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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夜,影无双,愁郁多因长别离。
长别离,难相聚,不知黄泉几世遥。
那一夜正是中秋后的第三天,浅离看着魏寒在石桌上边咳着血,边费力地用手沾了水,在上面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精通医理的他知道,魏寒的生命恐怕是到了尽头了。
魏寒是他生命里最亲的亲人,如今却要离开他而去,这样的设想让他觉得心痛。可偏偏他必须想,而且还要想的万分周全。因为魏寒已经把南安的命运放在他的手中,稍有不慎,就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知道一旦魏寒死去,李家势必会孤注一掷来逼宫的。这些年,李家的势力已然被削了不少,但是谋划很久的他们也一样不肯放弃。于是,他们看准了年轻单纯的书儿。先是用他和魏芙原来的关系从中挑拨,结果使得他夫妻二人从此不和,甚至累得芙儿过早就离开了人世。而后又用了美人计,把方情嫁给了他。方情从小就由李尘寰一手调养,人并不是十分美丽,却是无比妩媚,温柔如水。书儿那时刚刚失去妻子,如何禁得起这样的女子的诱惑,一时间就被迷了心智。
魏书要纳方情为妃,魏寒是极力反对的。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铁了心。不但不放弃,反而更加陷入其中。魏寒认为浅离和他兄弟情深,就找浅离来说理。可没有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已经对浅离有了嫌隙。那天,他一直寒着脸,就是不松口。直到最后,才赌气地说了一句:芙儿心里只有你,难道我连找一个心里只有我的女子也不可以吗?如此的语气,如此的生疏,又是充满了抱怨,浅离纵然再聪明也只能无言以对了。
最终,他还是娶了方情。
那以后,书儿的笑容似乎多了,只是他微笑的对象从来就不是浅离。
李家?
从皇宫出来以后,浅离又忙了半宿,任谁劝了也不听。
浅离时而冥想,时而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清明在一边掌灯,而芦儿则在另一边研磨。
突然,浅离放下笔,问芦儿:“几更天了?”
“已经三更了,秦少爷应该休息了。”芦儿板着脸说,对于这个浅离,他真的好没办法。从没见过像他那么敬业的人了。
浅离欠了欠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清明连忙替他披了一件外衣。
“芦儿,我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与你。”
芦儿问:“什么?”
浅离把桌上的信笺折好了,交给他。“这封信,务必要交给你家公子。”
“什么东西那么要紧,需要忙到这个时候。”芦儿虽是接过了信,但对于浅离刚才的固执却是非常生气。
“我们少爷的事情当然是很大的。”清明洋洋得意地说。
芦儿一听突然就怒了,他大声地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照顾他,他才会有这样不好的生活习惯。睡觉的时候不睡,吃饭的时候不吃,真怀疑你们家少爷是不是要变成神仙呀。”
胆小的清明顿时眼泪汪汪。
“少爷,你看芦儿。”
浅离听着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对于这个小孩脾气的芦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芦儿,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秦少爷哪回不是用这些话来敷衍我,哼,我也不管了,这一次我定要告诉我家公子,看她怎么说你。”
浅离只能含笑以对。
清早,芦儿骑了一匹快马,就直奔玄真处。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魏寒也一天一天地衰弱,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无法撑起身子,贪看一眼院子里的花朵。
朝中的人看到这个光景,也纷纷开始活动起来。
那个时候,宫里是特别的忙碌。宫女,太监,还有那些禁军在中间来来往往。
那个时候,太子府是特别的拥挤。大官小官,纷纷带了礼物前去。
唯有浅离,与众不同。仿佛是众人皆醉,唯他独醒。他敏锐的视线一直留在李尘寰身上,留在皇后娘娘身上,留在那个美丽的太子妃身上,留在那批被李家控制的军队上面。
军中的异动虽然还不明显,但确实已经有了蛛丝马迹的痕迹。
浅离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一方面开始联络渠岸,一边面等着玄真的消息。
不过,心里虽然着急,在人前却不能表现出来,在魏寒跟前更不能表现出来。
每天的清晨,他都会入宫来给魏寒请安。而傍晚的时候,也会再次入宫,陪着他,直到深夜。
