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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舞蹈、戏剧,简直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宫里头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至于充华夫人胡绿珠。这个女人有点奇怪,她整天在忙着批折、想事,精神熠熠,一点儿也不疲倦。
再说,每次一见到她,她总是要跟他谈一些改革布策的繁杂事项,宣武帝听得一会,就要打瞌睡。所以,最近他只带几个漂亮妞儿在花园里逛荡,把高皇后和胡充华她们全都抛在脑后。
皇上只有一个,后宫三千谁不想得到他的宠爱和怜惜?
可最近,这宣武帝一个妃子都不想搭理,别说能陪在他身边。能见到他的后脑勺。也得是那妃子烧了半年高香,才有这个福气。
不过。宣武帝越是疏远后妃们,后妃们越是渴望见到皇上,甚至有不少人去给刘腾送礼,让他能不时地给她们报个行踪。
不过,刘公公的秘讯,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咬牙真放放血,常常,得信地妃子刚探得宣武帝的居处,进得宫室,宣武帝早又移驾他处,真是只在此宫中,云深不知处。
这个神龙般知头不知尾的皇上,他哪儿是六宫粉黛的主子啊,简直就是个神出鬼没的独行侠。
这整个魏宫里头,只有一个女人,刘腾会真心给她帮忙。
快入冬的一天晚上,在湖旁的暖阁里,宣武帝和那对高句丽姐妹花还有一个蓝眼睛秀女喝到半酣之际,刘腾瞧着园里无人,赶紧打发一个小太监去跟胡充华禀报。
最近皇上到清凉殿去,只看一眼折子,就匆匆忙忙离开,从不在她那里留宿,胡绿珠未免焦急起来,她早听得别人传说,宣武帝对女人地情意,来得快也去得快,这才几个月啊,他似乎对她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忘记她,仅仅把她当作一个帮着批折子的女官而已。
秋已深了,处处浓寒入骨,那对高句丽姐妹花正拨着琴,给宣武帝唱高句丽民歌。
两个美女眼波流动,一闪一闪地向皇上放着电,可看在宣武帝的眼里,她俩却并非是什么可以左拥右抱的美女,而是他已经逝去多年、面目模糊地母后。
宣武帝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高句丽人,只会说高句丽语和鲜卑语,幼年时,在宫中,母亲常哼着家乡地歌儿哄他入睡,所以,他一听这些歌就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亲带着奶香的怀抱。
母后死了很多年了,可她轻柔的脚步声,似乎还经常夜里在自己的寝宫门前响起,她温暖的笑脸,还常常在自己最深沉的梦里绽放,尽管,他现在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君王,可在内心深处,宣武帝仍然渴望母亲那不计回报、无比强大的呵护。
门外一阵车声,有侍女迎了上去,很快便隔帘奏道:“陛下,胡充华在园中赏花,听说皇上在这里喝酒,也赶来侍宴,请问陛下,允不允准?”
那有什么不允准地?既然赶巧碰上了,就让她也来凑凑热闹吧,只要别拿那些什么军饷、赋税、贪官的事情来烦他就好。
宣武帝点了点头,穿着大红披风的胡绿珠很快便穿帘而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了,一进门,就让宣武帝眼睛一亮。
胡绿珠向宣武帝深施一礼,笑道:“皇上今天心情这样好,臣妾从园里看完菊花,听说皇上在这里喝酒,老远的就听到有人唱歌弹琴,忍不住,也想跟过来,在皇上这儿听一会歌儿。”
第九十五章 今夕何夕
宣武帝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知趣,笑道:“哦,好啊,快来人,给胡充华看座。”
侍婢应命端来一套铺锦的花梨木桌几,放在宣武帝的桌子旁边,让胡绿珠坐了下来。
胡绿珠脱下身上的一领大红薄绢披风,款款坐下,露出身上的米白色绣襦长裙,越显得腰支纤细、婀娜多姿,脸上唇红齿白、明艳动人,宣武帝打眼一看,便觉出胡充华的相貌气度远非那几个胡族美女可比。
席上的几个女子都非中原人,也没有后妃品级,甚至语言不通,胡绿珠坐到她们中间,四顾一打量,微微笑道:“皇上,今天怎么净听这些外邦异国的歌?臣妾也会唱一支曲子,皇上想听么?”
