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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宋军缺乏保密意识,动员效率又差,每次集结大军总是大张旗鼓,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反而不如赵兴这支军队轻兵而出,具备突袭效果。当然。这支军队如果到了朝廷手里。朝廷也会把惯例把出击渲染地尽人皆知,造出很大声势。
如此一来。辽国人就有了足够的时间集结自己的军队,发动相应反击……
赵兴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心情讽辽国皇帝的“浪漫情怀”,反而按征服者惯例,要求封存县衙内的人口户籍,盘点府库。一边吩咐辽国官员引路,他一边耐心询问:“据我所知,信安军兵力不下二十万,崇义军、广顺军精锐也能找出三五万来,怎么我在河边只遇到了不足一万地军马?”
何好古身子扭来扭去,不肯说。萧秃馁被逼不过,哼哼唧唧的回答:“大人,今年女直人闹事,中都守备都已经糜烂到不堪地地步,且女直人南下之后,就连那些不足额的军州兵将也大批大批地抽调入京,我大辽南线竟是前所未有的空虚!比如武清县,这里原是防备……原是信安军的后备重镇,但我手下只有不足百人的军队。这点兵力,连防盗都不足,更不要说抗拒大军了。”
何好古说话时舌头稍微打了个结,他本想说…………武清县原本是防备宋国的后备镇,但想到对面就是“攻入”武清的宋军,马上把话题跳转。
他不说赵兴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微笑着反问:“你想说的是:澶渊之盟后,辽宋约定各守疆界,互不骚扰,所以当辽国北方局势不稳的时候,辽国就从南线抽调军队北上。原想着宋辽两国边境平静了几十年,宋兵只想着守城,没有越境的欲望,所以辽国南线是安全地,没想到我却来了。
哈哈,我郑重申明:本官不是来入侵地!相信你们也知道,本官只是护送贡使入京,但没想到我在黄河之上却遭到了背信弃义的袭击?宋辽不是相互约定各守疆界,互不骚扰吗?怎么我朝地贡使却在河道上受到袭击?
既然你们不遵守约定,那我也无需遵守了。本官只好奋起反击,并沿途追击盗匪,进入武清县……我希望辽国给我一个说法,并交出侵犯我朝贡使的罪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辽打交道一百多年,宋朝一直处于下风,赵兴现在却摆出一副强者的姿态,以持强凌弱的语气提出了霸道的要求,这让两名辽国官员极不适应,若不是南京道群龙无首,又非常空虚,且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抵抗力量又被打残。几位辽国官员才不会忍受赵兴的气。
武清知县何好古侧过身,恭敬的向赵兴拱手:“下官这就将消息传递给王副相(王师儒)
萧秃馁也赶紧侧身,他一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话,队伍后匆匆跑来一名朱雀军军官,这军官是去接管武清军营的,他冲赵兴耳边低语汇报,赵兴停住脚步,转身盯着萧秃馁问:“萧详稳,怎么。武清县有那么多伤兵?我地军官刚才看了,他们都是被我的武器打伤的…………没错,只能是我的武器。”
赵兴所说的是:那些伤兵的伤势不是箭伤,是枪伤。
这时代。北方拥有火枪的部队,除了赵兴外。只有范纯粹带走的那五百人,京城里那五百人,而后两支军队不可能与辽人交手。
萧秃馁神色有点慌乱,回答:“大人,前几天。您在河岸上与信安军相持,伤者甚众。因其伤势奇怪,伤兵哀嚎不止,郎中却检查不出伤害。韩大人认为,伤兵留在信安军,恐军心不稳,便把他们安置在我武清县。大人来的急,这不,撞上了吧?
