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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钦走完一圈,很绅士地向格尔牧师等国际友人致谢,便吩咐安毅将自己一行领到办公室。
走进简单的营房,何应钦坐下接过安毅的侍卫递上的茶盅抿了一口润润喉咙,随即和蔼地介绍目前面临的严峻军情以及第一军正在进行的扩编程序,最后欣赏地看着安毅,笑着说道:
“经军部数次会议研究决定,将任命你为第一军中将参谋长,独立师所有幸存将士晋升一级军衔、晋升一级职务,康复者将会前往一军各师担任一线军职,伤病者继续疗养,军部将会给予最优厚的照顾。”
安毅歉意地微微摇头,在一群将领惊愕的注视下,诚恳地说道:
“谢谢长官的栽培和信任,安毅是败军之将,能力实在有限,近万百战余生的将士暴尸江北至今无人收敛,安毅身为一师之长,难辞其咎。
每当想起自己逃过一劫苟活于世,安毅深感负罪,心如刀割,每夜梦中无不被一个个惨死弟兄的质问与哀怨所惊醒,安毅已经无法再面对,昏迷三日醒来之时就已下定决心解甲归田,争取努力挣钱,寻找麾下牺牲将士们的家人子女,尽力抚养,以解身上巨大的罪孽,书迷们还喜欢看:。
至于此营中幸存将士,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听从长官的召唤,请恕安毅难当大任,有愧长官和各位师长的期许了。”
“啊?你这是……”
何应钦惊讶地望着安毅,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军级中将参谋长的显赫职务竟然无法留住这个军事天才,来此之前他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打过保票,自信自己完全能驾驭安毅并拆散安毅师,没想到他自信满满地一开口就碰上安毅这颗软钉子,心中指望安毅担负起东路作战重任的目的完全落空。
刘峙激动地站起来:“小毅,你冷静些!你部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看到,谁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眼看着敌军大兵压境,革命事业危在旦夕,你却轻言解甲归田,置全军同袍与麾下将士于不顾,这不是你安毅的性格,你难道不愿意率领我军将士,为牺牲之弟兄报仇雪恨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安毅缓缓站起,向刘峙深深鞠了个躬,再向何应钦和周边将领频频鞠躬,抬起头歉意地说道:
“感谢各位长官、各位师长长期以来对安毅的关照与教诲,安毅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只是安毅心身俱疲,才智已尽,无颜再尸位素餐栖身军旅,请见谅!
此时伤兵弟兄众多,医生们大多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安毅得去帮忙了,恕安毅不远送,明日下午安毅即会离开南京返回江西,预祝革命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对不起了!再见!”
安毅深深鞠个躬转身离去,满室将帅面面相觑,无比骇然。
何应钦看着安毅高挑的背影又气又怒,一张脸瞬间涨红,他霍然站起解下洁白的手套扔向墙角,一语不发大步离去。
第三四六章
第三四六章
“叮铃铃……叮铃铃……。”
叶青伏案写着新闻,脑海里安毅那英俊的面容挥之不去,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俏脸,暗叫了一声“花痴”,这才放下笔,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大声问好。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龚茜忧愤中带着惶急的声音,叶青一凛,连忙凝神倾听:“什么?竟然这么绝情……茜姐,你放心,我马上到隔壁告诉何京和周崇安他们想办法,你千万别着急啊……”
叶青放下电话,疾步冲出房间,撞进隔壁虚掩的大门尖声喊道:“何敬之竟然率领重兵将下关军营团团围住,此刻上千支枪对准了小毅和他的官兵们,要把他们抓回宪兵队以正军法!”
“什么?如此对待北伐功臣,他何应钦疯了吗?”何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毅出事!”
