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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师,原来你是来我们学校做实验啊,太过份了,你才离开学校几年啊,就这么……这么……忘本”
“我可从没吃过学校里的伙食。”香绍谨说。
“这怎么可能?”
“一直都有厨师跟在我身边。”
“你真幸福。”
“说不定也失去了很多乐趣,年轻时倒是没注意到。”
“要享受那种幸福很简单啊,改天我做顿饭给你吃就知道了。”初夏嘻嘻笑着说。
“你这个鬼丫头。”他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一片巴掌大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落在初夏的头上,香绍谨接住那片叶子,粗糙卷曲的叶片在初夏的头发与香绍谨的手指间摩梭。初夏抬头看了看,那是一片法国梧桐的叶子。
梧桐叶啊,可惜是法国梧桐……
香绍谨松了手,叶片飘飘荡荡地落下,他脸上有种若有所思,定定的神情。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初夏忽然说。
“是吗?”香绍谨笑了笑说:“你说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肯定在想回家要去砍几截中国梧桐的枝桠,藏着给孙子用。”
香绍谨一怔,很快笑起来:“你这个鬼灵精,居然偷听我打电话。”
前几天,香绍谨在电话中和朋友谈起斫琴木料的问题,古琴面板上所用的木料自古以来以梧桐木为上等良才。
但是现在自然风化百年以上的梧桐木基本上已经找不到了。所以明清老房梁杉木和汉代出土的棺木,已是上好琴材。
谈到这个问题,那时香绍谨说,他现在就要开始寻找合适的梧桐木料,百年以后,留给他的孙子,曾孙斫琴用。
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初夏一直记在心里。
不,不只是这句话,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她都记在心里。
小陈已经把车子开过来,香绍谨向前走了几步,而初夏的手依旧插在他的臂弯里不肯离开。他抓住她的手,轻轻从自己臂弯拿开。
她的手在他手心停留了几秒,她的手很热很烫,指甲修得圆圆地,轻轻触动他的皮肤。
上车前,他对她说:“初夏,你知道师父是一个守旧又古板的人。”
“啊,是吗?”初夏懵懵懂懂,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再见。”他说完放开她的手,上了车。
“再见,老师。”
那辆黑色的奔驰在她眼前慢慢驰远,最后消失在尽头。而初夏,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
师父,你可知道,我每天都等着再见到你。
12 聚会
初夏一踏进寝室门,立刻遭到三个女生的集体围攻。
张骁骁惊堂木重重一拍:“宁初夏,你和香绍谨是什么关系?”
初夏身子抖两抖:“你们干什么……他是我师父嘛!”
师父?哪有那么亲热的师徒。
张骁骁惊堂木又重重一拍:“说,你是不是暗恋他?”
……
不是吧,她们连这都能看出来。
初夏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你们知道啦。”
张骁骁差点晕倒。
她们本来只想训训初夏,谁叫她藏着个大帅哥不告诉她们。哪知初夏这么不经训,一句话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不过,原来她还在暗恋阶段……
张骁骁她们立刻扔掉刷子做的惊堂木,围坐到初夏身边,嘻笑着问她:“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初夏抱着椅背上,苦恼地说:“我可不敢和他说。”
张骁骁说:“那他喜欢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
张骁骁怪叫起来,狠狠戳初夏的脑门:“你怎么这么笨,这么长时间了连人家喜欢不喜欢你都不知道,你好好想想看,他平时对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和暗示?”
表现?暗示?
初夏猛地想起来,她一拍脑袋说:“对了,他刚刚还和我说,说他是个守旧又古板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守旧,古板?不会啊,我看他穿着打扮很现代。”张骁骁抓耳挠腮想不出来。
程墨洁说:“他这话的意思会不会是说,他很传统,认为师父和徒弟不能谈恋爱?”
刘淇一听,睁大眼睛叫起来:“不是吧,现在这年头还有人固守传统,反对师徒恋?现在连师生恋都正大光明了呢。初夏,你以后别叫他师父了。”
张骁骁说:“对啊,你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师生,你不叫他师父,不就没这个烦恼了吗!”
“可是只有做他的徒弟,我才能正大光明地呆在他身边。”初夏俯下身,脸贴在椅背上,幽幽地说。
是的,初夏就是为了呆在香绍谨身边才跟着他学琴。
是不是很有心机,非常别有用心?
