现出阮云丝昨夜容貌,她从来都是素颜朝天,难得昨夜竟淡施粉黛,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华灯下看着,别具风情韵味。只可惜,这样特别的女子,与自己怕终是有缘无分。今年元夜有幸巧遇,不知来年元夜时,是否还能得遇佳人了……元宵过后,天气就一日暖似一日,杨柳条儿慢慢发青,杏树梨树等上头也都打了花苞。虽说春寒料峭,可毕竟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因此城里乡下,那些男女无不是换上了颜色漂亮的春衫,走在大街上,格外显出一股勃勃生机。
“这是开春之后染的料子,不多,只有二百多匹,接下来我想试着织锦,不过暂时还不能操之过急,掌柜的且耐心等待。”
流锦布庄里,阮云丝和钟南来送了最新一批布料后,言掌柜的请她们入内喝茶聊天,于是便聊到了日后的合作上面。对流锦布庄,她是真心感激,也相信素流云和言掌柜的人品,所以并不藏私。
言掌柜的捋着山羊胡子,呵呵笑道:“我和公子猜着姑娘怕是要迫不及待了,也罢,公子虽然去了京城,不过他临走时吩咐过我,大毛,把东西拿上来。
大毛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小笸箩过来,只见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生丝,言掌柜便笑道:“这是用姑娘教的固色法子染出来的生丝,果然不易掉色。姑娘若真的织出锦缎来,于流锦布庄也是大大有好处,五公子说了,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所以这些生丝,便由咱们来提供吧。”
阮云丝皱眉道:“这怎么行?哪有这样办事的?”话音落,却听言掌柜的呵呵笑道:“我知道姑娘顾虑在哪里,这样一来,原材料也是我们提供的,倒显得姑娘是给我们做工的了。无妨,公子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的原材料由咱们提供。将来姑娘若用了觉着好,就从咱们自家厂里进料子,比别的地方省。听见了吧?虽然便宜些,照样要收钱的。这一来姑娘就不受咱们辖制了,哪怕您织锦后要卖给别家,也使得的,不过公子也说了,若卖给咱们家,价钱绝不会比别家低。”
第九十八章:狡猾狡猾地小孩
阮云丝忍不住摇头笑道:“公子和老掌柜的为了我,倒真是煞费苦心。”说完便听言掌柜笑道:“非也非也,在商言商,咱们不过是感激姑娘,绝不敢坑了您就是。您快看看这些颜色,想一想都要什么样的?哪一样要多一些哪一样少些,我这就派人提货去。”
阮云丝心想奸商就是奸在这里呢,不坑我,我自然就要长长久久的和你们合作下去了。不过五公子和老掌柜的一片赤诚,的确让人感动。放心吧,我会让你们知道,阮云丝是值得你们这样对待的。因便将自己需要的颜色说了,言掌柜便立刻吩咐大毛去办。
两下里谈完了,阮云丝便告辞出来,彼时言掌柜已经让大毛也拉了一辆马车过来,车上是他按照阮云丝说的预备下的生丝,因为也是有车厢,一时倒也看不出有多少。阮云丝自然也不可能掀帘子进去看看,开玩笑,这可是人家给的,给多给少都是个情意,你要是还特意去看看数量,那真就是不识好歹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阮云丝和碧秋坐在马车里,因为已经到了春天,所以原本包裹着车厢窗子的木板和厚垫子已经卸了下去,只在车窗处钉了两张帘子。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道路两旁此时却都钻出了些绿草,偶尔天空传来几声燕子鸣叫,虽不是一派鸟语花香,却也是天气晴朗。处处好风光。
阮云丝一边看,就一边对碧秋道:“清明已经过了两天,论理这时候野蒜长得正好,若是有了空儿,该去田间地头挖点,回来炒鸡蛋烙葱油饼都是好的,还有些野菜应该也钻出头儿来了。这会儿正嫩着,咦?你看,那可不就是一朵婆婆丁(蒲公英)花呢,这会儿就开了……”
她不等说完,忽然就觉马车猛地一停,接着是钟南又气又急的声音骂道:“这是从哪里蹿出来的野狗?这……真真是撞死了活该。”
阮云丝和碧秋等连忙钻出车厢,几人心中都觉得奇怪,暗道这马车也不过就是小跑罢了,若是野狗,合该一下子就蹿过去。怎么可能撞上呢?刚想到这里,忽听钟南惊叫道:“姐姐……姐姐快过来看。这……这不是野狗,分明是个孩子……”
阮云丝这下可真是大吃一惊,连忙跳下车辕,只见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孩子坐在地上。大眼睛很惊恐地瞪着那两匹高头大马,钟南则在一旁瞪着这小家伙,一看阮云丝下来了,就指着他道:“咱们的马车跑得好好儿的,这孩子忽然蹿了出来。幸亏这两匹马听话,我又赶紧勒了缰绳,姐姐。我……我可没碰着他,谁知道他……他怎么就站不起来了?”
“谁说我站不起来了?”那小孩儿听见钟南的话,面上惊恐表情渐去,一下子跳了起来,却随即又“哎哟”连声,用手捂着膝盖,对钟南大叫道:“谁说你的马没碰到我?它碰的我膝盖都破了。”
阮云丝见这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小脸儿如同面团也似,粉嫩俊秀,着实可爱如仙童一般,身上穿的衣裤虽然破烂,但里面的贴身衣服却俱是锦缎做成。
因此她心里不禁便疑惑起来,暗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