这期间,却很少见到书儿,似乎是他有意相回避吧。他们只有见过一次,浅离笑着问候,书儿则是一脸的漠视,有点冷,有点敌意。
对于这样的后果,他没有办法,而且也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了。
那天傍晚,天气很好,天边有红色的彩霞。风是轻轻的,是春天的风。
魏寒吃过了药,闭着眼,人却是清醒的。
“离儿,你可曾怨我?怨我这样胆小,怨我负你娘亲良多?怨我爱着你的娘,却又娶了她人,最后连她的命也无法保全?怨我娶了你的姨娘,却又终于害了她?怨我用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禁锢住你的灵魂?”魏寒突然睁开眼清冷地微笑,一如十几年前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是呀,在我死前,还是要任性一下。”
“姨夫,您不要说了,我懂,我都懂的。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浅离轻轻地握住了魏寒冰冷而纤细的手。
魏寒笑得更加飘忽,就好像做着一个没有醒来的美梦。“书儿,有你陪着,我可以放心;江山有你护着,我可以放心;子民有你爱着,我也可以放心。我唯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你了。”
“姨夫不要担心我,我是顶天立地的秦家人,自然可以承当一切。”
魏寒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再也没有力道,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仅仅是把怜爱的视线凝在浅离的身上。
“傻孩子,真是个痴心的傻孩子。如此单薄的身体,如此柔弱的离儿,姨夫真是难为你了。”
魏寒是在民德三十一年的春天死去的,那时南安的桃花又开了,嫣红的花瓣飞满了整座的宫殿。临死之前,只有浅离陪在一边。浅离就像少年之时那样,紧紧地依偎着他,彼此的手牢牢地握着。那一刻,在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种感觉,这一刻就是永恒。
这一生,虽然没有彼此承认过对方的身份,只是拥有的感情却浓于世间任何一对父子。这一生,常常分离,不能聚在一起,只是相聚的时候,往往就是灵魂深处最刻骨的记忆。
耳畔似乎已经传来了太监凄厉的叫声:“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门外不时有嘈杂的脚步声,来来往往。
浅离只是盯着魏寒,毫无血色的唇边终于吐出了几个字,很轻很缓:“爹爹,离儿不觉的为难,所以您放心吧。”
突然,门被大力地撞开,冲进来的正是禁军统领渠岸。
“大人,果然不出您的所料,京中有大半的护军都反了。”
浅离只是带着一种倦怠的神情说:“他们可有什么名目?”
渠岸看了看浅离,只是不敢说。
“将军旦说无妨。”
“妖孽无道,祸乱朝政,谋害陛下,以霸江山——”渠岸说不出了,“大人无需在意,那不过是他们掩耳盗铃的诡计,大家都明白想要霸着江山的正是他们。”
浅离倒是不怎么在意,脸颊边也留着一些不经意的笑容。他淡淡地讽刺道:“好一个妖孽无道。”他的心里,莫名地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也被人称作妖孽的女人。不知,那时,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人莫要过于悲伤,人死如灯灭,陛下他——”渠岸正想安慰浅离,却跌跌撞撞进来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他手中还拿着滴着血的长剑。
士兵大声叫着:“大人,他们已经闯进皇宫了。”
渠岸其实一看见他的样子,也就猜出了几分,他连忙对浅离说:“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随在下去安全的地方吧。”
没想到,这样的提议却被浅离摇头拒绝了。
“大人,我们的兵力远远比不上他们,宫中就要失守了。若您不走,是会有杀身之祸的。”渠岸一把拉住浅离,却不免被他意外的冰冷和轻盈所惑。
“陛下在这里,我也要在这里。”他的笑容更加的虚幻,就好像隔着一层纱一般,“而且,我知道他会赶得及回来的。”
渠岸知道浅离说得是叶玄真,那个艳丽却威武的男人。
“可是,事有万一,万一叶将军没有来得及回来,那大人不是白白送了命吗?”
“他信我,正如我信他。”
浅离的固执,此刻渠岸才算了解了。他不走,渠岸也只好暂时留在陛下的寝宫,等待着——或许是援兵,或许是敌兵。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厮杀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就到了近处了。
渠岸紧张地拿着刀望着门口。
浅离倒是没有任何的不安,他反而拿着一本奏章,看了起来。
终于,