大人,我武清县缺医少药,也查不出那些伤兵的伤势。可韩大人官威压下来。下官等不得不听从……”
赵兴听了这话,轻轻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在纳闷。怎么武清县地抵抗意识如此薄弱,听到萧秃馁断断续续的陈述后,他明白了。
这时代,中国基本没有外科术,战场上的士兵常常在身体里保留着箭头的存在,等待自然康复。这种伤势是因为箭杆断折,医生们无法取出箭头,所以只好粗略地包扎一下。而火枪伤势不同于箭伤,它在体表的创口很小,进入人身体,子弹地动能完全释放,会将内部肌肉以及内脏搅得稀巴烂。
这样的伤势在辽国医生眼里是非常诡异的,他们只好用一些巫医手段来安慰受伤者。随着伤者接连死去,耳畔常回荡惨叫声的武清兵恐惧了,他们失去了抵抗意识,故此,赵兴在城下一亮出大炮,武清县就立刻决定投降。
赵兴心中直感谢那些辽国伤兵为他做出的贡献,嘴里还假惺假意地说:“我刚才说过,我们是仁义之师,不敢屠杀伤兵的事,现在我军要进入军营休整……萧将军,请带几个人过去,将那些伤兵集中在一起,给我腾出营房。”
蒋之奇好奇宝宝似地多嘴插话:“我记得赵大人随军携带着很多郎中、医药,不如让我们的郎中给那些伤兵医治一下,好显示我大宋的仁义……”
赵兴冷哼了一声,打断蒋之奇的话:“我军中的郎中携带的药品自己用都不够,很遗憾,我没法照顾辽国伤兵。”
赵兴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盯着蒋之奇,蒋之奇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把脸扭向一边,心里不满的抱怨:“还不是你是说自己仁义之师,我才顺嘴地那么一说嘛。
这几日,我在你地营地里都看到了,伤兵们受了伤,不就是用几块布包一包嘛,几块布值什么钱?便是加上一包药粉,又能花你多少?假惺惺,还说自己仁义呢。”
蒋之奇不知道,在战场上,受过伤的老兵是最让人头痛地,他们经历过生死,对受伤已经失去了恐惧感,能坦然面对下一次搏杀。
赵兴的火枪队现在给敌人的伤害笼罩着一层神秘感,但那些伤兵一旦康复,等他们回到军中后,对火枪的神秘感也就消失了。有他们存在,等宋军下一次面对辽兵,需付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让敌军崩溃。
所以,说赵兴假仁假义也罢,他是不打算让那群伤兵活着回去。
萧秃馁在几名士兵的押送下,乖乖的转身向武清军营走去。何好古继续引领赵兴等进入县衙,衙门里早有一名军官在…………宋国军官。他穿着一身行军参谋军服,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着武清知县何好古的面,如数家珍的汇报:“大人,武清县府库还有五万三千贯零三百一十文,粮草也很充足,足足可以让我们吃五个月,此外,我们已经清点了武清县的店铺。各军已经接管武清县里坊,正组织各坊自卫巡逻。”
何好古脸色变了一下,赵兴转向对方,诧异的说:“竟然有五万贯,武清县有多少丁口?这么一个小县,居然存这么多钱粮?”
何好古眼角跳了跳,回答:“大人觉得多,其实一点也不多…………如今快过正旦了,这笔钱是信安、崇义、广顺三军的节赏,还有一年的俸禄。分摊到每个士兵头上。也就几百文。
至于粮草,大人觉得多,是因为你只有几千军队,可大人。我信安、崇义、广顺三军虽然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去了北方,但三军家眷依然在武清。那批钱粮发到他们手里,每家能吃过正月,已算不错地了。”
赵兴马上又问:“武清县有多少在册人口?”
何好古拱手回答:“大人,武清县黄册、在籍的人口有三万余户,合计二十多万人。可连续数年灾荒,丁口逃亡严重。我估计现在能有七千户,三万余人,已经不错了。”
蒋之奇好不容易又找见机会插嘴,他笑着说:“我从黄河北岸往这里走,一路上看不见农田,只见一片白雪,怎么,这地方荒凉无资?”
武清县笑了一下,苦涩的回答:“蒋大人,黄河北岸的土地是最肥沃的。这片土地属于东京留守、大惕隐何鲁扫古。他老人家把这片土地当作牧场,谁敢进入捋一把草。契丹人能让他家破人亡。”
蒋之奇纳闷的追问:“武清县原来不是有二十万人吗,既然最肥沃的土地都做了牧场,他们又靠什么生活?”
赵兴咳嗽了一声:“蒋大人,莫问了。其实,辽国的情况苏辙苏三丈出使的时候,曾经写过一首描述辽国的诗,那时,辽国地土地因为过度放牧,已经出现了大块大块的沙漠。而黄河左右是最肥沃的地方,也唯有这里还没有出现沙漠,大惕隐占据这片土地做牧场,汉奴如何生活,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惕隐”是辽代官名,掌管大惕隐司。它地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调节贵族集团地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国王的服从,故此辽人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在中原,类似的官名即皇朝“宗正”。但辽国大惕隐在军事上的权力更大,经常干涉王权更替。
蒋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