“叶小姐,请立刻给南京各大高校和民间团体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冤情!”周崇安抓住何京的手腕,冲出东南大学招待所,边跑边大声说道:
“快跑,学生会主席小邓和溱潼他们刚刚离开,我们去找他们声援,以小毅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地位,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悲剧发生的,我就不信何敬之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恣意妄为……”
……
下关大营营房前的操场上,数百名宪兵和一千八百余名装备精良的警卫团官兵排成一个整齐的半月形,全都举起枪对准了傲然站立的安毅。
这两支经过何应钦快速整肃、赶走上百名忠于蒋介石的军官之后组成的纪律部队里,仍然有数以百计的黄埔毕业生,而且大多都担任宪兵和警卫部队的连营长职务,此刻用枪对准前方巍然肃立的安毅,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很多人的手在发抖,心脏在不争气地狂跳,他们从安毅的眼睛里看到的,除了藐视外再无一丁点儿的情感,书迷们还喜欢看:。
孤身一人站在军队和营房之间空旷处的安毅,此刻显得那么地高大伟岸,那么地淡定从容,他身上散发出的浩然之气压得端枪的官兵们喘不过起来,他们此刻才知道,自己用枪指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袍,是令敌人闻风丧胆、声震全国的北伐名将,是自己心中无比敬重和向往的模范营的缔造者、英雄的独立师的少将师长,是全军将士心目中的楷模和追寻的目标,是经过九死一生率领麾下强悍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杀敌数倍于自己所部的勇猛与悲壮地返回南京的盖世英雄!
营房北侧,一身戎装的方天在安毅的严令下,率领一个营的教导师弟兄远远列队,无比揪心地观望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官兵们哀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浮现出当初北上泗县和灵璧、与安毅师并肩战斗接受训练的情景,其中的绝大多数士兵和连排长,都从不久前的灵泗战役中获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功勋,当日孜孜不倦训练培养他们实战经验和战术水平的一张张熟悉面孔已经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数百名断胳膊断腿或者全身包裹在厚重的纱布里、躺在他们原先躺过的小床上苟延残喘的身躯。
越想越觉得不公,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方天和他的全营官兵的心在逐渐沸腾,公理和义愤点燃的火苗正在一点点地燃烧,灼痛他们年轻的心灵,一股幽怨之气和越来越厚的愤怒正在他们的胸腔里盘旋堆积。
两千多支平举的长短枪背后,面无表情的何应钦和十余名神色紧张的副手、随员站在高高的卡车车厢上,此刻他非常后悔自己一进来时不立即擒下安毅,而是自以为是地给了安毅一个说话的机会。
安毅豪气干云,只是对着宣布他罪状的宪兵队长畅声大笑,接着问了句“你敢抓我吗?”,看到宪兵队长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安毅再次仰天长啸,从容不迫地后退了十几步,随即像标枪一样屹立在空地上,含笑望着前方手足无措的一大堆宪兵,这些平时声色俱厉、耀武扬威的宪兵们竟没有一个敢于向安毅迈出半步,书迷们还喜欢看:。
及时赶到的何应钦听完急报,立刻登上中心位置的大卡车,抬起手下达举枪的命令,两千多官兵稀稀拉拉陆续举起了枪,何应钦还没来得及下令抓捕,就看到圆形的营房门口冲出三十余名**上身、极其彪悍的独立师官兵,这些身经百战的杀神,快速拉开距离分隔五米呈半月形卧倒,三十余挺轻机枪几乎在同一时刻拉动枪栓,发出震人心魄的杀伐声,一股浓烈而又寒冷的无形杀气随即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
此时的安毅,仍然巍然屹立着,嘴角带笑一动不动,像是在讥笑何应钦的无能与愚蠢,那副从容自若、意味深长的笑容,是那么地富有感染力,让人感觉到其中视死如归、毫不妥协的强大力量,感觉到无所畏惧的强大气势和深深的嘲弄,看得何应钦心惊胆战之下惊慌失措,进退失据。
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在两辆载满官兵的军用卡车的护送下,穿过外围胡宗泽十九军将士组成的严密包围圈,直达何应钦站立的卡车后面。
心怀不满的白崇禧钻出车门,停下脚步扫了一圈满是呆滞面孔的四周,心里不由开始痛骂何应钦的愚蠢无能,抓捕一个深困笼中的败军之将,竟然让他弄得如此狼狈,简直不可思议!
在侍卫的簇拥下,白崇禧不动声色地登上卡车,来到何应钦身边,遥望五十米外独自站在两千多支枪口下的安毅,暗暗摇了摇头,想了想凑过头在何应钦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何应钦神色一振,立刻上前半步大声呵斥:
“安毅,你部已被团团包围,就算化成飞鸟也逃不出下关大营。现在,我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郑重奉劝你放弃抵抗,回头是岸,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背叛革命、喋血五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