宣武帝笑道:“好。”
他举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趣地倾听起来,胡充华的确是多才多艺啊,这些天来,他就没找到她不会的东西,不过这唱曲儿,她能赛得过那对从高句丽精挑细选出来的姐妹花?这两个高句丽姑娘可谓是金嗓子,唱起歌儿来,绵长激越,音调苍茫,勾人心魄。
胡绿珠自宫女手中拿过金丝缠绕的琵琶,低头稍一拨弄,凝神唱起了《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君 子 堂 首 发^^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
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胡绿珠的琵琶颇为娴熟,滚珠流金般的清亮乐声,仍掩不住她越来越低回悱恻的吟唱声。
这首《越人歌》,也不算太生冷的曲子,但宣武帝听得胡绿珠的歌声,仍是另有一种感动,这。也许是她的心声吧。
今夕何夕,得与王子同舟?
她这样的思念着他,追忆着那个难得的宁静下午,他们在水边初逢,在湖上鱼水。她因为思念王子,所以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而他呢,却心悦君兮君不知。没几天就把她忘在脑后,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宣武帝听得痴了,情不自禁走到胡绿珠身后,笑道:“妃子难道对朕有怨气么?”
胡绿珠放下琵琶,低垂双眼,轻声道:“臣妾岂敢?只是臣妾不知道。陛下以为,是给大魏皇室传嗣的事体大,还是跟着年轻秀女们日日宴游地快乐多?”
她的话隐然带有责备之意了,让宣武帝有些不痛快。=君 子 堂 首 发=
“此话怎讲?”宣武帝听得一头雾水。
“皇上的后宫妃妾,望皇上如望甘霖。皇上却一个都不招来侍寝,只跟这些外邦进贡送来的胡族美女长相厮守,上个月拓跋部落的老酋长曾对皇上口出怨言。要皇上在一年内务必生下太子,皇上难道都忘记了吗?”胡绿珠察觉了不快,赶紧责以大义,声音和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说起这些事,宣武帝就气不打一处来。
拓跋家那些老东西,当他是种马啊?
不赶紧生几个儿子,就犯了天条不成?
至于后宫那些妃妾,更是没一个好东西。当然,胡充华除外,其他的妃子包括高皇后在内,他一个都不想碰。
刘腾说过,后宫妃子全都秘藏了“麝香铜盐”这类避孕药,宣武帝虽未亲见。也不清楚此事真假。但后宫多年没孩子出世,这凿凿实实是真的。
合着他天天在床上调凰戏凤。卖力公干,播云种雨,都是白干了?
这些女人都是只要高潮不想造人的?
这些事情,想想就可气,他对自己发誓,自己再碰她们,就是无可救药的白痴。
可此刻胡绿珠一片幽怨地说出来,倒是令宣武帝有些抱愧了。
不管那些宫妃怎么样,她是好地,她是满怀对皇室尽忠的念头,才自荐入宫的,他不应该连她也怀疑,连她也疏远。
别的不说,最近政事都交由她办,让这个年轻妃子累得天天缺觉,茶饭不进,比刚进宫时瘦削了许多,批折子这事有多烦,他自己可是饱知其中滋味的。
他,确实该好好陪她一陪了。
因为歉疚,宣武帝微微示意,让那几个侍宴的美人停下了弹曲和唱歌,打发刘腾将她们带走,直接送回她们住的楼阁里去。
那些胡族美女这几个月深得宣武帝欢心,夜夜侍宴,夕夕相守,天天有赏,受尽宠爱,早就骄气惯了,猛然见到这么个来搅局地宫妃,而且居然阴谋得逞,心下十分生气,个个临走前,都拿眼神狠狠剜了胡绿珠一把,若是这眼睛里能练出夺命飞剑,胡绿珠早就被乱刃分尸了。
见庭空人静,宣武帝这才向胡绿珠笑道:“既是妃子有意和朕同舟看月,也罢,叫人将画舸撑来,朕带你去搴舟中流……”
胡绿珠不禁脸红了,不是她真的苦想与皇上共度春宵,而是她想要为皇上生下太子的心情太迫不及待了。
她,需要一个太子,让自己的权力人生向上再走一个台阶!走到她朝思暮想、盼望已久的高处!
寒风中,灯火通明地画舸缓缓在湖上驶上,映在湖水中,两相辉映,越发有一种奇丽的美感。
宣武帝携着胡绿珠的手走上船头,在一轮圆如玉盘地月亮下,画舸慢慢离岸。
她的手放在宣武帝的手中,感觉到一种温暖,也感觉到一种陌生。
这世上,再没有比皇上还令人心烦的丈夫了,作为他的妻子,她能得到的,不过是一年中三天五天的陪伴,却要用剩下的三百六十个日子,去琢磨那些别地女人。
“珠儿,”宣武帝用他长着短髯的下巴轻轻摩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