所以这些话初夏永远都不会和香绍谨说。
“你们可不许说出去。”初夏威胁她那三个损友。
星期五晚上,香绍谨打电话给初夏,说星期六会派车过来接他们去参加一个琴友聚会。
要和香绍谨一起去参加聚会啦!
初夏兴奋地不停地试衣服,一个晚上没睡。
星期六的早晨总是最静谧,校园里空荡而清冷,偶有几只鸟儿在枝头跳跃。
校门口,手掌形的法国梧桐叶不停地飘落,初夏和朱梦淮在等香绍谨的车子,和他们一起等在校门口的还有严木晨。
“严老师也去啊,这次聚会是不是有很多琴家过来?”初夏问严木晨。
朱梦淮也抬起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这个人,外表向来冷漠,喜怒不言于表,但却难以控制自己的眼神,兴奋表露无疑。
严木晨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这次雅集有众多名家参于,很多琴家就等着结识你们的师父呢。”
“我师父他很有名吗?”一提到香绍谨,初夏就兴奋地不得了,手舞足蹈,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他可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严木晨抬起头,用一种崇拜而又羡慕的声音说。
香绍谨的车子很快过来。是一辆星灰色的保时捷卡宴。开车的依旧是小陈。
香绍谨坐在后座,外套随便搭一边,穿了件浅豆绿羊毛衫,毛衣轻薄软密,就是看上去有点旧,洗了很多次的样子。
他一向喜欢穿旧衣服,
旧衣服总是最贴身的。
初夏坐在香绍谨身边,她侧过头,看着懒懒靠在椅背上,闭眼沉思的香绍谨,脑海里却响起严木晨说的话。
“你们知道这次雅集为什么会选在含玉楼?”等在校门口时,严木晨这样问他们。
初夏说:“是不是因为含玉楼很有名,而且和古琴有点关系?”
含玉楼有五六百年的历史,自古以来就是文人骚客聚会的场所。在这座城市的博物馆里,至今还收藏着明代某位大书法家所写的,含玉楼记。
现在,本城的书画协会,古琴协会都在那边,。
严木晨说:“本来你师父是不准备参加这次聚会的,而且聚会发起人考虑到几位老人家的身体,一开始把地点定在另一座城市。结果那几位老人家主动出面邀请香绍谨出席,他们害怕他不出现,不顾舟车劳累,一定要把聚会定在含玉楼。”
初夏听了忙说:“他们根本不了解我师父,我师父从来不是个狷介的人,他一向喜欢和人交流,他说不出席,肯定是有事情。”
严木晨瞥了初夏一眼说:“你见到的香绍谨未必就是真实的香绍谨。”
真实的香绍谨是什么样子的?
车子飞驶而去,路边景物飞驰而过,将他的脸都模糊了。
车子开到含玉楼,一院的芭蕉,叶大成荫,满院萧然,一块大大的匾额:玉骨生香。一楼开了很多家玉石店。
初夏他们跟着香绍谨上了二楼。
在二楼小偏厅处留了字,后来进入一间敞轩。
敞轩三面是窗,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秋风穿堂而过,伴着的是盈盈笑声。
初夏本以为名家聚会,应该会有很多老人家,没想到有一大半都是年轻人。
几位知名的年轻琴家年纪比初夏还要小,真是让人看了就羞愧。
初夏第一次来,摇头晃脑,东张西望很是新奇。
“嗨,你们是绍谨先生的徒弟?”一个挽了小小发髻,发上插了根木簪的年轻女孩扬手冲初夏打招呼。
“是啊,我叫宁初夏,这是我师兄,他叫朱梦淮。”初夏拉着朱梦淮走到他们那一边。
朱梦淮扫了他们一眼,脸上依旧是那副又冷又酷,人人都欠他五百块钱的表情。那女孩瞅着他,掩嘴吃吃地笑,她说:“朱师兄,我叫孟瑶,和你名字挺像的吧。”
“我不姓孟。”朱梦淮冷冷道。
朱梦淮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孟瑶毫不介意,依旧笑眯眯地说:“朱师兄好酷。”
长得帅果然很占便宜。
几个年轻人很快就嘻嘻哈哈地聊开了,聊下来发现,他们几个没一个是学音乐的,初夏是学德语的,朱梦淮是学金融的,孟瑶是新闻系的,其它几个还有建筑系,医学院的学生。
而且他们几个在校生的学校靠得都挺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