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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滞了许久,方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归根结底,你还是怨我害死了试玉。”
他蓦地睁开眼,神情哀戚无奈,仿佛是我在同他无理取闹。
我叹了口气,扬手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玖澜嗤笑一声,眸中涌现出刻骨的怨毒。“孤的问题,可没有问完。”
“玖澜。”云荒握住他的手臂。
玖澜拂袖挥开。“尊上是动了恻隐之心吗?当初尊上提议下寒玉蛊,却未见这般的仁慈。寒玉蛊一旦被催动,便要时时受寒毒噬心之苦。这样的痛楚,却不知比受刑轻上几分?”
云荒垂着眸默然不语。
“禹君陛下。”
我倏地抬眸。畅玥面色苍白,身子在簌簌地发着抖。“陛下想要问云深什么问题?”
“孤想要问一问,究竟怎样,才能将九尾妖狐彻底抹煞?”
畅玥一怔。“这样的问题怎么会有人回答!”
玖澜斜眼睨去。“答或不答,是云深自己的选择。”
畅玥似有恼意,温帛握住她的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畅玥沉住气,闷声道:“陛下,我要问云深一个问题。”
玖澜面色不善地颔首。
畅玥踱步到我面前,俯下身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云深,我的师父、徒儿,真的都是你杀死的?”
我看着她,嫣然而笑。“是。”
作者有话要说:
、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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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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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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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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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壳
三年前,曲水池底,温帛对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呢?”
温帛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若是恨我,便会直接出手,不存片刻犹疑。众人皆当他是咒我,唯我知晓,那不过是一个建议。我故意对玖澜提及慕绡和试玉,他怨恨不能自已,将求索杖插入我的胸膛。妖身抵不过神杖的威力,化为腐水、灰烬,尸骨无存,只余拇指大小的一块绿石。那是云荒“送”给我的“宁心玉”。
云荒在那滩腐水便枯坐了两天一夜,后来子衿施了个术,将他弄晕带了回去。温帛处理完畅玥的丧事,回到曲水水牢,将那片寒玉送到了无忧山谷。世人只道容澈仙者特立独行,不与他人往来,却不知晓容澈最好的朋友便是温帛。一年又四个月,沉睡在寒玉中的魂魄苏醒过来,借助两位仙者的力量恢复人形。温帛说,从今往后我便是容澈多年来深居寡出的妹妹,唤作容浅。
那日,我倚在容澈的竹榻上,问道:“温帛,你不恨我吗?”
他冷笑一声:“说不恨,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是,你是玥儿最好的朋友,她想救你,为了救你可以不顾性命。我又怎么忍心叫她失望呢?”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设计你的事情,玥儿并不知情。”
我垂眸。“大抵当初,只有玥儿和玖慕绡是置身事外的……”
温帛沉默着不再接话,容澈忽笑道:“死而复生不是件天大的喜事么!怎么弄得跟刚死似的?”
温帛瞥他一眼,道:“容澈,云深便交给你了。”、
容澈抿唇而笑:“不是叫做容浅吗?”
溽暑夏夜,我和容澈搬了两把竹椅,躺在花开绵密的槐树下乘凉。容澈一袭青衫似水,面容恬静,阖眼安憩,仿佛高山清泉一般纯澈无欲。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我侧过脸,安静地凝视着他。容澈睁开眼,抿唇笑道:“浅浅,便这样钦慕自己的哥哥?”
我做个干呕的动作。
容澈摇着头感叹道:“妹妹大了到底是留不住了!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身孕?”
我气得郁结,容澈在一旁笑得毫无风度。
夜风宁静地吹着,花香习习,消了如溽热,退了烦郁。我靠在椅背上,仰望银河飘渺无垠。容澈阖上眼,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花落了一瓣,我拈在指间,漫不经心地问道:“容澈,你为什么肯收留我?”
他懒洋洋地说一句:“闲的。”
“你难道不知道,收留我便是跟禹君作对,是和整个九州为敌?”
他没有说话,月色如水,我等了许久,想来他是睡着了。我亦是阖上眼,宁神休憩。
“和九州为敌的事情,我还没有做过,不妨试上一试。”
……
“哦。”
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温帛负手立在槐树下,苏然倚着青石休憩,眉间仍自锁着担忧。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一推他的肩膀。“苏然。”
他惺忪地睁开眼。眼神初无焦距,俄顷便如那一日的星子,熠熠生辉。“容浅,你好了?”
“嗯,劳你担心了。”
“你的伤……”他忧虑道,“便不能痊愈吗?”
“我想是不能了。不过也不打紧,反正我都习惯了。往后只要留在我哥的身边,我便是死不了的。”
“静水镇也不远……”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我听不分明。
“什么?”
他豁然抬首,脸庞涨得通红。“没……没什么!”
我转头去看容澈,他抱着双手,闲闲地笑着。
苏然被笑得愈发窘迫,干脆低了头,慌张道:“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不留下吃个饭吗?你救了我,我该好好感谢你的。何况今日温帛也来了,你正可以向他们两个讨教讨教术法。”
“不了。娘亲日日等我回家吃饭,我若不回去,她亦是会饿着一直相候的。”
“哦。那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好。”他蓦地抬起头,眉眼之间尽是羞怯,“容浅,明日我有个委托,是静水镇上沈公子家的事情。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这个委托,很难解决吗?”
他怔了怔。“也不是……”
“她会去的。”容澈向前一步,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浅浅,和苏公子一起去吧。”他笑得一脸促狭,我恍然大悟,便顺势掐了他一把。容澈面不改色,向苏然笑得愈发灿烂:“苏公子,我们家浅浅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明日一早,你便来接她吧!”
苏然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容澈失笑一声,揶揄道:“苏公子可是不愿意?”
“不……不是!”苏然张皇地瞥我一眼,复对容澈道,“明……明日一早,我便来!”他甚至来不及向容澈好好告别,逃也似地跑出了无忧山谷。
容澈捂着肚子,闷声笑个不停。我霍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容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欺负苏然!”
“我……我有欺负吗?我不是……顺了他的意愿?”
我气得郁结。“容澈,你明明知道他单纯得像水一样,担不起一句戏言!他若是当了真,往后……往后,我该怎么回报他?”
他忽然变得一本正经。“你何必要回报他?”
“他待我好,我自然不能亏欠与他。”
容澈笑得一脸古怪。“那么我呢?温帛呢?我们给你的恩情,你要怎么报答?”
“我……怕是报答不了了。什么结草还恩,衔环以报,大概都抵不上你们予我的帮助。这一生,我只能欠你们的了。”
“这世上有多少的恩情,是你回报不了的。你总是斤斤计较,哪怕别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总怕失了礼,疏远于他人,却不知这样的记恩是愈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容澈极少这样正经地说上几回话。我有些感动地抬头看他,他微笑着扶着我的肩,诚恳道:“我知道你感恩于心,故而今日的晚饭便交予你了。鸡还拴在后头的篱笆上,桶里有两尾黄鱼,宰了炖着吃。哦,对了,别忘了放天麻!”
我竭力维持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好……”
容澈将晚饭安排在了门口的槐树下。一张木桌,四把竹椅,夜风凉凉地吹。我将天麻炖黄鱼端上桌,始知今天吃完饭的,有四个人。
“这位是……”我看那姑娘一直怯生生地倚在温帛的身边,低头把玩自己的袖子,便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